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还能收个小弟,不得不让人感慨,人生开了挂,果然是美滋滋。
当然,这一声大哥也不能白叫。牢头刚把铺盖送来,李牧又打发牢头去了工部一趟,按照他所写的单子,拿来了材料和工具。可怜的牢头,平日吆五喝六,日子多姿多彩,自打遇到李牧之后,一下子从大爷变成了一个碎催,连坐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唯有一点好处,就是赏钱没少得。李牧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钱多呀。随便跑个腿,就有几钱银子入账。要问为啥是银子?谁不知道逐鹿侯的钱多得没地方放,要是把他府上的银子都换成铜钱,装都装不下。而且逐鹿侯花钱,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指不定一天花出去多少,要是带铜钱,那就只能是跟一辆专门运钱的牛车了。银子嘛,面值大,好带。
因此,牢头现在是痛并快乐着。难受的是,李牧专门找他跑腿,换个人都不行。快乐的就是跑完腿到手的钱了,只要是事情办明白了,赏钱一次比一次多。三五趟,就赶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了,这种赚钱的速度,真是令人上瘾呐。
入夜,独孤修德终于回府了。他刚从赵国公府回来,长孙无忌从大理寺回去之后,又通知了几个重要的人物,传达了一下进展。独孤修德作为陇右贵族的中流砥柱,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商量完了,势必要招待一下,大家吃吃喝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独孤修德喝了不少‘三杯倒’,头脑昏沉。回到府中,本来是打算直接睡觉的。但是管家的话,却让他瞬间醒酒了。
独孤修德一把抓住管家的脖领子,道:“你说什么?!少爷离家出走了?还打伤了人,被抓到了大理寺?”
管家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独孤修德一巴掌打翻在地:“蠢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少爷离家出走你们都没察觉,我要你们何用!”
管家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哭道:“老爷,非是老奴狡辩,少爷的功夫您是知道的,他若是想走,咱们府内上下,谁拦得住啊!”
这倒也是。
独孤九的功夫,算得上是独孤修德对这个儿子,最满意、最骄傲的地方了。若独孤九是一个正常的男子,独孤修德早就把儿子推出去给亲朋好友们展示了。如今长安城中,所谓的‘军二代’里面,以程家的几个小子为最。倒不是他们单个有多厉害,胜在数量多。但在独孤修德看来,程家的六个儿子都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自己儿子的对手。
只是无奈,这个儿子…拿不出手啊!
十几年来,藏着掖着,倍加小心,总算是没出什么纰漏。但是今日,一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独孤九打伤了人,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势必,要遭到审问。而且独孤修德知道,独孤九一定会带着独孤家的子孙牌,他的身份也随之曝光了。
自此,所有人都会知道,独孤家的嫡长子,独孤修德唯一的儿子,男生女相,貌似一个伶人。独孤修德甚至可以想象,再见到长孙无忌等人的时候,他们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只是想一想,他都头疼了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就只有独孤九这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传宗接代呢,不管他什么样,独孤修德都不能放弃他。
沉稳了一下情绪,独孤修德冷静了下来,开口道:“备车,我要去大理寺!”
“老奴这就去安排!”
此时坊门已经关闭,但是对于独孤修德这样的人物来说,自然是有特权的。把腰牌给巡夜的校尉们看一下,除了皇城之外,皆可畅通无阻。
独孤修德虽然现在没有当官,但是长安城的各个衙门口,还真没有敢小觑他的。孙伏伽虽然是大理寺少卿,但面对独孤修德,也是丝毫不敢倨傲,听说他到了,赶紧迎到门口。
“孙少卿,深夜叨扰,还望见谅。”
“独孤阀主说得哪里话,快请进。”
寒暄过后,独孤修德随着孙伏伽来到了他的值房。孙伏伽知道独孤修德的来意,独孤修德也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孙少卿,犬子打人不对。我独孤家认罚,愿意赔偿苦主所有损失,还望孙少卿居中做个调节,一应要求,只要苦主开口,我独孤家无所不允。只是犬子身体薄弱,蹲不得大牢,还望孙少卿能让我把他带回去,孙少卿请放心,我以我独孤家的信誉作保,绝对不会赖账,孙少卿若信不实,我可以立下字据。”
孙伏伽苦笑连连,道:“独孤阀主,非是我不愿意通融,只是这件事,出了一个岔子,我说的已经不算了。”
“不算?”独孤修德皱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伏伽叹了口气,道:“独孤阀主可知道逐鹿侯被羁押在大理寺的事情?”
“呃…”独孤修德下意识打算遮掩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现在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道李牧被抓的事情,若说不知道,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突然,独孤修德心中一颤,道:“该不会是…”
孙伏伽点点头,道:“刚刚牢头来报,令郎已经拜逐鹿侯为大哥。逐鹿侯派牢头告诉我,他兄弟的事情,他一力承担,算在他的头上,让那苦主来找他。”说着,孙伏伽又苦笑了起来,道:“独孤阀主,非是我抱怨啊。逐鹿侯这样的脾气,我是从来没见过。大理寺本是庄严肃穆之地,可是自打遇上了他,越发显得荒唐了。令郎…我怕是爱莫能助了。不过独孤阀主若是想与令郎见面,我倒是可以帮忙。”
独孤修德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凡事最怕联想。孙伏伽的一句‘爱莫能助’,登时让独孤修德想歪了。
古代,喜好男色并非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高门大姓,公侯贵胄,喜好男风者不胜枚举。便是独孤修德的朋友中,也不乏好此道者。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独孤修德心里再清楚不过。难不成被李牧这个行事荒唐的家伙看中了,要把他…
瞬间,独孤修德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画面,眼角不禁流下了几滴‘老父亲之泪’。
诚然,独孤家自隋以来,逐渐没落。到了他做家主的时候,甚至在朝中连个官职都没有。但是无论怎样,作为家中的嫡长子,也不能沦为他人的玩物呀!
若真如此,他日魂归西去,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但是转念又一想,独孤九武功高强,李牧想要用强怕是也难。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独孤修德更加担心了。自己的儿子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涉世未深。李牧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定是哄骗了我的儿子!
还有他身边那个大个子,天生神力。独孤九虽然武功高,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越想心越沉,独孤修德恨不得仰天长啸,两个无耻禽兽,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独孤修德咬牙切齿,心里依旧恨透了李牧。但是他没有放弃,因为他断定,即便李牧有此打算,在大牢里,他再荒唐也做不出那等禽兽之事。所以,眼下就是他解救儿子的最后机会!
想到这,独孤修德急忙道:“孙少卿,闲话少叙,快带我去见我儿子!”
孙伏伽不明白独孤修德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但是刚刚已经答应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当他是爱子心切,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前面引着路,带着独孤修德来到了大牢。
刚进牢门,独孤修德就越过了孙伏伽,小跑地走在前面,口中高呼:“吾儿,我来了!你爹来了!”
“爹!”
“欸?”
有人应声,但是独孤修德却愣了,站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你们不是说抓了我的儿子么?怎么声音不对啊?”
人犯还没过堂,孙伏伽自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向了牢头。牢头忙答道:“回这位贵人的话,这位公子自从来到这儿,就没开口说过话,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听牢里那人又说道:“爹,是我。”
独孤修德狐疑地来到栅栏旁,发现说话之人戴着一张面具。虽看不清面目,但从形貌上看,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没错。
只是这声音怎么变了,不再是女孩的声音了,变正常了!
独孤修德看到独孤九身后站着的李牧,瞬间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有关于李牧的种种神奇之处。心跳不禁加快了,难道是他?他帮助我儿,解决了嗓音的问题?
李牧看向孙伏伽和牢头,道:“你们先出去,有些私密的话要说,外人在场不方便。”
孙伏伽心中苦笑,这里是大理寺监牢,我是大理寺少卿,怎么反倒是我不方便了。但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李牧他肯定是惹不起了,争辩不是智者所为,摇头叹着气转身离开了。牢头早就被打出经验了,赶紧也跟了出去。
看着二人走远,独孤九把面具摘了下来,道:“爹,你怎么来了?”
“你的声音!”独孤修德震惊道:“怎么又变回了了?”
李牧接过话,笑道:“秘密都在这张面具上,这是我刚刚为贤弟制作好的变声面具,戴上它,能一举解决贤弟两个麻烦,怎么样,效果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