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气氛有些凝重。
宫女都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深怕惊扰了殿中这对半路母子。
“母后，这是对儿子府中正妻有意见？”陆封安缓缓坐直身子，眉眼微深，语气带了几分凝重。
皇后能感觉到他的不满，有瞬间的不悦。
但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空缺，又忍不住了心里火气。
微微摆手，嬷嬷便带着丫鬟退了下去。
她侯在殿门外，随时等着添茶递水。
“这二十多年来，母后一直不知儿子就在身边，甚至还做了些错事，让你受委屈。母亲心如刀割，远比你更痛！你要知道，母后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忘记过你啊。”皇后突然轻轻抽泣起来。
“还好上天慈悲，将我儿还了回来。”
“母后以前尽力辅佐你弟弟，可比弟弟烂泥扶不上墙，母后不知有多痛心当初将你…”
“你经常在这宫中行走，也知道这深宫中步步为营。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啊。”
“那池氏，一没父族帮衬，父亲还是为了名利抛妻弃子之人。二没母族为助力，母族不过是民间乡下妇人，将来如何为你登基做准备？她为何为你的帝王之位保驾护航？”
皇后咬着牙，当初哪里想过陆封安会是她的大皇子啊！
当初只高兴陆封安娶了个乡下女子，如今却是忧心不已。
皇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封安却是深深的凝视着她。
“那…父皇为何没换了母后呢？”陆封安缓缓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低沉，但又有几分讥讽。
皇后面容微滞。
“当年夺嫡死伤无数，父皇蛰伏在外，反倒是最后让父皇捡了个便宜。”
“父皇登基后，众臣送嫔妃无数，且各个有大来头。可他依然坚持了曾经毫无助力的母亲为皇后，这是为什么呢？”陆封安语气有几分重。
皇后眉头微凛：“她如何能跟本宫比？”
陆封安眉头微挑：“有何不同？况且，母后并不如她长得貌美。”
皇后……
“你这是非要跟母后作对是不是？母后受了这么多年苦，找回了儿子依然还要受儿子受儿媳的委屈，母后这么多年的期盼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后默默落泪。
“我为天下之母，总要考虑天下，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母亲退一步呢？况且池二将来为贵妃，实在不行你给她赐个字，为锦贵妃，只低皇后一步，这已经是天下女子的巅峰了啊！”皇后眼泪哗哗的看着他。
陆封安面色微沉。
“你将皇位想的太简单了。这朝堂之上相互制约，你若是不捧一个皇后出来，如何能让他们信服？本宫相信池二姑娘会为了天下退一步的！”皇后紧抿着唇。
瞧那意思，似乎池锦龄若是不肯让位，便是大不孝大不义之举了。
“简单？儿子想的更简单，实在成不了，大不了儿子不做这什么皇帝。至少做个将军，平日里也无人敢轻视了。”陆封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生母又如何？
若是两人从未见过，只怕还有几分情谊在。
可年幼时，皇后那满脸恶毒的看着他，让他跪下，他如何会忘记？
况且，他为陆家子时，为战神时，已经不缺任何东西了。做不做皇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从前要跪拜皇帝，变成了无需跪拜任何人罢了。
皇后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心口疼。
“你！不过是个女子，你！！”皇后手指都在颤抖。
“若是母后气不过，便与父皇再辛苦一些。不如再生个弟弟好了，封安作为老大，必能忠心耿耿辅佐他长大登基。母后便也少操一些心了。”陆封安还认真的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这个逆子！”皇后气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咔擦一声。
将桌上精致的茶盏拂在地上，摔得叮当作响。
门外的嬷嬷眼皮子直跳，皇后已经许多年不曾如此发怒了。
“还请母后日后见了龄儿，能好些脾气。龄儿进门后便不曾受过委屈，便是儿臣都不曾让她有半分不悦。”陆封安站起身，想了想又认真嘱咐一句。
“若是母后有什么不愉快，召儿臣进宫便是。莫要找她。”陆封安走之前，还将妻管严表现的淋漓尽致。
气得皇后眼皮子直跳。
“换皇后，那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母后可以换个儿子，换个皇帝。”陆封安说完此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退了下去。
嬷嬷进来时，皇后已经将平时最喜爱的花瓶都摔碎了。
嬷嬷看的心惊肉跳，就是当初太子与鹂妃苟且时，娘娘也不曾发这般大的火。
“娘娘，世子本就成婚晚，如今还是新婚燕尔，正新鲜着呢。您何必发这般大怒气。”嬷嬷连忙让人进来将碎片收拾了，扶着皇后娘娘坐下。
娘娘年轻跟在陛下受了些委屈，进宫后即便是保养得利，如今也能明显看出脸上的皱纹。
更何况当初生双胞胎伤了身子，这些年也在温补着。
“年轻人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您瞧瞧，这京城谁家没两个姨娘的？”
“况且陆夫人都还未曾生下嫡长子，这皇后之位倒也不急。”嬷嬷低声道，若是生下嫡长子，将来这皇后怕是没跑了。
皇后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只是依然带着几分怒意。
“再说了，再有一段时日太子家眷便要先进宫伺候娘娘了。您到时候再敲打敲打，不就成了。”嬷嬷见皇后消了气，这才松了口气。
“本宫倒不是对她有意见，不过是为了皇儿将来能坐的安稳罢了。他，他怎么就不领情呢，本宫难道还会害他？”皇后想起便心慌。
特别是那句，换皇后不成，不如换个儿子换个皇帝。
更是气得她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嬷嬷笑了小：“这儿女啊都是债，况且上天让大皇子失而复得，还这般聪慧过人，这是娘娘的福气才是。那些想看娘娘笑话的人，恐怕都失望着呢。”
皇后一听这话，才慢慢多了几分笑容。
别的不说，陆封安这样的儿子，放谁家都是拔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