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一章 恨
张天河本来感官就敏锐,加上青梅那种凝聚化型的恨意,让隔着一条马路的他都感觉到有些什么,抬起头他对上青梅黑沉沉的双眸。
看到张天河,青梅突然走不动了,这一刻她突然不恨徐程的乘人之危,她恨的人就在眼前,她恨张天河。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家男人不会坐牢,不坐牢自家男人还是村长,自己的日子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需要凑八万块赔偿,不凑这笔钱,自己也不会…也不会被徐程趁人之危了。
自己所有痛苦的根源,就是他造成的,青梅恨得双目都隐隐作痛,可她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奈何不了张天河什么,甚至别说自己,就是丈夫和丈夫大哥,不也进去了么。
呵呵,她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自己还真不能奈张天河,自己根本惹不起这样的人,或者说惹不起他背后有权有势的那个何家。
昨天跟徐程的一个晚上,就让她体会到钱的好处,如果是权势恐怕会更好,再抬起头,青梅不再看张天河一眼,挎着包跳过路边二土埂,朝自家方向走去。
“哥,咋了?”张来宝见大哥盯着一个女人,他认出了那是前村长媳妇。
“没什么。”张天河摇摇头,脑子里是青梅低下头后,嘴角边儿诡异的弧形曲线,她在笑,她笑什么?他不由提高警惕,虾子开始陆陆续续出塘,他不得不多想一些,多防着一些。
“青梅,青梅,昨天一晚上你去哪了?”
刚一回家,迎接青梅的是老公公的疑问,“一晚上你去哪了?住在你妈家?”
以前青梅也许还会因为自家公公对自己的担心,心里有几分感动,但现在她只有冷笑,好像说我去哪了,我去卖身筹钱,有钱才能救你儿子养你孙子,但那只是想想,她只淡淡说了句,“爸,我累了。”
看着儿媳妇拧身上楼,老头站在堂屋,仿佛一具雕塑。
只一晚,老头却发觉不对,儿媳妇变了,少了一股热乎劲,看人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头不知道,他艰难地走去厨房,找到挂面给自己煮了碗面条,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点东西没吃。
青梅来到屋里,把包里的钱“哗啦”一下倒在自己床上,又跑到旁边儿打开衣服柜门,从里面拿出昨天自己取的钱,把这些钱全部丢在床上,徐程给的五千块散票,呼呼啦啦铺满了一床。
一床的百元大钞,青梅看着这些钱,先是嘴角露出微笑,然后渐渐大笑,终于变成痛哭,这些钱,为了这些钱,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丢掉了自己的尊严,丢掉了自己的清白,甚至丢掉了自己所有的所有。
突然她严重射出愤恨又贪婪的目光,钱是好东西,她要有好多好多钱,只要有钱她就能再拥有尊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端着碗吃饭的老头听到楼上儿媳妇又哭又笑的动静,心里的担忧又深了一层,儿媳妇一夜未归,到底出了什么事,端着碗的老头,眼中凝聚着忧愁。
“你去不去?你不去是不是?”
青梅的娘家,她父亲正举着木棍对着她的母亲,眼睛瞪得像牛眼,死死盯着金老太,仿佛只要媳妇说一个不字,他就用棍子砸断她的腿。
经过一晚上的金老太,跟昨天那个利索干练的老太太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嘴角带着红肿,穿着老太太背心,漏出来的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这些全都是拜金老头所赐。
昨天下午,金老头对她一阵不要命的锤打,让她觉得自己的老骨头都要被打断了,今天一大早就跟疯子似的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让她去给姑娘送钱。
她不想去,她甚至都不想出门,带着一脸伤,她怎么见人!
“你去不去,呼哧呼哧!”金老头没想到,多年软的像面团的媳妇,居然也有不听话的一天。
他气的直奔厨房,抄起厨房灶台上的刀,出来一刀扔向金老太。
金老太本来瞪着丈夫,看他拿刀出来,心里吓得那一哆嗦还没来得及避开,一道寒光冲自己飞来,她脚一软跌倒在地上,菜刀“呼”地一下落在她鼻尖前,带着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声,还有铁器的森森寒意。
金老太瞬间就吓得抽抽了,眼前是巨大的一把菜刀,寒光闪闪的刀刃正对着自己的鼻尖,这把刀只要再用力丢一点点,立刻能把她脑袋削下来一半,或者刚才如果自己往前摔一点点,此刻脑袋也被菜刀砍成两半。
金老太跟打摆子似的浑身肌肉收缩再收缩,仿佛就连呼吸都被金属的寒意逼回体内,眼前除了这把菜刀,什么都忘记了,过了好久好久,被菜刀吓出去的魂魄才渐渐回到她的身体里,她缓缓吐出一口热气,猛地大叫起来。
“建生,救命啊,建生,救命啊!你爸要用菜刀砍死我,建生,小青,救命啊!”
金建生躲在房里,从昨天就不敢出来,他生怕自己的爹看到自己,也把自己揍了,听到母亲喊救命,他还是良心发现地打开门,可当他看到母亲面前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金建生彻底怂了。
开玩笑,自己爹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这些年日子好过了,爹似乎很久都没这样过了,可此刻他突然记起来,自己爹打人下手是没轻重的,嘴里常说的话是,打死了拉球倒,打死了我给他偿命。
自己的爹就是一头犟驴,他想要干什么,就必须干了,如果你不听话,那他就会打死你,真的是下死。
金老太不敢爬起来,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男人,这一刻她终于记起来了,有一种熟悉感,这么多年老头没打她,多都让她忘记,自己男人是个手黑心冷的人,就算自己跟他过了一辈子,他生气了,也会毫不犹豫地打自己,甚至往死里打。
“你去不去?”
金老头站在厨房门口,大声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