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映瑶一向都只知道林氏是个任人宰割的主,从未见过林氏这般姿态,震惊过后,便是哭喊着扑到了施庆松的怀里:“哎呀呀,不得了了,施妙鱼你们母女俩欺负死我跟柔儿算了!”
施庆松原本就觉得林氏是个烦,加之他在裘映瑶面前夸下过海口,说是林氏不久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就可以扶裘映瑶上位,现在看林氏突然身体好了起来且开始掺和家里的事,加之耐不住怀中那嘤嘤哭泣的娇人儿,施庆松一时间便拉下脸来,质问林氏道:“林氏,你不是一向身体不好么?不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安生呆着,怎么跑出来了?”
这一声“林氏”,唤得林嫣然心下凉凉一片,但她面上沉稳,像是没有听到施庆松的话一般对裘映瑶道:“府上闹得沸反盈天,妾身便是在房中也听到了,自然要出来看看的。毕竟,我虽然重病在身,也仍旧是侯府的正室夫人。”
她说到这里,又道:“不过事情原委妾身也听说了,此事跟鱼儿没有关系,而是妙柔与他人苟且。虽说妙柔是一个庶女,可也是侯府的小姐,怎能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呢?裘姨娘,你虽说只是一个妾,当姑娘时也是正经的大户小姐,怎么如今却失了分存,放任女儿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
这一番话一针见血地戳到了裘映瑶的痛处,身份。
不论裘映瑶再怎样得宠,说到底,也只是这侯府上的妾室罢了,施妙柔再怎样娇纵,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而林氏,才是这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裘映瑶平日里仗着有施庆松的宠爱,早已经在府中横行惯了,往日里只有施妙鱼她们母子对她低眉顺眼,几时受过林氏这般教训,一时间气得小脸通红,但依然在施庆松怀中装着白莲花:“老爷,柔儿出事在施妙鱼的房间本就蹊跷,现在我们还要被这般欺负,妾身真不如带着柔儿回娘家去算了!”
林氏现在是阻碍施庆松扶正裘映瑶的眼中钉,施庆松怒火中烧,呵斥道:“林氏,赶紧回去呆着,府上的事情自有本侯跟瑶儿做主,你回去养病,无事不准出来!”
“侯爷这话可不对。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妾身本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掌家是我分内的事,哪有妾身放任不管,任由姨娘带坏孩子们的?”
林氏没有丝毫的退让,裘映瑶气得更是抓心挠肝,施庆松也让她给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但偏偏又无法反驳。
“你!”施庆松黑着脸举起手来就要打林嫣然,但手还没落下去,施妙鱼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爹,我今天早上跟王爷出去吃饭,王爷还问起母亲呢,我说,爹爹待我们母女极好。早知爹爹现在要打娘亲,我早上不如就说实话好了。”
施妙鱼闲闲地吐出这句话,施庆松的手,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一旁的裘映瑶气得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绿,跟调色盘一样,十分精彩。
施妙鱼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听得林氏接口道:“侯爷若是当真心疼你的心上人,大不了便休了我,扶她做正室。但是——
林氏顿了一下,继续说:“只要我还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一天,就还是沐阳候夫人,这个侯府里,就由我说了算。”
施庆松官居高位,除非林氏死了,不然休妻扶正妾室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否则万人戳脊梁骨的滋味难以承受。
更何况,现下施妙鱼跟安陵王顾清池的关系,也由不得他不顾忌。若是此时他休了妻,万一顾清池怪罪下来,他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的!
因此此刻被林氏这么一激,施庆松纵然怒火中烧,也不敢真的将她怎么样,顿时便气得拂袖而去,不想再搭理祠堂这边的烂摊子。
裘映瑶今日这一番闹腾一点便宜都没能讨到,待施庆松离开之后,她来到林氏身边,皮笑肉不笑道:“姐姐刚才还真是威风呢,往日都没有瞧出来,姐姐还有这样厉害的时候。”
林氏微微勾唇,语气依旧的和软:“没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只是为了女儿罢了。都是做娘的人,你应该能明白。”
闻言,裘映瑶猛地咬牙,冷哼道:“姐姐还真当这府上由你说了算了?咱们走着瞧,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好啊。”林氏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准备走,却又顿住脚步,回眸道:“不过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只要我一日不死,就还是沐阳候夫人,而你,永远是妾。妹妹最好记住这一点,别因为我懒得与你计较,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见得林嫣然带着施妙鱼就此离开,裘映瑶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今天被林嫣然这般教训,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再看施妙柔还被关在祠堂反省,裘映瑶更气,怄得快要吐血了,却也只能悻悻地回屋。
施妙鱼陪着林嫣然回院,今日林嫣然的表现让她对母亲刮目相看,但也让她觉得担心,毕竟母亲的身体还没好,前段时间听她说了施庆松跟裘映瑶的事情之后又受了打击,更何况裘映瑶跟施妙柔母女惯会使下作的手段,她更加放心不下。
“娘…”施妙鱼刚刚开口,林嫣然就打断了:“鱼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想开了,既然一再地退让换不来平安,那我们母女便应当自强。”
施妙鱼赞许地点头,看到林氏现在精神跟身体都好起来,心下开心了不少。
“嗯嗯,娘,既然你现在不打算跟父亲和离,那掌家权便应该拿回来。”
林氏点头:“是这个理儿。”
她慈爱的目光落在施妙鱼身上,让施妙鱼觉得很温暖,但又含了点悲戚:“鱼儿,今日这么一折腾,你也累了,快回房去休息吧。”
施妙鱼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林嫣然看到女儿这样懂事,心中反而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女儿,正值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却出落得这般懂事,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做娘的没能保护好她,看来,她还是得坚强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