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有些尴尬:“好像是吧。”
见二丫那个心虚样子,云清就知道了,她这几日发烧烧糊涂了,居然连每个月和容诚约定的日子都记不清了。
云清一拍脑袋,有些头痛道:“你怎么不提醒我?快去帮我拿男装过来。”
“大姐,天都这么晚了,外面夜寒风重的,你身子怎么受得了,容公子那个脾气,肯定已经走了。还是改日同他解释解释,今晚便别去了吧。”
“他走不走我也不应该爽约,总要过去看看。”
云清本想问二丫为何不提醒她,稍微一想也知二丫是舍不得她的身体,便也没出言责怪。却执意要去。
二丫拿她没办法,只好拿来衣裳,云清昏昏沉沉的下了床,和二丫一起换好男装后,二丫道:“大姐,这么晚了咱们怎么出去啊?”
云清想了想道:“大门旁边不是有个狗洞么,我记着里面有门闩,是可以打开的。”
“大姐,你当初不是不肯钻那个洞的么?”
“事急从权。”
这次钻,和初回云府时的钻不一样,意义完全不同,云清此刻也懒得同二丫解释太多。
二人熄了房里的灯后,一人提着盏灯笼,悄无声息的从云府的那个狗洞钻了出去。
如今已经入了冬,云清一整日没出屋,竟不知外面下雪了,地面上铺满了挺厚的一层,二丫不放心的摸了摸云清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
“大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云清固执道:“先去看看,容诚若是走了,咱们便回去。”
云清和二丫赶到的时候,望月楼已经打烊了。
望月楼那趟街的两旁,每隔几米处一盏夜灯笼,借着灯光,云清清楚的看见,酒楼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
因为夜色太黑,离远了依稀只看得见两个人形,看不清模样,不过单看那具无比修长的人形,云清便确定了是容诚,云清立刻走了上去。
此刻,容诚身披大氅,安静的坐在那里,头发上,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不知道等了多久。
云清心里一阵愧疚,上前道:“容,容诚。”
容诚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不出喜怒,语气很是平静道:“来了?”
云清愣了下,她本来以为容诚那个少爷脾气定要发火不可,居然这么平静?她心中反而有些不安了起来。
一旁的元七见不得自己臭脾气的殿下这样,语气微怒道:“于姑娘,说好的每个月十五在这里会面,你做什么这么晚才来?害的我们家公子等了你整整一日!”
要知道,他们家殿下是何等人物,居然大冷的天坐在这酒楼外面等人,这于大丫实在是过分!
“元七!!”容诚冷冷的呵斥住了元七,来到云清身前道:“来了就好。”
云清一日没出现,容诚起初是愤怒的,可是后来却又变成了不安,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于大丫,他甚至不知道她在京城的住处,若是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便也没了办法。
满心的不安令他已经无从愤怒了。
好在她还是来了。
云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忘了今日是十五号。”
云清原本以为,自己解释一下会好一些,谁知容诚听了,原本平静无波澜的眼底瞬间一片寒意。被压抑了的一整日的怒火猛的浮现了出来。
忘了?
和他约定好,每个月只见面一次的日子她说忘就忘了?
他每个月可是从几日前便记着的,甚至去哪玩都提前计划好了,谁知人家于大丫说忘就给忘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他原本今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看来也没有必要说了。
容诚收了思绪道:“于大丫,你就是只猪!!晚饭吃了么?”
“…喝了点粥。”不知道容诚心里在想什么的云请难得没还嘴,如实回答道。
“我还没吃,去西街看看路边有没有小摊贩没收摊的,吃点东西就回去吧。”
“好。”
二人找到了家馄饨摊,要了四碗馄饨,元七和二丫一桌,云清和容诚一桌。
馄饨在寒冷的冬夜里冒着热气,老板洒足了辣椒油,香菜葱花,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二人默不作声的吃着香喷喷的馄饨,云清总觉得气氛不大的对劲儿,试探着开口道:“容诚,你生气了?”
“没有。”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往日从来没有过。
“我今日不是故意失约的。”云清又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不小心忘了而已。”容诚真没生云清气,但得知她那么不拿十五号当回事,总也开心不起来就是了。
容诚很快吃完馄饨,对云清道:“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云清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上前拉住了他的袖脚道:“容诚,我真的不是故意失约,也不是故意忘了的。”
“我知道!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容诚许久未曾对云清这般不客气过,他原本没想计较什么,这于大丫还非要缠着他解释。
解释什么?
她不是故意忘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不在乎。
容诚语毕,挥手扯开了自己被云清拉着的手臂,恰好扯到了云清左肩的伤口。
云清看着容诚离去的背影,顿了顿,快速追了上去。原本就发烧的她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强撑着不适追了上去。
云清这人不喜欢和关系亲近的人将矛盾憋久了,能直接解释清楚最好。
这几日她也着实有些累了,语气有几分不耐道:“容诚,你有话就直说,我都可以解释,咱能不能别像个娘们儿一样!”
容诚:“…”
像,像个娘们儿一样?
容诚额角的青筋跳了三跳,他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
如同所有男人一般,哪个男人受得了被人说娘们?
他若是抓着云清忘记日子这件事斤斤计较,怕是才像个娘们儿一样,这女人究竟想怎么样?
云清见他停下来了,心下松了口气,忍着不适上前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若心里不痛快,打我两巴掌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容诚:“…”
他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于大丫,今日若换做旁人,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么?”
试问全京城上下,有几个人敢放他鸽子的?容诚平日里除了对云清不正经,旁人无论多大的官,哪个不是敬畏他几分。
云清愣了下,他这话什么意思?她与旁人,有很大的不同么?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容诚将云清拉到了一旁,元七和二丫自觉又走远了几步,留给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云清干咳了声道:“那个,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的意思。”容诚突然冷笑道:“明知故问,我看你才是像个娘们儿一样。”
“我本来就是个娘们。”云清厚颜无耻:“容诚,你把话说清楚,我,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问出这句话,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紧张。
虽说容诚早几年对她表明过心迹,但云清不信,过了三年多了,容诚都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男人了,还会喜欢她。
云清有自知之明,自己当初在乡下和容诚相处的那段日子,从外貌到性格,都没什么资本被容诚这样的男子看中,虽说他可能没见过她那么衰的女人,故而瞎眼了一阵,误以为自己喜欢她。可这都三年多了,他还没想清楚么?
容诚双眼微微眯起:“若不是你,你以为我会在这里等上整整一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云清感觉原本就发懵的脑袋更晕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容诚耐心耗尽,冷嗤了声道:“不明白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怕是个蠢笨如猪的女人,也该猜到什么了吧?
除非,是在刻意回避,变着法子拒绝他的心意罢了。
容诚转身就要走,云清脑子里一片浆糊,她对容诚并没有那种意思,但心里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实在不想捅破二人之间这层窗户纸儿,不过今日为什么迟到,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奈何容诚走得太快了,云清头重脚轻的追了没两步,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
“大姐!!”二丫惊呼出声来,容诚闻言,顿住脚步,转过身不禁愣住了,快速折了回来:“于大丫,于大丫…她这是怎么了?”
“容公子,我大姐发烧了,她今日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发烧了?
容诚探手一摸,这才发现云清额头很烫,一把抱起她去找医馆,眉心蹙的死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就,就是着了凉。”
二丫知道大姐瞒着容公子她是尚书府二小姐的事儿,也不敢说实话。
奈何她根本就不是撒谎的料,容诚一眼便看穿了,却也没多问。
这个点儿医馆都关门了,容诚敲门的时候引得医馆的人不满:“谁啊,大晚上的,打烊了!”
容诚也没废话:“十两银子!”
医馆内沉默了一会儿,亮起了灯,郎中屁颠屁颠的打开了门:“公子您里边儿请!”
郎中给云清检查了一下道:“这姑娘应该不是着凉了,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二丫的谎言直接被拆穿了,容诚面色冷了下来:“伤口?什么伤口?”
“就是,就是左肩上…”二丫不知道要不要说。
“快说!!”
容诚陡然厉声呵斥,二丫打了个哆嗦。
往日里,因为云清的面子上,容诚对二丫也是客气的,二丫一直以为,容诚只是个有点少爷脾气还时常有些孩子气的人,头一次见他这般神色可怖,吓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二丫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
容诚双眼微微眯起,突然冷笑道:“是你不知道,还是于大丫不让你说。”
“我…我…”
“行了!不用说了。”
很显然是于大丫不想让他知道,还真是…
住址不告诉他,如何认识独孤翊的不告诉他,现在受个伤也不告诉他。
他并非追根究底之人,只是这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于大丫还怕他上门骚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