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沐阳候跟裘姨娘。裘姨娘一直不甘为妾,便跟沐阳候合谋,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了一包毒药,那是一种,无色无味,一旦吃了之后,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必死无疑。”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顺天府尹更是眉头紧皱,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若是诬告,本府可判你死罪!”
诬告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
那人重重磕了个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以性命发誓,此时千真万确,绝对是真的!而且小人所知道的事情不止这一桩,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可以作证。”
“什么?”
“裘姨娘先前之所以落胎,是因为她不敢将孩子生下来。小人曾无意中撞见她跟一个去府上唱戏的戏子勾勾搭搭,所以小人猜测,那孩子必然是她跟戏子的野种!”
这种阴私的家宅事,顺天府尹并没有心思听。可是在场的百姓们却不同了,谁都没想到,只是过来看个热闹,竟然听了这么一件惊天大事,顿时都兴奋不已,纷纷摩拳擦掌的要回去宣传了。
而顺天府尹将这人暂且收监,道了一声:“此事本府会去秉公查询,若你所言属实还则罢了,若是有假,必然不饶!”
等宣告了退堂之后,顺天府伊就匆匆换了衣服,去找自己的老师,吏部尚书去了。
如今朝堂分为三派,吏部尚书跟太傅一向不和,而顺天府尹明知施庆松是太傅的人,自然也是乐意看到他倒霉的。
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他将这人悄无声息的杀了,京城百姓便是讨论,也进不了天家的耳朵。
可若是操作得当,施庆松必然要倒大霉。
至于该如何做,他还要问问老师再做打算。
施妙鱼这些时日天天让人上街去打听消息,待得听到流言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与此同时,街上那一处闹剧一样的官司,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采荷说的津津有味,她没有去看,但是听人形容的相貌却觉得熟悉,因解气道:“奴婢听说那人脸上长了一颗痦子,若是没记错的话,咱们府上原先的那个总管不就是脸上有一颗痦子么,那人先前仗着裘姨娘给他撑腰,可没少欺负人呢。谁知道如今竟然攀咬起她来,可算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那街上的传言,又担心道:“小姐,奴婢听说侯爷跟裘姨娘给夫人下毒了,夫人的身体…不会有事儿吧?”
那样菩萨一样的人,他们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绿枝没有出去,但是听得采荷的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是知道夫人先前一直生病的,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后来还是小姐不知开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才给治好的。
难不成,真的如传言中那样,夫人是被人下毒了么?
见这两个丫鬟脸上的担心,施妙鱼心中暖洋洋的,拍了拍她们的手,安抚道:“放心,母亲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采荷是个心大的,听得这话,顿时连连叫道:“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那两个坏人,菩萨一定要保佑他们得到惩罚!”
而绿枝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她不由得联想起来小姐这段时日聚精会神的学习那些医书和毒术。
难不成,是小姐无意中发现夫人是中毒,才这么卖力的么?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从去年开始,小姐的性格突然大变,原本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可怜的小姐,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可自己这个做丫鬟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帮不上忙!
一时之间,绿枝自责不已。
等到两个丫鬟出去之后,施妙鱼才收起笑容,唇角带起一抹冷厉的笑容来。
那个管事,施妙鱼自然知道是千真万确的沐阳候府中人。
毕竟,那人可是自己安排的呢。
舅舅许诺给那人重金,他身上的伤也是舅舅让人做的。那些钱,他只要挺过了伤势就是荣华富贵一辈子。就算是死了,钱也足够他未来三代都衣食无忧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是自然是肯干的。
等到挺过伤势之后,他又按照计划去府衙击鼓鸣冤。至于那顺天府尹,莫说他跟施庆松一向不和,就是舅舅在吏部尚书和其他人那里砸下的钱财,也足够让他们去撕咬施庆松了。
而且这件事是从母亲名誉受损开始的,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想到是林府出谋划策。
林家,以后在众人的眼中,只会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林家。
而沐阳候府,则是会名誉一落千丈!
这些是她早就预见到的,虽然付出了些代价,但她坚信,结果不会太差。
所以,她拭目以待。
四月的午后,暖意洋洋。
空气中带着甜腻的花香,混合着暖风吹到房内,熏得人昏昏欲睡。
因着今日的好消息,施妙鱼多吃了一碗饭。等吃完之后坐在窗边,闻着这味道,便觉得想要睡觉了。
谁知她才坐到铜镜前拆发簪,就听得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施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那女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听起来约莫十五六的模样。
只是那声音听着陌生,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会是谁?
绿枝拦住她,道:“我家小姐休息了,您等晚些时候再过来吧。或者您告诉奴婢,您是哪位,找我家小姐什么事情,等我家小姐醒了,奴婢替您说一声。”
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绿枝,道:“本小姐需要跟你一个奴才说这么多么?让开。”
她说着,一把推开绿枝,径自便走了进来。
不想一进内室,就看到施妙鱼正坐在铜镜前梳头。
从铜镜之内,二人都看到了彼此的长相。
因着天气渐热,又是在房中不必出去,施妙鱼只穿了肚兜亵裤,外罩了一件乳白色的纱衣。
红色的肚兜上绣了梅花点点,将她的肌肤映衬的越发洁白如玉。亵裤并不算宽松,勾勒出两条长腿来。外罩的纱衣宽大微透,将那沟壑若隐若现。
这会儿准备睡觉,所以她一张脸脂粉未施,可唇不点自朱,眉不描而深,一双眼眸仿佛含着盈盈秋水,才摘了一根固定头发的簪子,那三千青丝半散未散,将那脸儿衬得越发巴掌大的小。
来之前,这女子曾想过施妙鱼会生的什么模样,可当真见到了,反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施妙鱼光是坐在那里,就自带着一股子的贵气。反倒是自己,今日来的时候特意穿的艳丽,还带了最值钱的珠宝首饰。如今跟她比起来,倒像是暴发户了。
见她不说话,倒是施妙鱼先开了口:“你是谁?”
一出口,便如珠玉迸射,清脆悦耳。
闻言,女子才回过神儿来,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厌恶,傲声道:“我是孙莲儿。”
她说完这话,原本以为施妙鱼会说些什么,谁知道人家只道了一句:“谁家的?”
施妙鱼是真不认识,京城中姓孙的人家多了,可这女子是谁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印象里的官家女子姓孙的,好像还真没有叫莲儿的。
平心而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施妙鱼对这女子并没有好感。
其实她生的不差,杏眼粉腮,只是一双眼睛里带着傲慢和鄙夷,叫人莫名的不舒服。
这女子跟她素未平生,哪儿来的敌意?
很快,那孙莲儿便解了她的疑惑:“这是我姑母家中,你说我是谁家的。”
姑母?
施妙鱼只微微一愣,瞬间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
记忆中,那个早亡的舅母可不就是姓孙么。
“原来是孙小姐。”施妙鱼微微颔首,虽说舅母死的早,可孙家也是做生意的,这些年也有往来,所以孙家人前来,倒是不稀奇。
只是…
“不知孙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孙家人跟舅舅有姻亲关系,可跟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孙莲儿没事儿找她做什么,总不能是来聊天的吧。
还真叫她猜对了。
“听说你来了,我来找你聊聊天。”
那孙莲儿虽然如此说,可眼睛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和厌恶。
“你不是沐阳候府的人么,怎么会回来这里住着的?”
任谁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问,怕是都不会太开心。施妙鱼也是如此。
“想来,跟孙小姐无关吧?”
孙莲儿被噎了一噎,又换了个语气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罢了。”
“天底下事情多了,孙小姐若是都好奇一遍,难不成个个都得给你答疑解惑?”
听得施妙鱼这话,孙莲儿顿时脸上发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倒是你这个人,不是沐阳候府的嫡女么,怎么说话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怪不得街上传的沐阳候府不像话呢,如今看这施妙鱼,怕是都是真的!
哼,真当自己是官家小姐了,还不如她这个商户女清白呢。
她眼中的鄙夷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施妙鱼的眼中,后者顿时似笑非笑道:“不巧,我这人一向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说谁是鬼呢!”
对于她这话,施妙鱼只淡淡一笑,神情里的轻慢显露无疑。
孙莲儿从小也是家中宠着长大的,哪儿想头一回手气居然是因为施妙鱼,当下便脸色难看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聊天,正巧我也不乐意跟你说话。我就明说了吧,你以后离祈风哥哥远一点!”
这话一出,施妙鱼就明白她的目的了。
合着,这是表哥的爱慕者?
那一瞬间,施妙鱼起了做媒的心思,可瞬间那想法就不见了。她待表哥如亲人,若真的有那好姑娘做媒还可以,像这种货色,还是算了吧。
一则这女子面相就刻薄,看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二则,前世里表哥出事之后可是一直未娶,若这孙莲儿是真心喜欢表哥,为何前世自己从未听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