陈正泰自然也是跟着出来了的,甚至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听到长孙皇后呼唤,猛地反应过来,立即上前道:“师母有何吩咐?”
“太子可以下地吗?”长孙皇后打量着陈正泰,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竟是诸般顺眼。
陈正泰便道:“回师母的话,若只是偶尔下地走走,对于太子殿下的经脉和血液的流通颇有好处,只是不宜多走即可。”
长孙皇后这才吁了口气,她继续打量着陈正泰,眼中依旧带着几许担忧:“他的腿…”
陈正泰却是笑了,道:“恭喜师母,也恭喜师弟,师弟的手术极为成功,再恢复数月,就可和寻常人没有分别了。”
长孙皇后听到此,身躯一颤!
成功了?以后和寻常人没有分别?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突然哽咽,下一刻却又含泪而喜:“这…这都是你的主意吧,你还懂医术吗?”
陈正泰很老实的道:“略懂一些皮毛而已。”
长孙皇后心里大为宽慰,这个小子,真是谦虚啊,难怪陛下收他入门墙,当时长孙皇后还觉得奇怪,怎的陛下就突的收了这么个人做徒弟了,只是陛下在外朝的事,她不愿干涉,可现在想来…若自己是陛下,见到这般谦虚且有才干的年轻人,也忍不住会喜爱,恨不得将他收入自己的门墙之下的吧。
此时,陈正泰又道:“当然,学生所懂的,只是理论而已,不过是坐而论道。此次多亏的还是恩师,恩师为了保住师弟的腿,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如若不然,这骨头断裂,师弟的腿脚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李世民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切,仿佛…近来灰暗的心情一下子的开了一扇窗,一道光亮洒落进来,把所有的郁郁都给一扫而空!
此时听了陈正泰的话,真是心花怒放,他不禁欣慰,上前道:“这是正泰的功劳,朕岂可居功呢!”
长孙皇后眼里噙泪,却是喜笑颜开的道:“陛下,陈正泰有大功却能不居功,小小年纪能如此,真是让人惊叹,吾儿承乾,若不是他…只怕后半生都与腿疾相伴。这于承乾而言,实是天大的恩情啊。承乾…”
“儿臣在。”李承乾行礼。
长孙皇后板着脸,突又教训道:“你是太子,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此次若非陈正泰,只怕你悔之不及了,还不快给你的师兄行礼致谢。”
李承乾心里对陈正泰自是感激涕零的,还是这家伙靠谱啊,当初怎么没发现他有这样的才能呢?骨头断了也可治好,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反而有一些扭捏,道:“母后,正泰乃儿臣师兄,我们极相熟的,天下的恩德,也不需谢。”
陈正泰:“…”
陈正泰觉得这家伙的话就好像是在说,这是我兄弟,他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这李氏皇族,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呀,太子殿下,我们还没到这一步啊。
长孙皇后心里抱怨李承乾不懂礼数,只是儿子刚刚病好,怕影响他的病情,又想着这陈正泰真奇男子也,小小年纪,如此通晓礼数,又虚怀若谷,将来…未尝不会成为如陛下身边的长孙无忌,太子既说他们亲密无间,这并非是坏事,于是含笑道:“本宫还听说…秀荣与正泰也是相交莫逆?”
陈正泰心里大惊,平日里在这贞观朝,长孙皇后就好像是小透明一般,很难听说关于她的事迹,她在宫中也极少抛头露面,哪里知道,这宫外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那遂安公主忙上前道:“母后…师兄平日一直照顾我。”
长孙皇后颔首点头,喜道:“本宫略有耳闻,秀荣,你不久,也要长大了,等行了笄礼之后,不免要出宫,只是…“
说到这里,她看向李世民:“陛下,遂安公主虽非臣妾生养,可臣妾也是极喜欢这孩子,臣妾希望…她将来出宫,一切都与豫章公主同例。”
豫章公主同例…
许多人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要知道,豫章公主的母亲地位也很卑微,不过长孙皇后却喜欢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下抚养,因此,豫章公主在宫中的待遇,几乎和长乐公主相同,都是宫中极受宠爱的。
遂安公主从前一文不名,毕竟这大唐的公主实在太多,不可能做到雨露均沾,而如今长孙皇后显然是十分器重陈正泰,以至于爱屋及乌,便连与陈正泰关系不错的遂安公主也开始宠爱了。
公主一旦成年,就要出宫居住,需要营造公主府,赐予恩养公主的土地和食户,寻常的公主和得宠的公主待遇是完全不同的,现在遂安公主眼看着就要成年,公主府的规格可能就不一样了。
许多人眼热起来,世家大族倒也罢了,可那些新窜升的豪族却不禁在想,若是这遂安公主能下嫁至我家,岂不美哉,这嫁妆都不得了呢?
遂安公主大为惊讶,连忙谢恩。
长孙皇后露出了几分慈爱,微笑道:“你的母亲在宫中素来安分守己,你也是一个忠厚的孩子,这是你应得的。”
李世民也不禁笑道:“是啊,朕很疼秀荣的。”
此时,李承乾已不宜再过多走动了,于是李世民让人取了步辇来,让李承乾代步!
李承乾却是道:“父皇、母后,还有没有猪肉吃,儿臣想尝一尝。”
李世民看着他的腿,此时的心情可谓是美滋滋的!
这手术还是朕做的呢,嗯?朕也算是名医了吧,果然是允文允武,什么都成!
他听到李承乾叫嚷着要吃猪肉,心里便想,猪肉有什么好吃的,这个小子,果然但凡是沾了正泰的东西,便兴致勃勃。
终究还是孩子啊!
可李世民不生气,他正心花怒放呢,撇了陈正泰一眼,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无条件信任了这个小子,于是道:“好,去吃猪肉,朕今日有言在先,正泰烹的猪肉,谁若是不吃,便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群臣:“…”
这口肉,今天是吃定了!
只是太子乃是储君,是大唐的未来,此时群臣见太子无恙,也都不禁心花怒放起来。
于是众人跟随着李世民,又回到了宴堂,各自落座,此时筒骨汤还温热着,宦官取了一个胡椅,放置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一侧,再有人搀着李承乾在胡椅上落座。
长孙皇后却是朝陈正泰招手道:“来,坐本宫近前来。”
陈正泰倒也不客气,索性到了长孙皇后的案牍的一侧跪坐下。
长孙皇后也不急着吃,而是询问道:“本宫对陈氏有所耳闻,你是陈继业之子是吗?年方几何,生辰八字呢?可有娶妻,你的母亲,本宫倒是不曾听说过,没有入过宫吧?”
陈正泰顿时头大,生辰八字他自己没记住啊,这意思,莫非是想给自己相亲?
陈正泰也只有老实回答道:“现年十四,尚未娶妻,家母前两年过世了。”
长孙皇后顿时露出遗憾的样子:“汝父可有续弦?”
陈正泰:“…”
有点不对呀,不是该给我找老婆的吗?
陈正泰摇头。
长孙皇后笑了:“本宫娘家倒是有一远房的表妹,去岁恰好没了郎君,身边只有一女…”
陈正泰心里猛地一震,立即道:“师母,家父对家母用情至深,已立下志愿,在祖宗面前发了毒誓,说是此生不再续娶,若违此誓,身死族灭。”
陈继业坐在不远处,正呵呵地笑着,他发现原本对自己不太亲近的人,现在都变得亲昵起来,显然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了陈家的价值,陈继业心里正唏嘘着,陈家后继有人,吾儿真是什么都懂啊,将来光耀门楣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却是此时…
陈正泰的话,他听了个清晰,陈继业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
老夫何时发过这样的毒誓了?妻子固然是去世了,可这两年,不恰好家道中落,一时没心思续弦吗?
啊…老夫岂不是这辈子不能续弦,连女色都近不得了?
陈继业心里竟是惶恐起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
却见长孙皇后听到此,不禁露出了欣慰的样子:“这样用情至深的男子,令人钦佩…”
听到此,陈继业身子僵直,更觉得有些不妙了。
坐在一旁的李世民,顿时脸微微一红,他不知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李世民便道:“来,来,来,吃肉,吃肉,不要浪费了正泰的一番好意。”
长孙皇后于是嫣然一笑。
此时,所有人都盯着李世民,李世民取了筷子,小心翼翼地自筒骨中夹下了一块肉,面上带着狐疑,最后不得不艰难地将这猪骨肉塞入嘴里。
他心里其实是万般排斥这猪肉的,不过他已做好了被猪肉的腥臊呛口的准备!
太子于他于大唐都代表着将来,如今眼看太子逐渐康复,此次真真多亏了陈正泰,眼前莫说是猪肉,便是猪食,他也要坚持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