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杀招,是指一击必杀的招数。
虚张声势的人不会有杀招,因为当你张扬的时候他人已对你产生了戒备,杀招的作用微乎其微;只有沉得住忍得下的人才有杀招,这种人也是最危险的,是最需要被戒备的存在。
拓跋真乖乖地接受了软禁,老皇帝反而坐立难安,确实有点太平静了,一点抵抗都没有,当一切过于平静的时候反而显得不自然。
皇室争斗向来都是非生即死的战斗,如此甘于现状完全不像是皇子真的作风。
夜里,老皇帝带着人进入了真皇子被囚禁的地方,一道带来的还有一杯毒酒,论狠,谁又能比得过他呢,他可是从尸山骨海中走过来的,就算是亲生骨肉又能如何,多年以来他如此宠爱贵妃,其实有一个不能道与外人的重要秘密在其中。
简陋的宅邸,距离尚远便可见到暗红色的灯光闪耀,听到甲胄摩擦地面的声音,走的近了,可看到两队士兵从宅子的门前交叉通过,看到他们的时候,士兵们先是短时间的戒备,接着跪拜下去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经常去军营巡视,士兵们都认得他。
“起来吧。”老皇帝穿着一身厚实抗风的棉服,抬起头看着宅子上面的牌匾,默念道:“善楼,当年狂儒方敬孝便是被朕赐死在此地,你不会走了前人了老路吧。”咳嗽两声,挥手道:“开门。”
方敬孝是司马一朝三名大儒之首,当年司马氏政权被推翻,老皇帝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归顺,但是方敬孝无论如何就是不从,不断地写文章攻击帝国,攻击自己,老皇帝无奈只能查封了他教学的草堂善楼,将方敬孝软禁起来,哪想到儒生们一个个都是死脑筋,都到了这般田地了方敬孝仍然不服软,仍然不断地写文章攻击自己,他的污言秽语张贴的满院子都是,老皇帝由此气的牙痒痒,干脆心一狠,赏了杯毒酒赐死了他,由此招致群儒的疯狂攻击,由此开始打击在前朝颇为兴盛的儒教,直到儒生楚绣出现,方有重提儒教之意,可惜楚绣也是个短命鬼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老皇帝将拓跋真安排在此处,本为了劝导他醒悟,向着儒生忏悔和赎罪,但万万想不到阴差阳错的,由于近臣东方长青的一番话,生出了同样毒杀赐死的心意。
真是命运弄人,造化弄人啊。
推开破旧的木门,老皇帝走进了宅子,身后跟着刘易和东方长青两名近臣和一队士兵,东方长青和刘易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同时带着两人到此可见对拓跋真的戒备。
院子里黑漆漆的,视线模糊之下仿佛有着带血的纸张在飘荡,正前方的屋子里亮着灯,灯光很暗,且忽明忽暗,让人心生忧虑。从上位者到阶下囚,巨大的落差导致软禁的日子绝不好受,不知多少受宠的妃子在被打入冷宫的一个月时间内黑发变白发,不知多少大臣下牢半年不足便抑郁而死,所以,软禁的处罚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样轻,相比处死它所造成的结果可能是生不如死。
站在门口,老皇帝看着远处昏暗的灯光没来由的心一软,毕竟是亲生骨肉,就这般处死了一点伤感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老皇帝使了个眼色,端着毒酒托盘的太监立刻退到了门外,刘易道:“万岁驾到…”万字刚出口就被老皇帝拦下了,“我们直接过去。”他倒要看看,在这个时候所有孩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究竟在做什么。
压低了声音走过去,老皇帝垂迈的身体却能够走出轻飘无声的步伐,甚至连东方长青和刘易都没有他走路的声音轻。
来到房门前透过门缝望过去,老皇帝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敢凑近,看了半晌,老皇帝站起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原路返回,刘易和东方长青对望一眼都是心生不解,还是刘易好奇心重,偷偷地透过门缝往屋里看,竟看到皇子真与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床上痴缠,以他的性别也是老脸一红,连连摆手道:“快快快,快走。”
东方长青同样以余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低语道:“当年秦国大将军王翦率领秦国过半士兵出征楚国时再三向始皇帝讨要钱财和美女,打了胜仗回来非但没有被怪罪反而封官加爵得到善终,真殿下一个向来都是以禁欲刻板示人的居然会在被关押起来的第一天和一个女子情爱,是故意做给陛下看的吧,不过还真是做对了。这样说来,最了解陛下的人当是真殿下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便不会知道夜的可怕,黑夜下潜伏着杀机,能够躲过杀机的只有拥有智慧的人,皇子真如此智慧,难道就真的干心被软禁于此?还是暗藏着杀招没有显露!
夜,月,楚邪又一次站在了坟地的入口处,这是他进入帝都后第三次来找白骨老祖的晦气了,这一次他没有走进去,因为感受到了,坟地里的气息已发生了改变,白骨老祖说不定已经走了。
能够在数不清地挑战下顽强地活下来,楚邪对于气息的把握非常敏锐,他意识到白骨老祖可能真的是走了。
“被自己烦的?还是因为帝都中接连发生的事情?”楚邪有些丧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对手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能不丧气。
正在此时,心中却蓦然生出一丝警觉,靠着直觉头一低,身体弯下就地一滚,躲开了一道来自背后的偷袭。
楚邪没来及看清偷袭者的身份,因为最致命的攻击接踵而至,在他身后连环炸裂,楚邪连滚带爬,险象环生,被逼到一处墓碑前的时候墓碑中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骨爪,截断他的去路,楚邪这才明白对方是受够了自己的骚扰找了帮手一起害自己。
他暗呼大意,早该想到魔教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会理会所谓的江湖规矩的。
把心一横,继续保持前滚的姿势仙力覆盖全身,“轰!”的一声将骨臂连同墓碑一起撞碎,进入了坟场。
凌厉地攻击在身后不断炸裂,楚邪用余光看到所有的攻击来自于一杆长枪,一杆枪尖处拴着红色的缨穗,灵动如蛇的长枪。
那把长枪仿佛不受空间的束缚,能够不断穿刺,从空间中的各个角度攻击自己。
前面有更多更锋利的白骨伸出墓碑,楚邪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决心奋力一战,借着长剑的触地弹起身体,在半空中使出仙力振爆的招数。
“轰轰轰轰轰!”一时间,天上地下被一道道疯狂的能量席卷、撕裂,楚邪的身体如同一个火红的太阳,释放出高热的同时产生强烈的气流波动,从坟墓中伸出的骨臂被撕成碎片。
光芒由盛转衰,散尽之时楚邪已乘上了三千野马之灵的头马,向着天际狂奔而去,就是仗着这些霸道至极的野马之灵,他才能够在一次次险象环生的挑战中存活下来。
可惜今天,对手似乎比往日来得更加强大,也更加熟悉他的招数套路。
楚邪前进的道路很快就被封死了,因为数不清的红缨枪从虚空中显现出来,将三千野马之灵包围,伴随着红缨枪一道现身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和种族的男人,此人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双瞳之中反射着野兽般的光,瞳孔细窄,与蛇类有几分相似之处,穿着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完整的兽爪趴在左侧肩头,是皮衣的一部分。
男人的长发在夜下飘舞,与在虚空中半吞半吐的红缨枪交相呼应,如同一条条毒蛇围困住等待已久的猎物。
是洛萨,在竞技场上给予沈飞惨败的洛萨,楚邪看过沈飞和他的比赛,所以认得他。
洛萨是十皇子的手下,聪明如楚邪很快便明白了白骨老祖长期居于城外的原因。
楚邪冷笑一声,他不喜欢多说废话,重剑指天,天边上出现了一片红,三枚陨石声势浩大的穿破云层砸向地面。
——陨石降临!楚邪的拿手好戏,只有三石剑之一的陨星神剑才能使用的顶尖招数。
巨大的陨石半径在十五米左右,穿破大气的一侧被橘红色的火焰包裹,距离很远已让大地被紧缩的气压和灼体的高热所充斥,地面上由此现出一个向下的坑洞,居住在城中的高手同时侧目于此。一次使出三颗陨星可见对手的强大,可见楚邪急于脱身,陨星降落,漫天的红缨枪将矛头指向了对方,一波波鳞次栉比地弹射出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飞射的红缨枪仿佛没有穷尽,源源不断地炸裂在陨星的表面,与它碰撞、交锋、摩擦、激射,产生前所未有的壮烈景象。
若有人从旁观战,一定会为此奇景惊艳,只见到九天之上,三枚陨石穿破大气强势坠落,而一杆杆来自虚空中的红缨枪则逆势而起,不知疲倦地飞射出去,如同绚丽的烟花一般不断在其表面炸裂,阻止它下坠的势头。
两边硬碰硬,陨星毕竟是陨星,下坠势头无法阻挡,即便强大如洛萨都无法直迎它的锋芒,随着陨石不断地接近地面,红缨枪弹射蓄力的空间越来越小了,洛萨和那些诡异的从虚空中钻出来的长枪全部被陨星的阴影所遮蔽继而吞没。
“轰!”陨石降落在地上造成强震,爆发出强光,释放出撕裂一切的气流,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楚邪丝毫没有胜利的表情,借着烟尘的掩护向着远方遁逃,只可惜仍然未能走出多远,蛇群一般的红缨枪便又在虚空中现出了真身,洛萨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没有地方给你跑的。”洛萨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与白骨老祖一个屌样子。
楚邪望向山城的方向,他故意让陨石狠狠砸向地面闹出动静,可是作为城池的守护者,寺庙方面居然只象征性地派出了十几名头顶六戒疤的小僧,手中持着木棍而已,他六感通透所以看得清楚,小僧们从灵隐寺跑出来,等待吊桥落下不知道要多久,而耗费的时间足够自己被置于死地了。
“看来灵隐寺内部确实有问题。”楚邪蹙紧了眉,身为战斗狂人他绝少露出此等表情,面色凝重地望向洛萨,看到对方硬吃了自己的攻击仍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样子,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而陷害自己的幕后主使白骨老祖也已经骑乘骨龙从远方飞来,一前一后包夹了自己,他感觉到危险,面对强者的兴奋和陷入绝境的忧虑同时充斥内心,楚邪意识到帝都非其他地方,在这里讲究的是团战,孤身一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惜为时已晚,面对敌人的前后包夹,面对敌人的强势狙击,他似乎已成为了瓮中之鳖,距离城墙十公里远,用飞的也就是上个厕所的时间,但对他来说,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似乎是无限漫长的,这段距离似乎在此时此刻,变得无限幽远。
“两个前辈高手围杀一个小辈,你们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楚邪虽是武痴但是聪明的很,面对危险不会低头蛮干。
坐在骨龙上的白骨老祖道:“楚邪,本座已经给了你太多太多机会了,奈何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天天来侵扰本座,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你自己找死送上门来送死,就是你父亲下山来救援都没有用。”白骨老祖坐下的骨龙是由大大小小的骨头拼凑而成,模样怪怪的,背后长着鸟儿一样的翅膀,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能够依靠翅膀飞行,依靠尾巴保持平衡,看上去威势不凡。
楚邪趾高气昂地道:“若是父亲来了,别说是你们两个不入流的家伙,就是再来十个魔教的妖孽都不够看。”
白骨老祖则发出一阵冷笑,不屑地道:“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放弃吧,没人会来救你这个怪胎,死亡是你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