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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这些明狗好生嚣张!咱们这么多勇士,何须后退?直接冲过去,冲垮他们便是!”
后金军右翼,多尔衮、多铎兄弟的战阵,眼见明军诸部阵型如此散乱,却也敢这般嚣张,多铎有些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低声咆哮。
他们小哥俩儿因为年幼,此时处在右翼战阵最外侧,以兼顾为主,并没有实际的作战任务。
之前一直在照应他们小哥俩儿的李永芳已经被调到了中军,身边都是亲信奴才,多尔衮说起话来自也没有了太多顾虑。
笑道:“十五,明狗虽是看似散乱,但气势却正盛,我大金勇士虽勇,但这般强硬罡上去,即便能取胜,怕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勇士们的性命宝贵啊。更不要提,咱们后面,还有李元庆这只恶狼。大汗英明着呢。咱们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自然是要保存实力体力。”
“这,这……”
多铎一时有些无言,忙道:“阿哥,若是这般,咱们营地怕是都要被明狗子攻破了,这些物资,可就白白便宜了这些明狗子啊。”
多尔衮哈哈大笑:“十五,你急什么?只要把这些明狗子拉到了旷野上,他们不就是面团,任由着咱们揉捏?”
“呃?”
多铎也反应过来,不由大喜,但片刻,脸色却又阴郁下来,低低对多尔衮道:“阿哥,那人,那人真的将这所有都算计到了么?”
多尔衮原本放松的笑意突然一收,片刻,低声道:“十五,休要再提此事。咱们只需做好咱们的本分即可。”
多铎可不傻,忙重重点头,“阿哥,您放心吧。小弟省的了。咱们也往后撤便是。”
…………
时间飞速流逝。
到了子时中刻,十二点钟出头,后金军各部已经退出了三里多之外,明军先锋已经杀到了几部靠前的后金军营地内。
明军红色的狂潮已经开始泛滥,此时,便是想收也有些收不住了。
鞑子的示弱,一下子给了明军简直前所未有的勇气,所有人都是争相上前,就生怕落在了后面,被被人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功绩。
此时,明军战阵右翼,吴三桂却是稍稍收住了冲锋的脚步。
后金军主力今日表现的实在太过反常了。
哪怕李元庆真的在平谷断了他们的后路,他们却也绝不可能这般疲软,简直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
世事无常即为妖啊!
这世上又怎可能从天上掉馅饼来?
后金军必定是有什么后手在等着。
但此时,关宁军中军,便是祖大寿也有些忍不住了,跟袁督师请战几番,也带着精锐主力冲杀出来。
明军的士气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顶点,怕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收住了。
“少爷。前方已经攻克了阿巴泰部营地!咱们若再不过去,怕是汤水都没有的喝了啊。”
一个家丁千总,急急奔到了吴三桂,喘着粗气禀报道。
吴三桂朝着左侧看了一眼,父亲的先锋也已经进入了阿巴泰营地。
已经是这般,再墨迹可就真要遭天谴了。
再者说,阿巴泰部营地怎么说也有防卫,总是比旷野上要安全不少。
片刻,吴三桂一摆手道:“走,咱们也冲上去!”
而此时,朱三和刘兴治两部,也已经杀进了豪格部营地。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们本就处在中军阵前,冲锋起来自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本来两人还在观望,但一看形势如此大好,谁又肯浪费这等机会?登时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简直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朝着前方冲杀过来。
可惜的是,豪格部虽还有少许营帐,但大部分的物资,都已经被搬空了。
好在,有胜于无,总比没有强。
朱三的麾下还找到了两条精美华贵的毛毯,看模样像是豪格帐中所用,不由对一旁的刘兴治哈哈大笑:“刘爷,正好。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回去可都好交差了啊。”
刘兴治以前就在后金混,自然知道这两条毛毯,必定是后金王公贵胄之用,不由也是大喜:“三爷,您的恩义,哥哥可是都记在心里了啊!”
朱三不由哈哈大笑:“刘爷,咱们弟兄谁跟谁啊?此时时间宝贵,狼多肉少,咱们还是尽快搜罗,省的有宝贝被别人抢走了!”
刘兴治赶忙点头,“是极是极。”
对一旁的将士们大呼道:“弟兄们,快,快顶上去,好好搜刮一番。”
此时,皇太极的主力已经退到了主战场三里多之外,正在一处高高的土堆上,瞭望着这边的战事。
看到明军一进入后金军营地,就像是饿鬼投胎一般,皇太极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范文程道:“范卿,何言?”
范文程心中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虽是以身事奴,但总归是十几年的天朝上国文化熏陶,在某种程度上,他倒是希望大明能搬回一些来。
但此时~,眼前的景象,实在……实在是太让人无言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片刻,忙笑道:“大汗英明。此时可以将这些明狗子赶跑、又不会耗费我大金太多锋锐了。”
皇太极一笑,“吾本还想再留他们一会儿,但既然是范卿所愿,那便如此吧!”
“呃?”
范文程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忙恭敬对皇太极拱手道:“大汗对奴才的恩义,奴才真是万死也难以报答!”
…………
随着激昂的鹿角号鸣声响起来,原本一直在退却的后金军战阵,登时一下子变了模样。
数不清的后金精骑像是潮水一般,剧烈的朝着艳红色的明军战阵冲杀过去。
明军战阵登时一片纷杂,简直犹若惊弓之鸟,就要四散逃命般的模样。
好在,有后金军营地的工事稍稍阻隔,这些后金军精骑不能直接冲杀入阵中,加之他们似乎并不是要真的冲阵,而是以箭雨为先,似乎并不想与明军‘硬碰硬’。
这就好像是蓦然被对手飘出一拳来,简直快要吓死,却忽然发现,对手这一拳居然有些偏了。
很快,明军各部都在各自将官的呼喝声下,回过神来,利用后金军的营地,利用他们的各种火器、远程打击武器,与后金军你来我往的混战起来。
原本有些‘一边倒’的战场,此时终于有了几分火药味。
广渠门城头上,看着明军虽是取得了比较大的进展,但整个战阵,却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仿似~,这场战果,是后金军施舍给他们,而并不是大明的将军们,以勇武杀敌获得而来。
尤其是整个战阵实在是又散又杂乱,简直毫无头绪,这让崇祯皇帝心里过不去就算了,关键是,脸面上也不好过去啊……
看着身边天子有些阴沉的小脸儿,王承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袁蛮子这仗打的,简直就跟放羊一般了,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难道,这厮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纷杂的战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天色已经黑下来。
到了此时,整个战局已经完全纷杂开来,有不少明军被杀退,兵败如山倒,也有不少鞑子被杀的找不着北,分清敌我都变成了一件难事。
吴三桂此时却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有了一百多级鞑子首级进账。真奴虽是寥寥无几,但已经足够他们父子交差了。
但祖大寿却没有他这外甥这般好运气了。
今日祖家诸部虽是主力尽出,但除了顶在前面的祖大弼收获了几十级首级,勉强还说的过去,他这边的主力一直被前面的杂役兵堵着,又有后金营地阻隔,根本冲不上前去,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
关键是此时战场简直人挤人,天色又黑下来,便是祖大寿也有些分不清他的主力究竟在那边了。
浓浓的火药味,刺鼻的血腥味,几乎一直不曾间断的喧嚣、呼喊,到处飘散的火光,整个战场,一片纷杂。
就像是数不清的线头被缠在了一起,根本就找不到北是哪边。
此时,鞑子主力虽是有些‘销声匿迹’,但散勇却是留下不少,甚至,他们比鞑子主力的威慑力还要更大。
鞑子主力并不敢贸然往上冲,双方也很容易分辨,可此时天黑了,完全是一团乱麻,骤然遭遇下,明军很难是这些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鞑子散勇的对手。
一时间,各处都传来明军被杀的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刘兴祚和朱三今日的收获都还算不错,各有十几级鞑子首级入账,财务方面虽是寥寥,但有了豪格那两条毯子,这哥俩儿也算是对各自的上面,都有了好的交差了。
“刘爷,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厮杀了这一天,午饭还没吃呢。弟兄们怕也都饿坏了。咱们三十六级,走为上策?”
刘兴治忙笑道:“三爷英明,哥哥我也正有此意。走,招呼兄弟们,先撤一步再说。”
很快,两人招呼附近的麾下,开始往后撤退。
此时这般状态,想完全聚拢主力,完整的撤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但鞑子主力都已经退了,自然不用担心会有太多损伤,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是?
两部约莫两千余人,开始缓步往回退,但刚退出了不到一里,突然碰到了一股百多人冲杀进来的鞑子,登时便是一番剧烈交火。
这百多号鞑子眼见刘兴治和朱三人多,也不敢再连战,丢下一排箭雨,迅速退走。
“草他娘的晦气啊。临了了还有几十个兄弟阵亡。”
朱三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刘兴祚忙笑道:“三爷,能保住大部分兄弟,已经是咱们的造化了。先回营地再说。”
朱三心中虽有气,却是只得点头道:“刘爷说的不错。咱们撤!”
两部又往后摸了大半里地,突然又碰到前方有不少人手,但看模样好像是明军,是自己人。
刘兴治知道朱三此时心情不是太好,忙对朱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上前喊个话问问。
但刘兴治刚刚走出没几步,前方却登时迎面就是一阵箭雨。
刘兴祚虽是一身铠甲,但骑在马上简直就是活靶子,猝不及防之下,身上已经中了七八箭。
尤其是脖颈附近一箭,力道十足,已经刺穿了他的甲片,登时一头栽倒下马来。
朱三蓦然看到这一幕,小心肝都快要被炸裂开来,忍不住大呼道:“都是明军!是自己人啊!你们究竟是哪部分的呢?为何对刘副将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