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这一片的船舷便有了十来人,三三两两的隔开一段段距离,各自闲聊。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聊到了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似乎是个出名的奢侈品牌最近发生的大变动。
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一群人纷纷加入讨论,说着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以此表现自己的见多识广,消息灵通。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聊起刚刚流行起来的安迪曼护发素,迪尔迪斯的珍珠首饰,或者是最新功能的全自动海钓渔具等。
林盛看得无聊,也被他们吵到不行,索性便打算回到客舱休息。
路过客舱时,通道拐角处有着一个展示柜,里面放了一台卫星电视机。
白色的方形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众议国大会现况。
众议国大会相当于林盛前辈子的地球联合国大会,主要是各国代表聚集在一起商讨和解决各种问题事务的大会。
“我不认同刚才雷德翁代表所说的一切发言!”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
“第一,席琳对红芜矿的过度使用,会导致世界环境污染加重,这本身就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无理指控!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数据表明红芜矿的使用会对环境造成永久污染!
第二,对领海范围的划分冲突,珍珠洋弗朗西斯科港到东尼港之间的广大海域从古到今都是属于席琳的一部分,根据历史文案考证....”
电视里的席琳代表,一个衣着整齐,西装革履,留着络腮胡的黑发中年人,正神情激昂的大声痛斥雷德翁和米加欧罗对席琳的指控。
整个众议国大会上,他一条条的逐项反驳雷德翁代表提出的对席琳的指控。
他的根据和辩驳简短有力,极具说服力。
林盛站在一旁听了很久。
“维克伦博学多才,精通七国语言,在法学和心理学上有三个世界一流学府的博士学位。曾任驻基弗曼使馆大使,吉尔吉斯使馆大使。”
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在林盛身侧传来。
“他学识渊博,学生众多,声望隆重,明明可以留在海外享受生活,但却毅然回国,选择担任席琳驻众议国代表发言。”男声平静道。
“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意志啊。”一个女声感叹道。
“是的。不是任何人都能放弃安逸,选择艰辛的。”男子肯定道。
林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维克伦慷慨激昂的发言,提出一项项提案,但这些看起来极为有力的提案,却连第一轮投票都过不了。便被一个个否决。
一共需要三轮投票决议,但现在,他连第一轮投票也过不了....
维克伦努力想要挽回局面,想说服其他国代表同意自己提案,但直到结束,他手里厚厚的一大叠提案稿子,都没有一个得到通过。
散会时,其他代表都离开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自己辛苦很久整理出来的提案。久久没有反应。
“这是维克伦在众议国大会上的第四次发言。其他国的发言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项进入第二轮第三轮,但他”
男声在一旁也有些感慨。
林盛没有出声,只是侧过脸看了眼说话的人。
那人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身旁站着刚刚在外面船舷边的一些男女。其他人似乎都在听他讲解。
其中那个穿低胸白裙的女孩也在,她扭头看了眼身边同伴。
她的同伴,赫然就是刚刚穿着紫黑色束腰鱼尾裙的稚嫩女孩。
稚嫩女孩名叫辛蒂,本身就是席琳人。她有着典型的席琳人的黑头发,黑眼睛。
席琳人有很多种肤色,白的黄的甚至泛红的泛黑的都有,但唯独一样是所有人都有的。
那就是黑发黑眼。
其余不是黑发黑眼的,多是混血或者外国人。
周围人似乎都注意到了辛蒂的发色和瞳色。
尽管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应,但继续闲聊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若有若无的开始忽视她起来。
在其他人眼里,上这个船的席琳人,绝大多数都是逃难。
是难民。
在他人眼里,这就是现在的席琳人身上的标签。他们相互花精力和时间闲聊,可不是为了真的闲聊,而是更希望扩展人脉和社交。
辛蒂低头不语。
林盛沉默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没说话,他快步走进船舱深处。回自己房间了。
辛蒂抬头看向林盛,只看到他一个健壮高大的背影。
下午在餐厅里吃过饭,林周年和顾婉秋总感觉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呆在外面就是别扭不舒服,便早早的回房看书去了。
林晓倒是和林盛一起在外面散了下步,才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回了自己房间。
林盛送林晓回房后。上到甲板,在前往二层观光台时,看到船舷边上有人在大喊。
他跟着走过去。
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灰黑色的小船,船上拥挤的站着几十个人。全是黑发黑眼。
那船似乎漏水了,正在缓缓倾斜,下沉。
船上的人们神色惊慌,不知所措,其中还有好几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她们紧紧拉着自己的小孩。
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大声唱着歌,似乎这样勇敢的唱歌,就能不用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
“救救他们!!”船舷边上,一个大胡子的席琳男子大声叫着。
“不可能!那些是难民,他们全是偷渡客,我们不可能让他们上船,这是违法的!是对海洋银石号的侮辱!”
一个船上的管理者毫不留情的反驳。
“他们都是人命啊!!”大胡子大叫着,脸色涨红,愤怒到极点。
可他无论怎么说,水手们和船上赶来的管理者都没有人松口。
回应他的只有‘不行!’‘不可能!’‘无能为力!’。
林盛没有动弹,静静站在甲板上,望着那艘慢慢倾斜下沉的小船,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你们怎么能这么冷漠!!这么残忍!!”
船沉了,大胡子哭了。
闻讯赶来的副船长漠然的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各自回到岗位。
“为什么会有难民?席琳现在不是很多地方都还好么?”一个看不下去的乘客低声问。
“一部分地方还好,但是有些省份之前被米加空袭,好多城市都用了毒气弹和震荡弹,死得人太多太多了....”有人回答道。
“消息被封锁了么?”
“恩,除开雷德翁方面的军用线路,还有就是固定的一些卫星频道,其余的都没法联通网络。报纸也不允许,消息传不出来。”
“这阵子还好,之前我来席琳的时候,在北边的伊卡璐附近遇到不止一艘的难民船。
那些船正好被米加的巡逻船抓住,直接被机枪从上往下扫,那片海域我现在经过,都感觉到处是尸体。”
一个个围过来的乘客们相互谈论着自己听闻的信息。
很快那个大胡子男人被拖了下去,声音渐渐远离消失。
林盛站在船舷边,一时间久久没有言语。
他其实从来没把自己看作是席琳人,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总有股难以言喻的气,堵在胸口,无法宣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