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以校书郎的身份入弘文馆对岳峰来说喜忧参半,喜是他终于见到了娉婷,兄妹得以相认,从此以后兄妹两人皆可把对方当成依托,在心灵之上也多了幸福的牵挂。
忧则是他把上官婉儿得罪狠了,以后在弘文馆日子恐怕要难过了,弘文馆是个清贵之地,名义上的馆主是宰相苏味道,实际上弘文馆大小事务都是上官婉儿在过问。
上官婉儿有才,好读书,好学问,也喜欢结交大才子,因为馆中的大学士,学士,直学士皆是大唐才学极高的人物。
平常这些人各自都有司职,比如大学士李峤其又是国子监祭酒,大学士苏味道更是宰相,像直学士陈子昂又兼任麟台正字,宋之问,沈佺期包括杨炯也是习艺馆的教习。
所以,日常弘文馆办差干活的,被上官婉儿直接传唤指使的便是弘文馆校书郎,岳峰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九品官,就这么一个官儿,可是让很多进士都羡慕不已呢!
只是岳峰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必须要找一条求生之路才行,如若不然,凭上官婉儿的手腕权势,要玩死他乃分分钟的事情。
无官无职一身轻,一入官场是非多,岳峰本想做一个旁观者,一个藏在暗处的掌局者,终究只是一厢情愿,不能遂他所愿。
从弘文馆回到居所,岳峰悠然的躺在躺椅上面,远眺着洛水思绪纷飞,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
“岳四郎,你这院子着实太冷清了,得去请几个婆子丫鬟来,哪怕你就按朝廷的规制请两个力役也好啊!”
岳峰倏然回头,院子门口,柴扉边亭亭立着一个女子,女子姿容绝丽,贵气逼人,就那样站着,便如同那月中的仙子落凡尘一般,倘若是一般人瞅一眼估摸着都得浑身发抖。
“洛阳之花”李令月,不着面纱姿容让人见之忘俗,岳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下次再过来吃肉,可得让手底下的仆从们自备食材了,我这么小小的九品官活脱脱就要被吃穷了呢!”
岳峰嘴上虽然这么说,行动上却站起来开门迎客,准备生炉子开锅火,吃点美食祭一祭五脏庙。
太平竟然也不客气,走进来之后环顾四周,她的身后跟着李三郎,瞧这小子似乎心事重重,少了平日了活泼好动。
“哎,这胡床不错,这又是你近日的佳作?回头给我府上送几件过去,倘若用得爽利,本宫赏你!”李令月轻松的坐在了一把交椅上,后背微微往后仰,姿态惬意。
“这是交椅,胡床的腿是这般生的么?”岳峰道,他一眼看到了李三郎,惊呼一声道:“哎呦喂,三皇子,我的小祖宗!那玩意儿可别动,那是我新提的绿蚁酒,还需要用棕丝再滤过,你倘若把它给打翻了,某这些日的努力便白费了!”
李三郎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跳开,道:“果然是酒,好烈的酒哦!”
太平一跃坐起来,道:“本宫要尝一尝!”
岳峰拗不过,只好将珍藏佳酿拿了出来,从炉子下面取了食材,烤了一只羊腿,另外又做了一些肉串,太平又着人抓了几只鸡过来一并上炉子烤了,就在院子里面,支起了一方桌子,三人大快朵颐吃起了美食来。
绿蚁酒滋味还是一般,岳峰发现单纯的提纯只能将酒的纯度略微提高一些,滋味并不能改善,不过在此情此景,在院子里支个桌子,备几个硬菜,喝着小酒,大抵有了一千余年之后夏日喝啤酒吃烧烤的意境。
瞧瞧面前这女子,还是一等一绝色的美女,岳峰前世可还未有这等福气呢!
岳峰的心情很放松惬意,唐朝有一点最是不错,那便是没有明清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规矩,纵然是见天子天后也无需跪拜,更无需匍匐在地口称奴才。
大唐虽然也是世族社会,可是贵族相对还是挺亲民的,尤其是武则天当政之后,对大唐固有的世家豪门进行了无情的打压,到了太平公主身上,体现出的便是眼下毫不忌讳的和岳峰平起平坐,饮酒吃肉。
太平的酒量极佳,喝了一盅酒便大赞好酒,竟一连饮了好几杯也未见她有醉意,她眯眼盯着岳峰道:
“岳四郎,看不出来啊!不声不响便进了弘文馆了,真是一鸣惊人呢!”
岳峰尴尬一笑,道:“让贵人见笑了,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着实不值一提…”
太平道:“入朝为官,而且进入的乃弘文馆,那可就不同寻常呢!这不,你刚刚到任,便有人要求你办差了!这叫什么?这叫名扬四方么?”
“贵人啊,汝这么说岳某实在惭愧,岳某这个校书郎只是在弘文馆干干杂事,理一理馆中的藏书,这等身份,哪有人求上门办差?”岳峰道。
他话刚落音,一旁的李三郎忽然把嘴里啃的肉串扔到了地上,径直走过来“噗通”就往地上跪,道:“岳壮士,三郎求你救一救父皇吧?”
“啊?”
岳峰脸色巨变,吓得从椅子上弹身而起,他走到李三郎跟前欲要伸手相扶,可是尤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三郎求自己救李旦?
我的天,大唐满朝文武,那么多能人高人都干不成的事儿,岳峰算个什么事儿?他能救李旦?真是无所不能特种兵么?
“三郎,你是在玩笑么?岳某有心杀贼,奈何无能为力啊!”岳峰道,一旁的太平公主拍手道:
“好,好个有心杀贼,既然有心杀贼便好!三郎,还不快跪谢?”
“慢着,慢着,这是什么情况?”岳峰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一种被人带坑里的感觉了,李三郎顿首叩头,跪谢了!
岳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盯着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您是要坑我么?”
太平公主莞尔一笑,那一笑的倾城真是让人一阵恍惚,岳峰真是不敢直视,脑海中泛起四个字来:“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