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于世,身不由己,世人的命运早在降生的时候便已被注定,因为天道的存在,因为轮回的存在,世人活在世上,如同活在梦里,遵循着既定的规律,花费若干年的时间重复一个又一个完全相同的梦。
九州万年,连继承了盘古之血的天神都无法逆天行事,更不要说寿命不过百载的渺小人类了,对世人而言,道教为最接近天的教派,却也不过是天道的使者,只有遵循“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才能够兴旺繁衍至今!
万年以来,人力逆天者从未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因为天道是伟大的,是无法超越的,是不可撼动的,是掌握一切的。天道让你三更死,绝难苟活到五更,便是如此。
夜已深,城主府的大门被两名士兵把守,士兵们身穿布甲,背脊挺直,手持长矛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立,头顶的屋檐上点燃着两盏颜色昏暗的灯笼,为他们照亮夜下的一块区域。
“来者何人!”沈飞从黑暗中走来,沿路之上,有灯笼悬挂的府宅很少,除了淅沥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光源,因此道路黑漆漆的,照不出他的身影。
沈飞没有回答他们,慢慢走出黑暗,出现在光源下。士兵们立刻放弃了警戒,让开道路:“原来是您啊,请进吧。”他们并不知道沈飞的名字,却认得与他形影不离的几只威武狼兽,马上开门允许沈飞通过。
后者微微颔首,礼貌回应。
走入城主府,自然有下人迎接,引着他们走向自己的房间,本来若雪和沈飞分别被安排住在西厢房左手起第一间,和西厢房左手起第二间两间卧房里,但临别之际,若雪紧抓着沈飞的手不松开,眼神中满是期待,乞求之意,沈飞不忍,便被她引着走入了女人充满香气的闺房…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沈飞和纳兰若雪孤男寡女经历过数不清的春宵,奈何童子金身作祟,始终无法完成男女欢好的最后一步,若雪对此早已不满,沈飞有的时候也是火烧火燎,恨不得抛弃一切,将事情办了,却总在最后关头恢复清明,保下了童子金身完好。
今日两人感情最是浓蜜,进屋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躁动紧拥在一起,干柴烈火,疯狂亲吻,就连童子金身的示警都不管用了,眼看就要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却有一个扫兴的声音从房顶传来:“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马上分开,各自梳理头发,七小对着屋顶狂啸。
“没事,我就是天气冷了嗓子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俩别停啊,别听。”气死人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沈飞气的牙痒痒,指着房顶大骂:“楚邪,你这个大变态,你给我滚,给我滚!”
“哗啦啦!”楚邪听话的离开了房顶,却也搅和了沈飞的好事,两人兴趣全无,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沈飞忍不住抱怨:“这个偷窥狂,变态狂,神经病。”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之前,寒风萧瑟,院落空荡,楚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练剑,接近冰点的气温,他精赤上身非但不觉得冷,反而从内而外地蒸腾出热气,肌肉有力而性感,呈现出粉嫩的颜色,是长期充血导致的,如果楚邪不是那么气势汹汹的话,单这一身的肌肉便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了。
身为白鸟峰楚氏的后代,楚邪天生神力,又是若干年来族内最杰出的天才,让他在天生神力的基础上,拥有了对于身上肌肉的强大控制力。楚邪对于肌肉有一套独特的锻炼方法,这就使得他对于肌肉的控制远远超越常人。与沈飞对战的时候,能够强行令肌肉闭合,阻止伤口继续流血就是最好的例子。
练剑的时候,他那一身肌肉就好像活过来一般,随着挺拔有力的身姿起舞,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起初,负责照顾此间事物的两名侍女,都被楚邪练剑时的风采,为他那一身不可思议的肌肉看得痴了,那样子垂涎欲滴,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可惜都被楚邪轰出去了,楚邪最讨厌自己练剑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流口水。
换句话说,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会饥不择食。
由此,院子里变得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迎风舞剑。楚邪挥剑刚劲有力,大开大合,却仍然用的是蜀山剑法,他最喜欢使用的是蜀山剑法中的伏魔九剑,在其中加入自己的变化,融入自己的思想,使得死气沉沉的剑术焕然一新,有了杀伐果断的凌厉,有了披荆斩棘的魄力。
仔细看,楚邪手中重剑重达三百斤,剑势大开大合,威武至极,但是,却能够不对周边花木造成伤害,对于剑招的控制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精赤上身纹绘万马奔腾图案,穿着一条马裤,显得腿特别的长,身材特别的结实魁梧,再加上手中的巨剑,说实话,楚邪如果不经常神神叨叨的,肯定能像邵白羽一样,是个万人迷。
楚邪是个坐不住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坐在屋里冥想打坐,在院子里练剑是他喜欢的,练到纵情之时,差点把持不住斩出一剑。这一剑要是挥斩出去,只怕面积不大的城主府要被毁掉大半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楚邪忽然注意到一个黑影藏在西厢房屋的屋顶上,那个黑影隐蔽的极好,之前一动不动的时候,以自己的功力都无法察觉,若不是刚刚那一剑之中含有着将吐未吐的杀意,导致那人下意识地回避躲闪了一下,自己仍然发现不到他。
楚邪双手持剑,低沉着头,从下往上窥视那人,目如冷电,后者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跳下房顶,远遁而去,楚邪冷哼一声,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追了过去。
他如同一群高速奔跑的野马,很快便追上那人,挡住他的去路。那人个子不高,身体被一袭黑色宽大的袍子完全遮掩,头上的兜帽压得很低,不仅遮住了面目,甚至连目光都无法看清,手持一把与身体等高的拐杖。拐杖为木头材质,顶端插着雄性山羊的头盖骨,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黑衣人楚邪见得多了,但面前之人明显不同,此人的身上笼罩着极强的煞气,之前潜伏着的时候这些煞气全部隐藏在身体里,一丁点都不会外泄,现在遇到危险,煞气一涌而出,形成极具压迫感的威慑力。与此同时,在自己拦住对方去路的时候,夜下的阴影仿佛活了一般逼近自己,充满狰狞。
“有点意思,那些复活的尸体就是被你操控的吧。”
后者一言不发,抬起权杖指向楚邪,顶端的山羊头盖骨,其凹陷的眼眶中放射出幽绿的光,紧接着,空间里的黑暗全部扑向楚邪,将他团团包围。
等到楚邪挥剑将阴影斩断的时候,黑袍人已经不在了,去向无迹可寻。
“顶尖的强者为了隐藏身份而不愿意恋战,有意思,真有意思,沈飞果然是块吸铁石,跟着他便能自然而然地遇到强者,很好。”楚邪备懒的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攥紧的拳头重重挥下,似乎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注意到有侍卫听到动静从远处赶来,楚邪原地腾起,离开了院子。径直回到西厢,在黑袍人之前藏身的屋顶上寻找痕迹,看到屋顶瓦片被掀开了一处,露出一条缝隙能够看清楚房间里的动静,仔细观察,看到一条长达两寸的剧毒蜈蚣在枕头下面露出头来,挥掌将之拍成肉酱,再行观瞧,确定再没有可疑之处,仍然不放松警戒,便在屋顶上歇脚,防止黑衣人去而复返,直到沈飞和若雪归来。
楚邪没有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与沈飞和若雪,他一向不是个做了好事便急于表达的人,这不是因为他不善言谈,而是因为不屑,楚邪是个极度高傲的人,高傲到不屑于解释,能入他法眼的人真的很少,沈飞算是一个。
连续两次输给沈飞,让楚邪体会到了身为天才并不孤独,他对沈飞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家伙非常好玩,非常有趣。
离开房顶的楚邪没有回到自己房间,他径直离开了城主府,走上街道试图寻找黑衣人的踪影。
青州城作为边防重镇,每到子时都会全城戒严,沈飞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子时刚过,楚邪在街道上行走不时会遇到巡逻的官兵,行动并不十分方便,而他居然转了性一般不愿意声张自己的行踪,一路上躲着官兵行走。
楚邪是故意在街道上溜达的,他想要找寻黑袍人留下的踪迹,在他想来,既然是人,无论潜伏手段多么高明总会留下痕迹的。
就这样行走了很久,并没有寻找到自己希望得到的蛛丝马迹,楚邪并没有因此灰心,他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黑袍人手中的权杖顶端插着山羊的头盖骨,释放力量的时候阴气森森,死气泛滥,说明他很可能就是控制群妖尸体暴走的幕后黑手。照此推测,黑袍人与死者的关系应该相当密切,在城中戒严的当下,他很可能会前往城郊的坟地里面藏身。
自从有了城市,居民死后的埋骨之所便自然而然地设置在城郊,这样每到清明时节,家人只需要走一段短路,便可以来到坟头祭拜,死者聚集产生的阴气也不会干扰了活人的生活。
楚邪并不知道坟场的具体位置,但青州城东面是海,北面是山,西面是主干道,能够放置坟场的地方只有城南的郊区,所以楚邪直接向着城南走。他选择步行,因为御剑飞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只身一人在人国行走了十几年,楚邪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智慧超然,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一根筋。
如他所料,城南果然建设着大片的坟场,一座座坟头小山似的堆叠,其间人为修建了只容一人通过,岔路繁多的小路,这些小路建设的如此复杂,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者的故意破坏。
坟墓里寒气森森,鬼火四处可见,如同一双双死者的眼睛,窥视着无端闯入的外来者。
楚邪身高八尺,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踏入如此寒气森森的地方却也是心中发颤,底气不足。连续吸气几次终于稳定了心神,迈开步子走入坟场之中,为了保险,他将重剑摘下握在手里,备懒的眼睛圆睁,时刻盯紧了周围的一举一动,防止危险到来。
坟头林立,冷飕飕的阴风中似乎有着无法听清楚内容的低语,楚邪真想腾起仙罡将这片区域炸烂了,可他不能这样做,害怕暴露行迹。
凡人对于家承极为重视,地位尊贵的人往往在生前就为自己修建好豪华的坟墓,坟墓架构必须巧妙,隐蔽,暗设机关防止外人挖掘,墓中堆积大量的金银、石人、石马,使得死后到了阴界仍可以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甚者,甚至用活人、活物殉葬,残忍至极。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一定有钱人的公墓外表一定气派,恰恰相反,为了让自己的墓穴不引起盗墓者的注意,很多有钱人故意将地上的坟头修建得寒酸、简陋、隐蔽,只有最为亲近的家人才知道其具体位置,而将地下修建的豪华气派,如同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让自己在死后能够继续享受平安和奢华。
放眼望去,石碑大大小小,一个个坟头如同一座座矮小的土丘,一个接一个,彼此之间几乎没什么间距,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呜呜呜,呜呜呜!”星星点点的绿光悬浮,是荧光亦是冥火,代表着死者与阳世的羁绊未绝。荧光恐怖的地方在于,看起来是光亮却无法照入黑暗,直视过去,目光会深陷其中,仿佛有一幕幕生前的影像在其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