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小小年纪!
“出征了?”
弗里茨总督默默的坐在院子里。
谁也不知道,这么寒冷的天气,这位老头子却偏偏拒绝在房间里烤火,而是偏要在这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然后抱着暖炉,一边饮酒,一边赏雪。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么做,一定是脑子发疯了。可是偏偏这一位是弗里茨总督,是帝国近十年来公认的最有能力的名臣。
如果说他的疯子了话,恐怕整个帝国都没有一个清醒的大臣了。
弗里茨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这句“出征了?”并不是问别人,而是面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人。
这人同样也是一个老头子,头发已经花白,身材消瘦而枯弱,看上去就如同一支在风中挣扎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极其虚弱的气息。
可偏偏,如果你看着他的眼睛的话,才会发现,这人的眼神就如同两团火苗,隐隐的有火焰在燃烧!
“你怎么不劝劝他?”
虚弱的老者仿佛在叹息,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捻起面前的一支酒杯来。
酒热得刚刚好,入喉还带着一丝暖意。
“我劝不住的。”弗里茨摇头:“年轻人,总是雄心万丈。这个时候,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总要等他们自己真的经历了事情,才会明白。这个时候说再多,只会让人反感而已。况且…他的态度很坚决。”
弗里茨说到这里,仿佛笑了笑:“何况,这一次…想来也不会吃什么亏。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多半还会占些便宜。能趁机让军队沾点血腥气。练出点模样来,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惜是无用之功。”喝酒的老者神色冷峻,淡淡道:“他的目的是保住这西北要塞。可惜,终究是不可能的了说着。他放下酒杯,指着西边,沉声道:“那一位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年纪轻轻,做出来的事情却叫人畏惧啊!”
弗里茨总督目光一闪:“哦?想不到,你这一路奔波而来,居然对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了?”
“一路上看了些简报,猜出了几分。这一位,心大得很。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老者面色有些阴沉:“做出这么大一番局面,这么大一盘棋…她到底是在和谁对弈?”
“帝都的那位新皇陛下想来不是对手。”弗里茨冷笑。
“希洛?”老者眼神里有些不屑:“他是有些阴狠,也有些小聪明,但是却缺了点气魄和大智慧,说到对手…他远远不是西边这位的对手!”
弗里茨点了点头:“不错,直到最近我才渐渐看清了这盘棋的局面。这位郁金香家的女娃娃,心志大得叫人畏惧啊!西引草原人,北诱兽人,东挑希洛。她是要在这西北一地,一次性把三方的问题全部都解决么?”
“所以我说。达令陈这一次,注定是徒劳无功了。就算他这次出征打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想吓唬住兽人。想法是不错的,可惜…只要那位女公爵横下心想把兽人引来,只要再随便散布点消息出去…兽人就算吃了一次亏,也还是会再来的!况且…”
老者压低了声音:“都一百多年了…郁金香家和北边的精灵族,暗中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真以为天下人都不知道么?当年的杜维殿下,就曾经和精灵族有盟约的。”
弗里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方:“你都说出这种话了,想来是了解了些什么?嗯。也是了,你这位内务大臣总管。总是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吧。”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先皇马尔希陛下身边的那位内廷总管大臣,老皮特。
当初陈道临在帝都,和希洛达成的暗中约定,其中就包括了释放老皮特这一条。
希洛倒也光棍,既然有了约定,事后也认账,就把老皮特释放了,派人送到了西北来。
老皮特在帝都被囚禁了这一年事情,实在是吃了很多苦头,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身子亏空得厉害,一到了西北这里,来到陈道临的地盘,就被陈道临安排在了自己的家中,干脆就和弗里茨总督两人结伴在了一起。
这两人都算是先皇马尔希陛下的忠诚的臣子,从立场来说,都是绝对的同道中人,在一起倒也很是合拍。
陈道临当初营救老皮特,倒也没想太多,纯粹是为了报答马尔希陛下活着的时候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不想让这位马尔希陛下最后的忠臣落得一个没下场而已。
“我倒是觉得…事情还有些古怪。”
弗里茨总督伸出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饮一口,忽然笑道:“前几日出征前的那翅议,我虽然没有参加,但是后来听说…当时的气氛有些古怪。李斯特家的那个小妞,倒是展现出了几分气魄来,叫人称奇啊!”
说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皮特。
皮特脸色一滞,随后才缓缓展颜笑了笑:“终究是隐瞒不过你这双眼睛%里茨总督,先皇在的时候,就说过,论光之毒辣,当今帝国所有重臣之中,以你为最顿了顿,皮特才低声道:“好吧,我承认,那番话,是我教李斯特家的小妞说的。”
“为什么?”弗里茨总督皱眉,放下酒杯,目光炯炯盯着皮特。
“很简单,这是一个机会。”皮特淡淡道:“兽人派出来试探的力量不会太多,一个别人白白送来的练兵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虽然西北要塞终究是保不住,但能借机练练兵,打出一支见过血的军队来,也给这位达令陈大人增添几分威望,何乐而不为?”
“说的不错。但理由还不够。”弗里茨冷冷盯着皮特:“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若是想帮达令陈,自己和他说这番话就是了。他未必听不进去!却为什么要借洛黛尔那个女娃娃的嘴巴说出来?”
皮特坐直了身子,反过来用严肃的目光盯着弗里茨:“老家伙。我问你,我这样的人,还活着不肯死,如今到底还图个什么?”
“你…想报仇?”弗里茨的声音有些寒冷。
“是!”皮特咬牙:“先皇之死,这笔血债,我自然还算在希洛身上。我如今还死撑着不肯死,在希洛的大牢里,始终不肯死…你以为我真的是没机会自杀么?哼!我经营内廷数十年!就算他希洛坐上了皇位。我奈何不了他,可难道想找一个自己寻死的机会也找不到?他给我那么多折磨,我若是想给自己一个痛快,你以为我真的没办法么?”
“这报仇…应在了达令陈身上?”弗里茨叹了口气。
“你若是还在东海,那么我早就去找你了!以你在东海的地位和实力,只要竖立大旗,加上我的帮助,不难拉起一支讨伐大军。”皮特摇头:“可惜,事发的时候,你也在帝都。被希洛一网打尽,你被囚禁的几个月,希洛的人早就把纽霍芬行省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所以…我没有选择。唯一还有点机会的。就只有达令陈这个家伙了。”
“郁金香家呢?你没考虑?”
“考虑过。”皮特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很谨慎:“我被释放,第一时间就想去郁金香家找那位女公爵。可惜…我一路上看了那些简报,得知了这一年以来的种种…那位女公爵做的种种事情,还有如今的局势。我心中就开始害怕!”
“害怕?哈哈哈哈哈!你这位内廷总管大臣,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见过多少人命!居然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有。”皮特的神色依然很严肃:“我看不清!看不清那位女公爵到底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皮特的神色越发的忧虑:“西北草原之乱,我不用问。就明白,必定是郁金香自己暗中纵容的!否则的话。以郁金香家经营了西北草原一百多年的时间,若是连个草原王都控制不住。那么郁金香家几代公爵都可以抹脖子去自杀了!草原人入侵,如果不是郁金香家暗中故意推动的,我老皮特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还有,若是之前我还有些看不清的话,可当我知道,这位女公爵居然把西北要塞都给腾了出来…那么我若是还想不明白,我这几十年就白活了!
再加上她对待帕宁那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的态度…嘿!”
皮特忽然眼皮一垂:“我忽然想起了昔年的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哦?什么事?”
皮特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大约是十年前吧,那个时候,前任郁金香公爵还在,有一年,老公爵带着这位秀去帝都皇宫之中赴宴,当时马尔希陛下刚继位不久,需要郁金香家的大力支持,所以对这位秀可谓是极好的。以堂堂陛下之尊,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忻娘开口必称姑姑。这已经是拉下了脸面来了。
一次晚宴之后,陛下偶尔听说这位秀最近在学习骑马,就下令派人从皇宫之中挑选了一匹最好的骏马来,要作为礼物送给这位郁金香家的大秀。
那位大秀当时年纪还小,那匹马么,又性子暴烈了些,所以骑了几次,都没有能骑上去。
当时公爵大人和马尔希陛下就在一旁笑,然后问这位大秀,说,你骑不上这匹马,该如何?
弗里茨老头,你猜,这位大秀是怎么回答的?”
弗里茨总督皱眉:“怎么说的?”
皮特缓缓吐了口气:“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就站在马尔希陛下身边伺候,而那位大秀,侧头想了一下,就很认真的说:既然不能骑,就杀了!”
弗里茨总督没说话,但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的捏紧了几分。
老皮特继续道:“听到这个答案,陛下和公爵大人都有些神色惊讶,就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位大秀说:马既然不听话,就该用鞭子抽它,抽到它听话为止。可这匹马既然是在皇宫之中。想来宫廷里的马师应该是驯服过的,该抽也抽过了。依然驯服不了它,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马就是用来给人骑乘的,可既然没法骑乘,那么再神骏的马,也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一匹不能让人骑的千里马,还不如一匹能让人骑的驽马有用,不如杀之!”
弗里茨脸色有些凝重:“小小年纪,杀伐决断!”
顿了顿。弗里茨皱眉:“后来呢?”
皮特苦笑:“当时,老公爵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然后当场斥责了这位大秀,并且说,这匹马就交给你,给你一百天时间,你每天就负责照顾这匹马,负责驯服这匹马!”
“哦?”弗里茨总督点头:“看来老公爵大人也看出了这位大秀心中杀性重了些,要磨磨她的性子。嗯,这倒是符合老公爵大人一贯做事的风格。”
“不错。老公爵大人就是这么想的。”皮特苦笑道:“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更叫我心中…”
“后来?有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那位郁金香家的大秀都住在皇宫之中。每日都是我亲自伺候她的起居。这也是马尔希陛下交待我做的,以表示对郁金香家的礼重。这一百天的时间里,这位大秀倒是真的每日都亲自照料这匹马,亲手喂养,洗刷,驯马。丝毫不辞劳苦,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这番毅力,就连宫廷之中的马师都钦佩得很。她是何等出身。每日伺候一匹畜生,甚至就连马厩都是自己亲扫。弄的满身臭烘烘的马粪也丝毫没有一句怨言。
小小年纪,这番心性。这份毅力,还能这么沉得住气,沉得住心…实在是叫人心中震惊!”
弗里茨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么说…这位大秀,最后一定将这匹烈马驯服了?”
“…”皮特沉默了会儿,缓缓道:“第一百天的时候,这位大秀亲手给马喂料,然后洗刷,又亲扫了马厩。就如同之前的九十九天里每天做的事情一样,一丝不苟的全部完成了。然后…她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弗里茨仿佛猜到了什么,眼角一跳!
“她…拔出剑来,一剑把马头斩了下来!”
弗里茨脸色一僵!沉默了会儿,才吐了口气:“…为什么?”
皮特拿起桌上的酒壶,也没用杯子,对着壶口大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苦笑道:“当时我就在身边,看见她杀马,已经傻了。没等我反应过来,马头已经被她斩下,鲜血喷了她一身!我吓得跑过去,然后,我也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猜,她怎么回答?”
“她…怎么说的?”
“她说:父亲让我照顾这匹马一百天,是为了磨练我的性子,我明白父亲的用意,所以我照做了。我做了一百天,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我用这一百天的所作所为,向父亲证明了我已经磨练好了自己的性子。既然用它来磨我的性子,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还留着它做什么?”
弗里茨总督愣了好久,倒吸一口凉气:“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啊!!”
皮特冷笑:“希洛篡位成功之后,人人都说他性子擅忍,要我看来,他还未必比得上这位郁金香家的大秀十岁的时候!”
“如此厉害的女子!皮特,你为什么不去投奔她?”
“我说了,我看不清她到底想做什么。”皮特摇头:“这盘棋太大,大到了如今我都不敢说我已经看明白了她的全局布置。眼下看来,她仿佛是拼着想在西北一地,将草原人和兽人一锅全部煮了…可是,谁敢保证,这就是她真正的最终的目的了?”
弗里茨心中一跳:“你是想说?”
“嗯!”皮特点了点头:“郁金香家到底藏了多少实力,谁也不知道!若是她真的把眼前这一步做成了,在西北一地,把草原人和兽人都解决了…那么那个时候,她的威望将会达到一个何等的地步8乎就等于把一百都年前,杜维做的事情,她照做了一遍!到那个时候…这位郁金香女公爵的威望,将会是何等的…而那个时候,假如她趁势,挥军东进的话…”
“你是说…”
“当祖宗的不想当皇帝,当孙子的却未必也对皇位没兴趣。”皮特淡淡道:“她布置草原上的事情,可是连马尔希陛下都是一起瞒着的!至于希洛…到时候,他一个篡位之君,真的能争得过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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