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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缕朝晖几度春秋(上)

文圣天下 子莫语 3823 2024-11-04 14:11

  

帝师内心的期望是源自于自身立场,亦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恩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但可以知道的是,王羲之与苏轼的这一战,不论结果如何,都将给在场的所有圣者展现出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风景,从未到过的远方。

  

虽然此时众圣距离饮马湖畔有整整一百里的距离,他们甚至看不到对战双方的身影,但这并不碍于他们去感受这一战的过程。

  

圣道一途,比看更重要的,是悟。

  

所谓悟,便是感受。

  

不论是去感受空气中才气波动的变化,亦或者是空气中温度的升降,甚至于不朽域上紫金光辉的强弱,都是极为难得的体验。

  

至于最后到底能悟到多少,就看个人智慧了。

  

便在此时,帝师轻轻扬起了脖子,用他那双空洞而无神的双目扫向身前一丈开外的不朽壁垒,沉声道了三个字。

  

“开始了。”

  

一时之间,众圣俱静。

  

饮马湖畔,王羲之与苏轼相对而立,彼此相距不过五尺,如果按照一般的文战标准来看,这样的距离似乎也太近了一些,很不适合战文的激发,反而更适合武者偷袭。

  

但这场战斗原本就不是一场普通的文战。

  

与战的双方也不是普通的文人。

  

他们一位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书法造诣,另外一位则当世词道第一人。

  

只要他们愿意,那么这场战斗就能在任意的距离之内。在任何的时间当下发生,但在这之前。王羲之还是屈身拱手而道:“请赐教”

  

于此,苏轼坦然受之。因为他比王羲之更早迈入圣境,也比王羲之更先看到圣阶之上的景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屠生是先教了他作词,再教王羲之行笔的。

  

所以他是王羲之的师兄。

  

因此面对王羲之的礼节,苏轼只是微微颔首,笑道:“请。”

  

随着这一字落下,王羲之手中的墨笔动了,于是在空中出现了一条长及百里的墨线。

  

从饮马湖畔一直延绵到不朽域的尽头。

  

白剑秋对苏文说。决定一场文战胜负的关键之一便是行笔诵文的速度,比如白剑秋手中的杀破狼便只需要三笔。

  

那么,王羲之写就一幅字帖需要多少笔画?

  

答案是,一笔。

  

一笔之间,空中的那道墨线便自主地凝结成了一个个婉约含蓄的墨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这便是神来之笔。

  

“计与足下别廿六年。于今虽时书问,不解阔怀。省足下先后二书,但增叹慨。顷积雪凝寒,五十年中所无。想顷如常。冀来夏秋间,或复得足下问耳。比者悠悠,如何可言。”

  

《积雪凝寒帖》。

  

一帖之下。空中有雪翩然而降,寒风携裹着凛然之意吹拂得空中轻云若飘若离。饮马湖面的寒冰映照着其下流水潺潺而动,整个世界仿佛立刻就回到了数月之前的凛冬之夜。

  

同时。这也是书道二重境,行云流水。

  

岸边的垂柳积雪难负,顿时将腰身压得更低了一些,柳木被寒冰刻出一道道深痕,即便被雪色所掩,也能看到那一道道凹槽,让人心悸。

  

这是书道三重境,入木三分。

  

对于常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书道三境,在王羲之的面前,却是信手拈来,甚至不用他刻意去激发,也能随书而至。

  

神来一笔,立刻将饮马湖畔方圆百里之内都变成了寒冬,夜色变得更加凄冷,此刻就算是烈日当头,也无法融化此间的冰雪。

  

因为王羲之的圣者文心,谓之:隽永。

  

所以苏轼并未试着去融化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冰寒,即便此时的他也被雪色所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永恒的雪雕。

  

他只是轻轻诵了一首自己在世间最著名的词作。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是《念奴娇—赤壁怀古》的上阕,其典故出自于魔君屠生所创造的三国历史。

  

于是在下一刻,饮马湖面上的冰石应声而碎,与湖岸柳枝上所堆积的暴雪交错凝融,倒卷直上,径直向着王羲之拍去。

  

对此,王羲之只是轻描淡写地拂了拂衣袖,于是那厚重的冰石、壮阔的风雪尽数坠下,砸在他身前三尺开外,只溅起道道凄寒,片片雪雾。

  

但与此同时,从方圆百里之外,却突然刮起了一阵狂烈的暴风雪,一路自不朽之域的尽头急掠而至,很快就出现在了王羲之的眼前。

  

暴风雪碾碎了饮马湖的冰面,吹乱了岸边垂柳那僵硬的枝条,如险峰雪崩,如天边雷霆,轰然坠下,狠狠地压在了王羲之的身上。

  

这是词道二重境,大气磅礴。

  

然而,于此王羲之却恍若未觉,他手腕轻轻一抖,墨笔之上紫金意更盛,于是天边的那道墨线变得更深了一些。

  

紧接着,于饮马湖上空的那篇圣帖如黑云压城,又像是一条毫不起眼的鱼线,一头连入圣空,一头则拉住了意欲尽数拍下的风雪,双方各尽其力,却是平分秋色。

  

暴风雪久而不散,却也坠之不下,就像是一头狂暴的巨鲸,挣扎不止,又摆脱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轼的声音恰到好处般再度响起。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是下阕。

  

即刻间,原本覆盖于苏轼身上的寒冰陈雪开始急速融化,很快便化作一片寒流淌落地面,唯留下一片轻雪于苏轼的额间化作洁白头巾,一块寒冰凝结为扇握于苏轼手心。

  

随后,苏轼抬手挥扇,向着空中轻轻一招。

  

于是空中的那条鱼线崩然而断,灰飞烟灭,再也拉不住那头狂暴的雪鲸,只能任由其朝王羲之落去。

  

这便是词道三重境,字字珠玑。

  

见状,王羲之神色终于有所微动,手中的墨笔挥动得也更加急促了半分,应他所召,空中墨字即刻而变,很快便凝成了一幅新的战帖。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

  

此帖名为:《快雪时晴帖》。

  

所以在下一刻,空中的风雪骤然而止,冬夜故去,暖风袭来,一轮如真似幻般的烈日自云中探出头来。

  

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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