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越接近街道的内侧,铁制的笼子就越大,相反的门却越小,屠户不再是一个一个地站立在门前,而是两三个、三四个一起围着一张一人长冰冷的铁床,铁床上一如以往地凝固着血渍和眼泪,劣迹斑斑。
“这是…”沈飞定睛往屋内看,看到里面的笼子大了很多,笼子里关押着的,是一些饿到皮包骨的妖族成年人,其中一个蜓翼族的男人最靠近自己,他蜷缩着身体聚缩在笼子里,左右的翅膀都被不知名的金属外壳禁锢住了,目光晦暗一片,毫无生机。
几名屠夫强硬地把他拽出了牢笼,招来奋力地抵抗,互相撕扯的过程中蜓翅因为有着金属外壳的保护而没有被损坏。几个人勉强制服了成年的蜓翼族人,把他摁在床上扣上手铐脚镣,屠夫们松了口气,脸上洋溢起猥琐而恶心的笑容,从工具架上取了把锋利的刀子,在蜓翼族成年男人的面前上下摇晃,有时候故意凑近了,再拉抬起来,有时候,也故意扎进肉里,赤裸裸地折磨蜓翼族男子。
这招致了对方声嘶力竭地怒吼,和掀起的狂风,可惜没有用处,被固定在钢铁的冷床上,蜓翼族男子已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几名屠户分别卸去了安装在蜓翼族男子翅膀上的外壳,双手用力地往外拉抻翅膀,保持它的平整,而那个手里握着刀的屠户就这样在没有任何麻药含服的情况下,在翅膀与身体的交接地带进行切割,如同锯木头那样,在蜓翼族男子的身体上留下整齐干净的切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切割一起发出的,是迸射自心灵仿佛直达灵魂最深处的惨叫,来自蜓翼族男子的惨叫,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肢体被切割,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肢解,放眼天下,有几人受得了此等的折磨,可蜓翼族男子必须忍受,也不得不忍受。
周围笼子里的成年妖族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身体,唯有排在最末端的罗刹族成年男子愤怒地摇晃围栏,发出野兽般凶猛的咆哮。
“犯了什么错,它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遭受到这般残酷的折磨。”沈飞在心里面这样问自己,那蜓翼族男子却早已昏厥了过去,却因为过程的漫长而又一度醒来,再痛的昏厥过去,再醒来,如此往复,等到他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蜓翼族最骄傲的器官,那一双美丽的蜓翅已经被摘下了,离开它身体的蜓翅被泡在具有刺鼻气味的水里,洗净血污,再被特殊的棉布擦干净,放在稀薄的月光下晾晒,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全然没有了之前切割过程中的粗鲁。而那个被切下了身体一部分的蜓翼族男子,就这样冷冰冰地平躺在铁床上,听着身体里血液往外滴趟的声音,无助地等待生命终结的时刻。
残忍!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形容出现在沈飞眼前的这一幕景况。
世界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本是生存的法则,然而因为自己处于强势的地位,就随意地践踏其他生灵,视生命如草芥就端地不可饶恕。这一切都是现任皇帝拓跋珪铸造的,包括罗刹族的覆灭在内,都是拓跋珪一手导演的,沈飞仿佛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仇人——拓跋珪,我要你血债血偿,为自己对生命的漠视付出代价。
快步离开了这里,既然无力挽救对方,便只能夹起尾巴,灰溜溜地离开。看过了这一幕,沈飞终于明白了此地的生态环境,越靠近村子出入口的地方,牢笼就越小,用来盛纳那些年幼的,等待着生命中第一次被除去器官的时间,好在往后的岁月里,让再长出来的特殊器官生长得更加壮硕的妖族;而越往后走,走到深入的地方,腹地当中去,放置的便都是一个个大笼子了,这些笼子用来盛纳成年的妖族,就像是桃花盛开以后,枝头结出的果子,屠户们用手中的刀,耐心地等待着为它们摘除身上已经成熟的特殊器官,再经过初步的处理,交给帝都的重要人士。
恶心而变态的地方,难怪沈腾对人国充满了仇恨,如果自己早知道有这种的地方存在的话,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这样想着,又往前走了很久,直到村路的尽头。
两扇闭合的沉重铁门,将一处隐蔽的空间掩盖在门的后方,铁门严密的对紧,不露出一丝缝隙,却仍能够听出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沈飞大概能猜到里面是做什么的,问道:“门后面就是饲养妖族的基地了。”
“说得不错,所有负责繁殖的妖族都在门的后面饲养,如同被圈养起来的猪,不过里面的具体情况连我都没有见过,这扇门是不被允许开启的,即便是皇子到来也不能开启,里面隐藏着帝国的最高机密,只有老皇帝和他身边的一部分亲信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恶心。”沈飞戳之以鼻,“腾哥,或许你说的对,脚下人国的风气是需要变一变了,老皇帝亲手造下的罪孽,也早晚有一天需要用血来偿还。”
“可惜他终日藏身在深宫内院之中,身边有多位顶级的佛宗高手保护,否则我早就杀掉他了。”
“佛宗讲究苦行,为何心甘情愿地帮助他?”
“全都是灵隐寺主持的意思。老皇帝在位期间,虽然南征北战,造下了不少的杀孽,但是将佛宗托举到了以往不曾企及的高度上,现在九州人国之内的三千多座庙观,有三分之一是经由拓跋珪之手建造的,寺庙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
“这么说,我要在帝都之内推广道教的行为,不是首先会受到老皇帝的反对。”
“是这个道理。”沈腾道:“老皇帝不喜欢的事情,其他皇子自然也不能喜欢,所以,皇子们都是拼命拉拢佛宗的势力而疏离与其他势力的接触,大皇子是其中最为广纳贤才的一个人。”
沈飞蹙眉,那天与三皇子的对话犹在耳边,明着说道:“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大皇子与佛宗亲善,十皇子才是真的广纳贤才的一个人呢!”
“嘿嘿,你知道的不少,可也应该明白,局势总是处在变化之中,十皇子结交天下贤士,势力日渐壮大,在此基础上,大皇子只得到了佛宗口头上的支持,势力反而被比了下去,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为此,也必须结交天下豪杰,以扩充实力才行。”
“原来是这样,那腾哥你是什么时候到了大皇子身边的。”
“十年之前吧,我进入帝都以后,曾在两位皇子身边效命,都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不得不离开,最后来到大皇子的身边,获得重用。当然,他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以及真实目的。”
“原来如此。”
“沈飞,我建议你来大皇子身边帮我,一来,大皇子是嫡出,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二来,咱们罗刹族人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如果再为了皇位的争夺而兵戎相见的话,着实不划算;三来,大皇子天生愚笨,没什么主意,一切都听从他母后的安排,他日登上帝位,最容易被我们控制,实施复仇的大计。有这三点原因,你到我身边来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容我想一想吧,腾哥。毕竟我此行下山是奉了师命的,我要做的事情与你不完全一致。”
“你难道不想为罗刹国死去的人民们报仇吗。”
“想,但如果代价是华族的百姓也如落叶般全部凋零,生灵涂炭的话,我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不这样做,又何谈报仇。”
“哎,我也还没有想清楚,求求你给我些时间,容我好好想一想,腾哥。”
“算了,我也不逼你,好自为之吧。”
走到了村子的终点,两人不得不折返回来,折返的过程中,又看到了很多幕凄惨的景况,沈飞都强行按捺下了心头的怒火,一直原路走到入口的时候,那几名看守村子大门的人又再出现。
沈腾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着十个空位,其中三个空位上安放着雕刻着小字的金豆子,沈腾取出其中的一个,交给领头的护卫,等到他检查确认无误了,才终于放行。
沈飞基本猜的出来,金豆子就代表了皇子所能拥有的妖族奴仆的数量,十个空位安放十个金豆子,其中的七个位置已经空了,证明大皇子已经有了七个妖族奴仆。
走出村以后,沈腾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将鲛人封印在里面,再施展同形之术,化作火鸟的样子,来到空中,两人原路折返,回到了竞技场。回来的时候,观众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乱窜的火鸟不仅遮蔽了擂台,还“噼里扑通”地不断从空中拉屎,有些落在人们的头顶上,有些落在身边,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最紧张的莫过于纳兰若雪了,沈飞进入擂台之后,好几个时辰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她真是心急如焚。
两人从高处混入火鸟群中,在擂台之上留下斑驳的坑洞,之后道:“腾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同族之人,我们以后要互相关照、帮助才好。”
“这是自然的,罗刹族遗民据我估计不足百名,如果互相再不帮助对方,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在九州大地上除名了。”
“是这个道理。”
“沈飞哦,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通了,随时过来找我,有你帮我,大皇子登基的把握便又提高了一分。”
“腾哥,我有一句话也想对你说,诸位皇子们从小生活在帝王之家,见惯了阴谋诡计,说不定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只是故意佯装的假象,好博取你的信任呢,我倒觉得与其把赌注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倒不如分散投资来得实际,你说呢。”
“呵呵,从帝国覆灭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如果连这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我只怕早就死了,好啦,你不愿意来就作罢了,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如果有朝一日你踏进帝都,一定要处处小心,那里高手云集,天才辈出,绝不是你一个下山道士为所欲为的地方。”
“我明白了,谢谢腾哥的提醒。”沈飞拱拱手,“对了腾哥,可能您不愿意告诉我,可我还是要问,将我的情况通知你的,可是鸠山鸣鸠师兄?他是否也是罗刹遗民?”
“那个人不让我说出他的身份,我来此见你已是破例,你就不要再追问了。好了,战场打造的差不多了,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我走了。”
“腾哥,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若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各为其主应该怎么办。”
“我们罗刹一族没有主人,只有利用的对象,永远记住这一点。”
“嗖嗖嗖嗖嗖嗖嗖!”伴随着一连串乱窜的声音,火鸟们四处飞散,沈腾化作其中的一只消失在即将放晴的天空中,沈飞站立在原地,负手而立。
今天的竞技场战斗,胜出者——沈飞!
如沈飞所料,随着战斗的持续,自己声明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为了不同的目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接近自己,就如同一句古语说的那样“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火鸟散去的时候,纳兰若雪飞一样地跑上擂台,紧紧搂住沈飞,哭泣不止,她是真的关心对方,这一点沈飞心知肚明,也回应地搂住了她。另外一手握紧长剑指向天空,呐喊道:“明日,再战!”
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令狐悬舟,他不需要休息,明天还要再打一场。
取得的胜利越多,知道他沈飞之名的人就越多,各方势力都会看到他的存在而蠢蠢欲动起来,这正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好方式。所谓竞技场,是所有心怀志向之人在人国快速成名,快速获取金钱回报的最好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