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国公府。
天色微明,贺袀已起身。
他在宫中当值,每日早出晚归。每隔两日就要在宫中值守一夜。今日是御前侍卫大选,宣和帝定会亲自前去观战。贺袀得早些进宫。
魏氏亲自伺候贺袀更衣,一边轻声道:“三弟现在怎么样了今日的御前侍卫大选,也不知他能否前去。”
能去才怪贺袀心中哂然,口中却叹道:“昨晚我特意去探望三弟。三弟喝了汤药之后,有些好转。不过,他身体元气大伤,至少也得养个三五日才行。哪里还有力气舞刀弄剑”
魏氏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三弟身手超卓,更胜你一筹。要不是出了这等意外,说不定便能一举夺魁”
贺袀看似谦和,实则心高气傲。生平最恨别人提起他身手不及贺祈。
魏氏话一出口,便知失言,颇有些忐忑地看了夫婿一眼。
好在贺袀今日心情颇佳,竟未介怀她的言语有失,随口笑道:“确实有些可惜。”
匹夫之勇,不足为惧小小一计,便令他错过今年的大选。待到明年“启禀二公子,”一个丫鬟匆匆前来禀报:“夫人令奴婢来送口信,说三公子已骑马出了府。”
贺袀:“”
贺袀的笑容瞬间凝住,目中闪过不敢置信的震怒,声音陡然扬高:“你说什么”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
魏氏心里也是一惊:“夫君,你”
为何这般震怒贺祈有力气骑马出府,想来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这是值得高兴的喜事才对。贺袀怎么是这等反应贺袀在魏氏惊愕的眼神中,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维持着原有的神情怒道:“这个三弟半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这般逞强任性”
原来是因此事恼怒。
魏氏莫名松了口气,笑着安抚道:“夫君先别恼。此事是婆婆命人送来的口信,想来婆婆和太婆婆都已知晓。我们去内堂问上一问,便知就里。”
贺袀按捺住心头的震惊恼怒,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贺袀夫妻两人进了内堂。
贺袀迅速打量太夫人一眼,只见太夫人眉眼间隐含喜悦,心里倏忽一沉。
郑氏勉强维持着镇定,目中却闪着惊疑不定。
母子两个匆匆对视一眼。
就听太夫人乐呵呵地说道:“二郎,你今日来迟了一步。三郎已骑马去了御林军的演武场。”
贺袀拧着眉头,一副既惊又怒又心疼胞弟的好兄长模样:“三弟年少任性,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祖母怎么也不拦着他,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若是伤了身体,该如何是好”
太夫人爽朗地笑道:“二郎不必忧心。其实,昨日晚上,三郎身子就好了,喝了两碗热粥下肚,就有了力气。他只悄悄告诉我了。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别告诉你们。好给你们一个惊喜”
“今儿个一大早,他兴冲冲地骑马出府,定是去叫上启珏他们几个一同去演武场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说着,太夫人像个顽童一般,哈哈笑了起来。
贺袀:“”
惊喜个屁贺袀气得肺都要炸了,还得挤出笑容:“三弟没事就好。”
郑氏也被气得暗暗咬牙切齿,故作关切地探询:“三郎昨日那般虚弱,怎么好得这么快”
“这都是程姑娘的功劳。”太夫人笑道:“程姑娘昨日开的药方,见效极快。也亏得我们三郎底子好,伤了些元气,歇了一夜就生龙活虎。”
“二郎,你今日要伴驾去演武场,定能看到三郎大展神威。”
沉浸中喜悦中的太夫人,并未留意到贺袀和郑氏异样的神色。
时间无多,容不得耽搁。
贺袀再心有不甘,也得全部按捺下去,拱手作别。郑氏顺势起身,送贺袀出府。魏氏习惯性地跟着一同起身。
郑氏却道:“你留下陪婆婆说话解闷。”
魏氏一怔,却不敢不应,目送婆婆和夫婿一同出了内堂,心里浮起一丝疑惑。
三弟身体好了不是一桩好事吗可婆婆和夫婿,似乎并不怎么喜悦开怀。
母子两人并肩同行,丫鬟小厮们自动自发地退到数步之外。
贺袀的声音压得极低,含着一丝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吗为何事到临头出了岔子郑氏也是一肚子困惑不解,低低地应道:“我也弄不明白。”
那块“病牛肉”,当然不是意外。
太夫人执掌内宅多年,积威甚重。郑氏这几年来掌家,暗中花了不少力气,在内宅各处安插眼线内应。那个倒霉的姚管事,在她有意的纵容下,采买时贪墨油水。贪心之下,便有机可乘了一切都按着她原本的计划进行,十分顺利。
唯一的意外,是程锦容的出现。
程锦容一张口,令太夫人改了心意。并未大肆发作陪房姚家人。
程锦容一开药方,竟令贺祈在短短时间里痊愈。
这个程锦容郑氏越想越怒,低低地吐出一个字:“程。”
贺袀目中闪过寒意,低声道:“到底如何,现在还不知道。先等过了今日再说。”
可今日一过,还怎么掩得住贺祈的光芒外人不知,他们母子却都十分清楚。贺祈习武天赋惊人,堪称天才。长刀一出手,谁能和他争锋一旦贺祈在大选里夺魁,在御前露了脸,再做了御前侍卫。便能将纨绔的恶名洗刷大半。说到底,贺祈往日并无真正恶行。不过是蛮横无礼霸道嚣张了些,动手揍人也有分寸,并未伤及人命。
难道,她耗费了十余年的功夫,就这么功亏一篑这让她如何甘心郑氏不甘心,贺袀也同样不甘。
除了身手稍逊几分相貌稍逊几分,他还有什么比不上贺祈凭什么贺祈是未来的平国公,他就要俯首听令,做贺祈的“左膀右臂”
这一次,贺祈侥幸躲过。
下一回,他要让贺祈彻底跌落深渊,再无翻身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