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响,廿廿忙转头过来。
见是绵偲,自然地笑笑行礼,“小九阿哥可有吩咐?”
绵偲忙伸手在宫中虚扶住,“格格怎么又客气了?方才我们不是已经都说了么,此时此处并无外人,不需立这些规矩。”
廿廿这才含笑站直了,与绵偲隔了两步,远远并肩站着。
绵偲歪头看廿廿,“…你,怎自己个儿在门口站着?”
廿廿含笑答:“奴才奉公主的命,在门口儿迎候着阿哥和格格们啊。这是奴才的差事~”
绵偲摇头,“现在就咱们两个,你连‘奴才’二字也免了吧。我听着,倒不自在。”
难得皇孙阿哥这般平易近人,廿廿心下自也承情,这便清冽一笑,“嗻!我知道啦~”
虽然直接用了“我”,不过前头还是先守礼地用了个“嗻”去。
自是两全。
事儿虽小,却可见她心眼儿剔透,绵偲便更是笑,定定凝视她几眼。
“还有,我方才问的不是你的差事。我是说,嗯,你们都是钮祜禄氏弘毅公的后代,全是一家人,怎地,你却是自己一个人…”
绵偲说得很委婉,语速也慢,一双黑眸凝着她的神色,十分体谅她的感受的。
廿廿这才听懂了,垂首缓缓轻笑,尽量轻描淡写说,“弘毅公后代人丁兴旺,小九阿哥必定知道,我们一门有十六个房头吧?”
绵偲点点头。
廿廿抬眸,眼波却是坦白,“我出自六房,是最低微的一房。不管我们这一门世爵有多少,又怎样可以在各房之间跳动承袭,可是二百年来却从未由我们六房的人袭过爵。”
“可是她们不同,她们各自的房头,甚至就是各自的阿玛,就是有爵位的。便如雅馨,顺妃娘娘就是她亲姑姑啊。”
绵偲深吸一口气,隐隐觉两肋作痛。
眼前的女孩儿,轻灵可爱,极力撑起满脸的平静。可是他却是最懂,她心下是要用多大的力气去藏起那种不甘和疼痛来。
他懂,就是因为他自己如今的处境,何尝不是如此?
他本生阿玛虽说是十一皇子永瑆,可是他却是庶出。他刚生下来两个月,就被奉旨过继给了十二皇子永璂。
十二皇子永璂,继皇后辉发那拉氏之子。原本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嫡皇子,却因为母亲的缘故,成为最不受待见的皇子。
便是死了,都还没有封爵。
便是死后这些年了,都没有个追封。
皇玛父他,是摆明了心里早已经没有了那个儿子了啊,一点点的念想都不想留了。
他被过继给这样的十二叔为承嗣子,可是承嗣承嗣,他能承袭来什么?没有封爵,没有分府,没有皇上的眷顾…什么都没有。
况且他出继之时,只有两个月大。两个月的婴孩儿,都还没看清自己的额娘,还来不及在额娘怀里说一句话、撒一回娇,就被送过去当了别人的儿子。
皇玛父对他这个孙儿…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些怜惜?
若是怜惜,便是出继,何尝不能等他再大几岁去?就如七哥绵懿一般,六岁进学之后再过继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