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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安李氏皇族雄瞰天下的缘故,因为西陵神殿的缘故,中原诸国与大唐帝国之间的关系向来谈不上融洽,虽然慑于唐国兵甲之盛不敢稍有轻慢,但在内心深处绝对没有什么好感,只有大河国是一个特例。
地处大陆南方的大河国与大唐帝国之间隔着大泽森林还有南晋广袤的国土,交往极为困难,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容易产生美的原因,从很多年前开始,大河国君民便一直仰慕唐国文化,无视以艰难漫长的交通路途,隔一段时间便会遣出使节学生,长安城的风物文化在大河国内极为流行,大河国从朝廷官制到民间日常生活的很多细节上,都能看到唐风的影响。
出现在碧蓝湖畔密林边的这群少男少女,身着浅色开裙,腰带宽长华丽,大唐开化年间最流行的服饰风格,这些少男少女眉眼平静柔顺,目光却专注坚毅,腰间佩着的乌鞘木剑长而微弯,正是大河国特有的秀剑。
从这些细节中,宁缺很快便断定对方是大河国人,世代交好的两国子民彼此间都有天然的亲近感和信赖感,根本不相信对方会对自己存有恶意,所以他毫不犹豫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正如他所料,当这群少男少女知道自己唐人的身份后,也很快便释放出了善意,报出自己的师门宗派。
大河国墨池苑是书圣王大人修行居所,这些出现在燕北荒原上的少男少女自然便是书圣门下子弟,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弟子,只有三四名男弟子。
先前那名被宁缺用黄杨硬木弓瞄准的少女走上前来,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像看见某个好玩事物一般看着宁缺,问道:“你真是唐人?”
这名穿着藕色长裙的少女,大约是惧寒的缘故,脸畔颈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围巾,配着清稚的面容,乌溜溜灵动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可免宁缺笑着回答道:“冒充唐人有什么好处?”
少女掩嘴一笑,说道:“除了城里的唐人行商,我还没见过长安城来的唐人,所以有些好奇。”
一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上前来,带着歉意向宁缺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份燕国军部勘发的身份文书,然后请宁缺取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文书。
这里毕竟是英原,距离战场不远,总不能因为宁缺一句话便解除所有警惕,他很理解对方的小心,解下背后行囊,取出土阳城核发的文书交给对方。
确认宁缺是唐人之后,这些来自大河国萋池苑的弟子顿时变得更加放松,那些少女围在一处远远看着他好奇地议论着,那位女子则是诚恳致歉说道:“先前不知公子身份,妄以刀箭相指实在唐突,还请公子见谅。”
唐国少女以疏朗泼辣著称,无论李渔还是司徒依兰性格里都有这种成分,宁缺很少能见到这样温婉的女子,他看了一眼老实乖巧站在远处的墨池苑男弟子,想起大河国重女轻男的传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大河国重女轻男,为何这些墨池苑的女弟子却如此通情达理温柔,甚至显得过于平和了些?
他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实在是太过客气,这眼温泉本来就是你们先发现,我才是那个不速之客,若要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那双十年华的女子迟疑片刻后说道:”果然不愧是上国人物,言语性情温和大度,在下墨池苑三弟子酌之华,若公子欢喜这眼温泉,不若…”
若是一般唐国军人,想来也不会让这位墨池苑的三弟子如此重视温和。只是此地离东胜寨不远,宁缺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罩衣,乃是红袖招简大家的送行礼物,无论材质还是绣工都是世间第一流本事,大河国的女子哪有不了解大唐衣饰的道理,只看了一眼便猜到宁缺定然来历不凡,说不定便是那些听说在东胜寨里实修的书院学生,于是态度愈发温和谦恭。
“哪有这等道理。”宁缺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沿湖随意行走,偶尔发现湖流有异,猜到这里可能有山溪,事先也没想到会是一眼温泉,你们不用理我。”
听着这话,那女子表情平静依旧,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以大河国对唐国的尊敬,尤其是猜到宁缺可能来历不凡,若在别的时候,她大概会直接带着师妹师弟们离开,把这眼温泉让给宁缺,只是现在却大有不悔…
“如此那便不打扰上国公子清修了。”
酌之华见他没有自报名号的意思,自也不便冒昧相询,微笑说了一声,蹲身恭谨行了一礼,便带着那群少男少女向密林中走去。
宁缺看着密林深处,隐隐约约看见热泉蒸腾而出的水雾,还有一抹约一人半高的黄色布围,心想大河国少女们大概便是在那群布围之后泡温泉,也难怪先前她们如此紧张,若让别的男人用双眼把春光全部偷走,那可如何是好。
没想着沿湖漫步,居然能遇着大河国墨池苑的女弟子,今天的运气好像也不是太糟糕,他拾起地上的行囊,转身便向来处走去,想着先前经过湖畔一处白石渗出的浅池风景也不错,打算去那里冥想清修。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碎碎的脚步声。他好奇转身,先前那名被自己用弓箭瞄准的大河国少女跑了过来,因为跑的太急,嫩嫩的小脸蛋儿上满是红晕,颈间毛茸茸的兽尾早已散开,愈发可爱。
宁缺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少女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宁缺满是温和神情的脸颊,想着先前那个平静而冷漠恐怖的箭手,下意识里挠了挠头,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先前我们一起从林子里钻出来,那么多师兄师姐,为什么您要用弓箭瞄准我?”
“如果我说擒贼先擒王,你信不信?”宁缺笑着回答道。
少女格格一笑,摇头说道:“当然不信,多池苑这么多弟子,我一直是最差劲的那一个,而且那时候我手里什么兵器都没有,师兄们手里有弓箭,师姐们腰畔都佩着秀剑,你这么强,当然不会把我看成最有威胁的那个人。”
宁缺没有想到她从那次瞄准中能想到这么多东西,微微一怔后诚实回答道:“之所以瞄准你,确实是因为你是人群中最弱的那,今天接着他补充解释道:“以寡敌众,若不能锁死敌人当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就锁死敌人中亲容易被攻击致死的那个人这样接下来才比较好谈条件。”
少女好奇看着他问道:”如果…当时真有什么误会,你真的会射我吗?”
没有什么怨恨的意思,没有什么恼怒,只是纯粹的好奇。
宁缺点了点头。
少女漆般的眸子里流露出吃惊的情绪,说道:“可是唐人难道也会欺负弱小吗?”
“我们唐人也是普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
少女不解问道:“可你不是坏人啊。”
宁缺看着像幼兽般可爱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笑着说道:”战场上没有好人和坏人的说法只有死人和活人。”
停顿片刻后,他看着她微红的白嫩脸蛋儿,不知道是被牵动了那些回忆,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认真说道:”在战场上,不是你杀死敌人就是敌人杀死你小姑娘,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你追过来就是想问这些事情?”宁缺问道。
“嗯。”少女笑若初荷,微羞面红,“我还想告诉你,我叫天猫女。”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向温泉山溪方向跑去,再也没有回头。
宁缺看着少女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只听说大河国人的名字向来极有趣味,但真没想到会有人叫天猫女,这名字实在说不上好听,但和小姑娘好奇漆眸与毛茸茸的可爱感觉还真有几分相衬。
顺着湖畔向回没有走多远,便看岸边低处那片从白石里渗出的水池,清澈池水底部层岩像书页一般清晰,风景不错,他确认距离够远,不会被黄色布围后那些大河国少女误会后,解下行囊坐了下来。
湖畔的空气中依然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想着山溪居然是温泉,没有办法饮用,他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荒原上的部落还有燕国联军,都没有选择靠近这些扎营。
“大河国的少女果然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爱泡温泉啊。”
回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黄色布围一角,他落应圆石上的右手下意识里轻轻抓了一下,这个动作没有什么淫亵的意味,只是在回味先前揉天猫女脑袋时的触觉,回味片刻后,他才明白此时的回味是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揉到桑桑的脑袋。
这处湖岩石池四周风景颇美,清静怡人,更关键是天地元气充沛,既然没有办法跳进山溪与大河国少女们共浴快活,宁缺自然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修行地。
第二日,他又骑着大黑马来了湖畔。
坐于湖风之中闭目静静冥想,睁开双眼,抬起手指在风中轻轻画着意味难明的线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便是符文。
目光随着指尖在空无一物的空中移动,遇着难解的关口,他皱着眉头思考很长时间,挥手把意想中的符文会部抹掉,然后继续用手指画着无形的符文。
不知不觉间日头移至中天,微寒的风被照耀的稍暖和了些,他解开身上的罩衣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松泛一下僵硬的身体和微酸的手臂。
便是一伸腰的慵懒、一探臂的惬意,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向右前方飘去,落在远处林溪间若隐若现的黄色布围上,也许这是身体的自然也许是心理的自然,总之他往那边望了过去,耳中甚至还听到了溪水微溅和银铃般的笑声。
“大河国的少女果然很爱泡温泉啊。”
他再次发出感慨,心想昨天泡着今天泡着天天泡着,再光滑白皙的肌肤只怕也会被泡成打湿的白纸难道那些少女就不会担心?
林溪外几名墨池苑男弟子警惕放哨的身影,愈发证明了大河国重女轻男的传闻宁缺不禁想起大河国前代国君便是位女王,传说中曾经女扮男装关山飞渡远来长安城求学,还与大唐先皇有些不清不楚的故事流传下来…若不是女王只有一个儿子,若不走出了一位书圣只怕如今的大河国男人的地位更加悲惨。
温泉汤如羊乳,少女嬉戏若小鹿,这等想像终究不能把肚子变饱,宁缺行离石池,觅了块干燥地开始堆灶煮食,他今天准备炖一锅乳白的羊肉汤。
“你还会做饭吗?”
天猫女出现在湖畔,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看着正在点火的宁缺,说道:“不是听说唐国的男人都不做饭只吃现成的?”
宁缺早就知道她过来了,头也未抬,说道:“在长安城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做饭,但在这种荒郊野岭,除了自己动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天猫女拍拍手掌,漆眸一转蹲到他身旁勇敢说道:“我来帮忙。”
宁缺见她满脸希冀,虽说极不信任这位大河国少女的厨艺,但还是笑着让开了位置,出手他意料的是天猫女小小年纪,厨艺竟是极为精湛娴熟只用了一会儿功夫便把所有程序完成,然后洗干芋手,只等着最后揭锅。
听着锅中鼓鼓汤沸声音,嗅着已经开始溢出来的肉香,宁缺讶异看了她一眼,愈发不明白大河国女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一个重女轻男的社会,如此养就如此温柔的性情,娴熟的厨艺?
揭盖盛汤,宁缺递了一碗过去,天猫女嘿嘿一笑,两个人坐在湖畔的寒风中开始饮着微烫的汤,从身体到心灵都变得暖和起来。
“大河国很暖和吧?”
“嗯。”天猫女点点头,看着湖面上的薄冰,打了个寒颤说道:“真没想到燕国居然会这么冷,路上在西陵采买的棉服,好像完全挡不住风。”
“过些天到了真正的冬天,或者进了真正的荒原深处,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刀子样的风,说起来你这么小,怎么就跟着师姐们来前线?”
“我今年十四了。”天猫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疑惑问道:“还小吗?”
“十四不小吗?”
天猫女再尖微蹙,嘟着嘴说道:“十四都可以嫁人了,哪里小。”
唐律好像是十六岁才能嫁人?宁缺端着汤碗,看着湖面远处缓缓扬起的热雾,想着桑桑今年刚好也是十四岁,难道在大河国便能嫁人?喝完羊汤后,天猫女不顾宁缺的反对,极麻利地摘下颈间的草毛围领,卷起衣袖,把碗筷锅盆刷的干干净净。
看着湖畔忙碌的小小身影,宁缺很自然地又一次想起桑桑,离开长安城后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很少会想起家中的小侍女,然而遇到天猫女后,不知道是相似的年龄和身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想起桑桑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点小礼物,聊表谢意。”
在天猫女告辞的时候,宁缺从行囊里取出一匣小点心递了过去。
天猫女本想推辞,但看着木匣上精美的徽记,大大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惊喜呼喊道:“这是长安悔…芙蓉记的桂花糕?”
“好像是吧。”
宁缺行囊里的糕点都是简大家让小草准备的,而小草准备的吃食零嘴,毫无疑问基本上都是桑桑喜欢的,他隐约记得好像确实是什么记的桂花糕。
“芙蓉记别的糕点在京都分号郏有的卖,但就是没有桂花糕,因为这道桂花糕里用的是大明宫外的桂花。”
天猫女惊喜连连,像抱宝贝一样抱着糕点匣子,取出一块小心翼翼送进唇内咀嚼,脸上露出极为开心陶醉的笑容。
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宁缺很高兴,想起来去年从红袖招给桑桑带回糕点时,好像她也是这般笑的,只是怎么又想起她了呢?
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她山太高。爱人赠我桂花糕,还她什么?蒙汗药?宁缺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一首诗,但怎样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产生的具体年月日,只被那辞句里的桂花糕弄的有些心神不宁,暗想莫要让墨池苑那位少女弟子会错了意思才好,自己头上虽未长出梨花,也不想欺负嫩花小草。
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或者说墨池苑门人对这种事情早有应对计划,当他赠出桂花糕后的第二天,那位叫酌之华的女弟子便端着一大锅炖鱼过来当回礼。
炖鱼味道确实香甜滑腻,大河国少女们的态度实在温柔挑不出半点错处,直让人受宠欲惊,宁缺总不能吃白食,于是从行囊里又翻出一匣糕点作为回礼。
日子便在各种大河国炖锅与各种长安城糕点的互赠中渐渐流走,燕北荒原的寒意越来越深,冬天算是正式到来,湖畔的薄冰渐聚渐融复凝,变成像镜子般的一整片,只是靠着温泉湖岸的冰面还是一片汪蓝。
虽然并没有说太多话,连见面次数也不太多,宁缺和大河国墨池苑的少女们总之是熟捻了起来,少女们不曾问他的来历师门姓名,他也不曾询问对方为何没有在联军军营中驻扎,而是选择来到这片荒郊野外。
冬意渐隆,寒意渐盛,黄色布围后方温泉沿陡崖落下,成溪汇潭,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依旧温暖如春。
因为布围内的温度友高,天猫女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亵衣,坐在溪边的湿石上,踢打着两只小脚,手里握着几块糕点高兴地吃着,轻薄的亵衣被空中的湿气粘到还在发育中的少女身躯上,显出几抹微微隆起的曲线。
她望着温溪平方的那道水潭,大声喊道:“最后两块桂花糕了,你真不吃?”
酌之华走到溪畔,看着水潭方向微笑说道:“山主,试试吧。”
乳白色的水雾弥漫在水潭上方,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忽然一阵寒风从山林深处吹来,穿透布围将潭面上的热雾吹的摇晃不安,视线稍微清晰了些。
水潭中有一处探出水面的岩石。
一名少女安静了坐在岩石上,背对着溪岸,她下身裹着轻薄的白色湿布,上半身未着丝缕,黑发如瀑垂在赤裸如玉的背上,水滴缓缓从发端落下。
“你们吃吧。”
酌之华看着潭中的少女,忧虑说道:“山主,联军根本不愿意理会我们,无论后勤还是营地都诸多为难,难道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呆下去?”
天猫女将肩上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身后,走到潭边气鼓鼓说道:”依我看,我们不如干脆去东胜寨,唐国将军肯定会欢迎我们。”
酌之华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说道:“虽说大河与唐国世代交好,但我墨池苑弟子毕竟是领受神殿诏令前来,陛下可不敢得罪神殿,而且不要忘记师傅他老人家是神殿客卿,我们若离了联军去唐营,会给师傅带来麻烦。”
天猫女漆眸一转,说道:“师姐,要不然干脆把你身份告诉他们。前些天看花痴陆晨迦跟着天谕院进军营时,那些燕国和月轮国的家伙们那么老实恭敬,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也在这里,哪里还敢对我们这么坏。”
潭中石上的黑发少女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何必争这些闲气。”
偶有一日,宁缺来湖畔比平日早了些,他在石池旁放下行囊,心想墨池苑的少女们应该还在休息,随意向那处望了一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道美丽如画的风景。
他看见一道美丽如风景般的画。
熹微晨光之中,在伸向冬调间的斜斜树枝尽头,站着一住少女。
那少女身着轻薄的白衣,黑发如瀑随意束在身后,赤裸双足踩着细弱的枝头,随着湖面上拂来的寒风,树枝轻轻上下摇摆,她的身体也随之微微摇摆,显得极为惬意,仿佛迎面来的不是冬日荒原的风,而是温暖的春风。
宁缺静静看着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下意识里不想破坏这幅画面。
站在斜斜树枝尽头的白衣少女却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轻拂白袖,身影瞬间消失在黄色的布围后方。
只有那根细弱的树枝,还在湖风中轻轻摇摆。
宁缺看着在微颤的树枝,眉梢缓缓挑起。
他没有看清楚她的容颜,只记住她如魅离开时白衣腰间系着的那根蓝色缎带。
一抹白衣,若湖上的云。
一棒碧蓝,若湖中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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