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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吴三桂此役的胜利,关宁主力无论军心还是士气,都被带起来不少。
袁督师自然不会浪费这等机会,次日清晨一大早,便下令大军迅速启程,赶往通州县城方向。
此时,平谷、顺义一线,包括北部的大片广袤区域,几乎已经完全沦陷与后金之手。宣府,山西,甚至包括大同、保定周边,都出现了鞑子肆虐的身影。
形势比袁督师想象的还要更加恶劣,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办法,做出筹谋,缓解这个对他已经是极为不利的局面。
就在关宁主力拼命赶往通州战区的路上,此时,在京师东北约莫三十里外的后金军大营,皇太极刚刚吃了早饭,又接连收到了几封西线和南线的战报,心情可谓是相当不错。
自后金军入关以来,虽赶路消耗了不少时间,也遭遇了少许抵抗,可谓是小有波折,但从整体大势上而言,简直是大获丰收啊。
岳托的西路军,不仅在宣府全面开花,甚至一度杀到了大同腹地。
而豪格、阿济格的前锋西路军,先是杀到了山西腹地,而后,豪格部又一路向东,转战到了保定府境内,简直是赚的瓢满钵满。
代善、莽古尔泰,还有诸多贝勒贝子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粗略统计,此时,仅是各部掠获的现银,就已经达到了二百万两以上。
皇太极这时也意识到,他之前还是有些太过保守了。
明军在关内的防御力,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差上不少,除了一些关键点,对于大金的勇士们而言,大多数地区,简直就像是不设防一般。
若是早想明白这一点,他又何须再在辽南跟李元庆那狗杂碎纠缠,直接入关劫掠,岂不是要事半功倍?
这时,门口有心腹奴才小心禀报:“大汗,范文程范大人到了。”
“嗯。”
皇太极笑着点了点头,“有请。”
“喳。”
片刻,范文程小心来到了帐内,忙恭敬跪倒在地上,“奴才范文程,见过大汗。大汗吉祥。”
皇太极笑着摆了摆手,“范卿,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昨夜睡的可还安好?”
这些时日,后金军奔波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多的时候,一天甚至要百多里,少的时候也得四五十里地。
这还是皇太极的中军主力。
此时毕竟不同于后世。
后世时,哪怕是奇瑞QQ,一天开个一百公里、两百公里,也不会让人有太多不适。
但此时,哪怕是后金军已经有非常高的机动性,但却是要靠骑马的。
哪怕就算是汗血宝马呢,又怎可能有轿子舒服?
在这般高强度的行军中,尤其是时常还要面对一些小规模战争的情况下,人的精神和身体,压力都是比较大的。
皇太极这些强悍的女真勇士自是没有太多问题,但~,范文程这种文弱书生,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就是在女人白花花的肚皮上打发时间,自是有些撑不太住了。
加之天又极冷,自从进入了京师腹地之后,范文程身体一直有些感恙,尤其是他晚上一直失眠,着实是痛苦难熬。
此时,听到皇太极居然亲自过问他的身体,范文程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忙恭敬拱手道:“多谢大汗挂念,奴才已经好了不少。”
皇太极笑着摆手示意范文程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又有小太监奉上了香茗,皇太极笑道:“范卿,身体才是本钱那。若战事消息与范卿的身体相比,吾更愿让范卿的身体保持安康。”
“大汗……”
范文程一时激动的眼泪都要涌出来,皇太极笑却笑着摆了摆手,指着范文程边上的茶杯笑道:“范卿,这是人刚刚送给我的雨前龙井,尝尝味道如何?”
此时还没有开春,这雨前龙井自然不可能是今年的新茶了,但就算是去年的新茶,到现在,那也绝对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啊。
范文程对品茶方面一时有很深的造诣,两口之后,他便已经明了,给皇太极送这茶之人,简直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
不过,范文程可不傻,不该问的,不该知道的,他绝不会多哪怕半句嘴。
片刻,范文程笑道:“能跟在大汗身边,真是奴才的荣幸。这般美味,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小心拍了皇太极一句马屁,范文程偷偷的打量着皇太极的神色,见皇太极心情似是相当不错,范文程也明了,今日一大早过来的战报,必定都是好消息。
范文程也小心将话题转向了正题,笑道:“大汗,这几日,我大金收获可是颇丰啊。若是按照这般形势发展下去,我大金此次入关,简直要瓢满钵满那。不过,大汗,此时已经是二月初,我大金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虽然范文程说的很小心,简直谦卑至极,但皇太极又岂能听不明白范文程话里的担忧?
片刻,皇太极淡淡笑道:“范卿,你我之间,不必过于拘谨。吾这几日,有些事情,也有些捉摸不定。范卿,说说你的想法?”
皇太极的相貌虽不甚佳,白白胖胖的,似乎没有多少威严,但他这温文尔雅、尤其是柔和的语调,却是让人非常舒服。
尤其是他对范文程这种规整的态度,让范文程心里更为舒服,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此时,皇太极虽然说的有些玄妙,但范文程又岂能不明白皇太极的深意?
他早有准备,沉吟片刻,恭敬道:“大汗,平谷、遵化一线,已经被我大金牢牢控制。诸多奴隶物资,正快速朝着东线运过去。不过,依照奴才估计,若想将事情全都收拾立整,怕至少要一月时间那。如此,我大金锋锐兵临明人京师城下,倒也并非不可。只是……”
范文程顿了一下,又道:“大汗,明人诸部勤王军,也正在快速朝着京师这边赶过来。辽西的关宁军主力,怕是就快要到京师了。尤其是,还有一直像是狼一般藏着的李元庆,着实是让人……让人有些担心那。”
皇太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慢慢品了一口茶水,“范卿对此事,可有什么好想法?”
范文程忙道:“大汗,去岁我大金锋锐入关,已经吃了李元庆的一次亏。这一次,咱们必定要防备周全才可得当。依照奴才的思量,我大金锋锐,直逼京师城下,倒也并非是坏事。这可直接干扰整个明军的防御重心,迫使他们将更多的兵力,部署在京师防线,如此,其他地区,必定会更为空虚。但~~,关键是此时咱们不能确定李元庆的位置,这着实是让人有些伤脑筋那……”
看皇太极不语,范文程也不敢再卖关子,忙继续道:“大汗,其实,想破解李元庆这边的威胁,倒也并非是太难。咱们只需……”
…………
傍晚时分,天色将将黑下来,袁督师的关宁军主力,经过了一日的艰苦奔波,终于成功抵达了通州县城之下。
多尔衮、多铎部,也包括阿巴泰、谭拜部,虽一直尾行在关宁主力之后,但今日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只敢小心与关宁主力保持着距离,却是绝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也让关宁主力的气势更加高涨,晚上扎营时,许多士兵们口中,都唱起了欢快的辽南小调。
经过了今日一整天的传播,吴三桂‘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名号,几乎已经开始渗入到了每一个关宁军士兵的骨子里,也使得吴三桂就像是后世歌星、球星的一歌成名、一球成名,简直一下子成为了整个关宁的英雄。
若是换做别人,此时怕就恨不得要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但此时,吴三桂的心里却并不是太快活,他甚至隐隐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痕迹。
晚上,袁督师再次宴请了吴三桂父子,极尽勉励,爱护有加。
陪同的祖大寿、左辅、满桂、谢尚政、刘兴治诸人,也是毫不吝惜言辞赞美,简直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华美的辞藻,都用在他吴三桂的身上。
尤其是袁督师亲口告知吴三桂,或许用不了几天,天子或将直接召见他吴三桂。
回到大帐内,吴襄忍不住哼起了舒畅的小曲儿,咕咚咕咚喝了一大通茶水道:“长伯,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啊。若是天子都召见了你,那~~,你可真的是咱们辽西的希望之星了啊。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咱们老吴家,终于要出人头地了啊!”
吴三桂之前一直保持着的红光满脸,此时却是已经渐渐阴冷下来,他点燃了一颗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却并未理会父亲的话。
“呃?长伯,你,你怎的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吴襄这时也发现了宝贝儿子的不对劲,忙伸过手来,摸了摸吴三桂的额头。
吴三桂强撑着笑了笑,“爹,孩儿身体无事。只是,孩儿心中有些思量。”
“嗯?什么思量?长伯,爹看你今日,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到底发生了何事?”
宝贝儿子此时就是他吴襄的一切,面对吴三桂的情绪波动,吴襄当然不敢有半分怠慢,忙搬了一把小圆墩,坐在了吴三桂的对面。
吴三桂笑了笑,帮着吴襄也点燃了一颗雪茄,低声道:“爹,你~,你有没有想过,此事,或许……或许有人别有用心呢?”
“呃?”
吴襄一愣,却是也有些摸到了吴三桂的深意,忙看了看帐门口,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长伯,你是说,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