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正义感涌上心头,叶飞真想冲上去一剑了结了对方,省得他再去祸害无辜的童男,可转念一想,郝春秋毕竟是一方掌门,以自己的身份若真是杀了他,确实不太合适,会给蜀山带去很多麻烦。想想还是算了,容他嚣张吧,恶人总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作恶多端不会有好报的。
“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九幽山现在的掌门人!他们师兄弟都是心肠歹毒之辈,没一个好东西,郝春秋能从其中胜出成为一方霸主,可见心肠更坏。”子弃仿佛对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听了一个名字,马上想到对方是谁。
“郝春秋真的坐上掌门之位了?”
“去年还是前年的事情。前掌门死了,几个弟子为了夺位大打出手,最后郝春秋胜出,有传言说他是得了昆仑的帮助。”
“若真是如此,那我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当可名正言顺。”
“要不咱们跟过去?”
“还是算了,别给白眉上仙惹事。”叶飞摇摇头,否定了想要冲上去寻仇的想法,“不过,郝春秋作为一方掌门,怎么会来到白眉上仙的地盘上呢。”
“他可是整个九幽的掌门,按理说,白眉的山头也归他统领的。”
“蜀山的强者归他统领?开什么玩笑。”
“九幽这地方,向来不被蜀山直接管辖。”
“你说他来是做什么的。”
“看那行色匆匆的样子,怕是有要紧的事吧。”
“我觉得也是,罢了,让他去吧,这样的小人还是少些接触的好。”
正说着,前方忽然出来一阵喧嚣,来自郝春秋离去的方向。
叶飞和子弃对望一眼,笑道:“看来,想不去招惹他还不行了。”
“走吧,看看出什么事了!听声音,与你那个大仇人有关系。”叶飞和子弃都是六感超常之人,能够听到千米之外的声音,远方的喧闹瞒不过他们,两人当下折返,混入人流隐藏行迹,慢慢接近了闹事的地方。
没想到不看也就罢了,亲眼见到真是能把人气死!原来,郝春秋随行的道士像是做错了事,触怒了对方,此刻正手掌和膝盖向下跪在地上,被郝春秋用鞭子狠狠抽打。
一边打,还一边骂:“让你走快点,让你走快点!耽误了本尊的大事,本尊要扒了你的皮!”听起来,像是小道士走慢了耽误了郝春秋的重要事情,使得他们急匆匆的赶路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于是迁怒于对方,所以才当街毒打的。
那小道士手掌和膝盖接触地面,头低着露出后背,任凭郝春秋毒打一句抱怨不敢有,后背的衣衫和皮肉都被抽烂了,血刺呼啦的看上去就让人心疼。
周围尽是窃窃私语,都对郝春秋当街打人的霸道行为感到不满。没想到郝春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用手中的鞭子拴住年轻道士的脖子,命令他用血肉模糊的后背背着自己爬过人群。
叶飞这才看明白,他手中握着的哪是什么鞭子,分明就是一条链子,是用来栓狗的铁链。
好一个郝春秋啊,身为门派之长,却人面兽心欺负门内的弟子,无论弟子们犯了什么错,都不该遭受当众的侮辱。
眼见的人们越是叫骂,郝春秋就越是来劲,行为越是过分,周围的气氛几乎要被点燃了,人们的怒气已达顶点,快要爆炸。
可惜的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加以制止,人们只是在气愤,只是在观看,哪怕看客中有不少是仙人和魔教妖孽,也都对郝春秋的行为放任不管。
一来,大家都看得出来,郝春秋是个不好惹的主;二来,被郝春秋虐待的年轻道士都不反抗,他们作为旁观者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格呢;三来,这些年不平之事看得太多了,人们心里早已麻木,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心态去聚集观看的,顶多动动嘴发表发表愤慨,不会真的上手去阻止的,谁也不敢,谁也不愿意,谁都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坏事没落到自己身上,偷着乐就行了,管那许多做甚。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更增添了恶人的嚣张气焰。
果不其然,郝春秋越发过分,不仅将年轻道士视作牛马,甚至狠狠在他破烂的背上碾压、搓动,好像不让他受更多的教训就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能让一个人的人心烂成这样。
郝春秋得意极了,嚣张极了,像是即将出征的将军坐在心爱的战马上准备光荣出征,身边围拢的尽是恭送他凯旋的百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的笑,笑声尖锐而又沙哑,笑声说不出来的刺耳,却越发嘹亮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带着一寸假指的十根手指轻轻摩擦年轻道士的皮肤,假指划过的地方,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恶!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身为一方之长却如此变态下作,郝春秋简直是仙人之耻,甚至比之魔教更邪恶几分。
可惜的是,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做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敢于制止他,真让人既可笑又可悲。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尚且如此,私底下怎样作恶更不必想,难怪苍天降下预言——少年将要灭世!
大概对人间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子弃摇头,他这样的年纪早已看透人世,不会阻止也不会干涉,默默地转身想要离开,去拉叶飞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进而急速转身,目光炯炯地望向得意洋洋的郝春秋,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你啊,你啊,天下人都不愿管的事,你偏偏要管,何苦呢!”
却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在郝春秋放声大笑,数不清的民众指指点点互相保持微妙平衡的时候,一道闪亮剑光横空出世,毫无征兆,直接斩掉了郝春秋的一只爪子以及他爪子下的锁链。
剑光太快,以至于众人全然没有反应,等到它消失的时候,血液才喷溅出来,才有了惊叫和呐喊。
“啊…啊…我的手!”
百战之剑,斩尽天下不平之事。他叶飞活着一天,便让普天下所有的作恶者夜不能寐,心惊胆战。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子弃在山腰的瀑布下找到了叶飞,叶飞出剑太快几乎没有人察觉到,除了他子弃。
“因为看不惯!”叶飞气喘吁吁,他此举极为冒险,万一被郝春秋认出来,那么蜀山与九幽山的关系将陷入冰点,甚至可能就此结仇,他叶飞将成为蜀山的罪人。
“看不惯便要伤人吗?”
“百战之剑,专斩天下不平之事。”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要是直接动杀手人,杀意必然大盛,很可能被郝春秋察觉到,不如搞掉他打人的爪子来的十拿九稳。”
“想不到在突发的情况下你还能思虑周全。”
“惩奸除恶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生命都没了,只能看着恶人逍遥法外。”
“人的本性便是欺压与被欺压,这样的事太多你管不过来的。”
“能管一件是一件。”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你将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
“我只是看不惯。”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还好。”
“那个叫郝春秋的一定后悔死了,好端端的失了一边爪子!他也是自作自受,非要光天化日之下凌辱别人。”
“他当然是自作自受。”
“你挺厉害,将往日的仇一起报了。”
“若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可以不报仇。”
“有意思,叶飞,你真有意思。”
“承蒙夸奖。”
“现在怎么办。”
“回山啊,还能去哪里!此刻郝春秋一定全世界找凶手,若看到我在山上马上猜到凶手是谁。”
“那好,回山吧。”
说罢,两人召唤仙剑就要御剑而行,却忽然心生警觉,马上藏入密林,原来是几道剑光在天上划过。
驾驭仙剑的全部是魔教的人,他们一身黑衣背后绣着麒麟似的魔物,脚下的仙剑仿佛被血水泡过一样,剑刃通体血红,身上杀气腾腾,在天空中兜转两圈之后降落在瀑布前。
此地因为前几天的那场大火从而一片焦黑,难怪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叶飞和子弃仓促藏起,藏身地距离他们不远,却见总共六名魔教教徒降落在河滩上,当先一人应该是队长,半跪在地上摸索起燃烧的灰烬目光阴沉,“你们四处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得了他的命令,五名魔教教徒像是被打散的影子一般消失在晴空下,他们距离实在太近,叶飞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出其不意地搞死他们,没想到握剑的手却被子弃摁住。
“别再杀人了,人杀多了总要露出马脚。”子弃一边摁着叶飞不让他拔剑,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迷幻的光铺开宛若吹起的气泡,很快便包裹了两人,之后四下搜索的魔教教徒再从他们眼前经过都只看到一片虚影,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了。
五人搜索一番回去报告:“有人居住的痕迹,不过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可能是山上猎户的房子不小心被点着了。”
“你们看这颗种子。”领头之人手里握着一枚种子,是叶飞布置避难所的时候留下的,大火没有将之燃灭,“这枚种子的内部有仙力波动,可见住在此地的是名仙人。”
“您的意思是?”
“可能是和白眉关系不错的散仙暂时居住在此,又或者有散仙误入白眉领地被烧毁了居所赶走。若是前者,很可能伤到尊者的便是这名不知名的散仙;若是后者,那么能在此地无声无息伤到尊者的,只有可能是白眉那个老家伙。说不定咱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需要马上改变计划才行。
走吧,随我回去禀报。”
几人商量一番,驾驭仙剑径直离开,子弃散去法力和叶飞一道走出来,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刚刚那招叫什么。”叶飞问。
“障影之法,结界术的一种。”子弃回。
“很实用。”叶飞有些羡慕。
“想学可以教你。”子弃敞亮的让人不可思议,毕竟仙人最重师承,而他和叶飞显然无此关系。
“真的?”叶飞试探着问。
“大丈夫言出必行。”子弃坚定地回答。
“我想学。”叶飞一点都不客气。
“上山以后教你吧,免得那几人折返了看见咱们。”子弃冷静地对他说。
“你说,他们口中的尊者是不是指的郝春秋啊。”叶飞由此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多半是了,毕竟最近被你伤到的高手只有那个半男半女的家伙。”子弃客观分析。
“如此说来,郝春秋果然已经与魔教走到一起。”叶飞露出些许杀意。
“你想潜伏回去杀了他?没那么容易吧,他一定多加了小心。”子弃好心地提醒。
“还是先上山吧,我感觉魔教和郝春秋在商量什么阴谋,很可能是针对白眉的。”叶飞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两伙人无端出现在白眉的地盘上,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好心。”子弃同样露出忧虑的表情。
“白眉上仙还没有出关,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又都比较天真,咱们赶快上山将他们保护起来。”叶飞责任感爆棚。
子弃劝道:“事情没有坐实之前,我劝你还是不要声张,免得吓到他们。”
叶飞道:“都多大的人了,该有点危机意识了,我先和行渊说说,看他怎么想。”
“也好。”
“子弃,你能不能别和上仙下棋了。”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万一郝春秋那伙人不安好心,你和上仙下棋不是会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嘛。”
“你不怀疑我和他们一伙的?”
“我怀疑过,但觉得不像,以你的风度当不会与魔教为伍。”
“呵呵,谢谢你的信任。”
“也有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待久了,被你洗脑了!如果你真能做到连我一起欺骗,我只能说,你的人格魅力实在无与伦比,甚至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万一就是呢。”
“那我将和你势不两立!你知道,有我和红娘在,郝春秋那伙人不足为惧,而你顶多和白眉打个平手,还是在棋盘里!”
“你对我似乎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戒备了。”
“刚认识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没安好心,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没必要给白眉三天休息的时间,没必要带我去看棋盘里的真实世界,你既然这么做了,我就暂时信你。”
“希望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怎么听你的话这么别扭呢。”
“我的意思是,等下上山我要将障影之法悉数传授给你,以此报答你对我的信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作势便要御剑飞起,子弃却又把叶飞喊住了,“叶飞,今天晚上你不会下山行刺吧?”
“你觉得我会折返回去杀了郝春秋?”叶飞饶有兴致地回过头看着子弃。
后者点点头“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好琢磨。”
“有可能,看心情。”叶飞哈哈大笑。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做法看似快意恩仇,在仙界却是大忌,会招来很多仇家的。”
“仇家越多越好,仇家越多证明我杀掉的坏人越多。”
“天下坏人多了去了,你杀得干净?”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说来听听。”
“当你对坏人形成足够的威慑,他们做坏事之前便必须要小心翼翼,思量前后,能够做到这点就足够了。”
“我发现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子弃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和白眉上仙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一桶姜!”
“一桶姜?”
“谁赢了输的人就送给赢的人一桶生姜!”
“哈哈哈哈,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能不能听懂要看你自己。”
终于上山,桐湖派的师兄弟们正在忙活着重建前院,见到两人回来,师兄弟们放下手上的活一股脑地围拢过来:“喂喂喂,你们去哪了。”
“子弃教你什么顶尖的剑术了,教教我们怎么样。”
“叶飞你可别忘了,你说过了要特别关照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把子弃前辈教给你的剑法转授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叶飞,你说话啊,叶飞。”
一众师兄弟们都是那种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类型,看到两人后直接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展开轰炸。
叶飞非但没有觉得烦,反而很开心,他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感觉是进入了世外桃源,彻底远离了凡世的喧嚣和尔虞我诈,能够彻底放松心情了,那滋味真是美滋滋,叶飞甚至后悔让红娘出去查子弃的底细了,如果红娘在的话,友情的滋味想必更加甜蜜。
“好好好,我教你我教你,我全都教你行不行。”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叶飞你可不能偏心呐。”
“好好好,我都教,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