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磊心中悲凉,正拿权势压人,口口声声道:“你们若是治不好本官,统统都跟着陪葬吧!”
不想他这话才说完,声音还没落地呢,就听到一道淡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本王倒是不知道,齐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怎么,你这是打算让本王也跟着陪葬么?!”
随着那声音而来的,是男人的步伐。
不过瞬息,他便挑帘而入,站在那里冷声道:“齐大人可是得了时疫?”
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位官员,正是得了消息之后一同前来的朝廷命官们。
说来也是巧合,那山东提督出去没多久,便遇到了顾清池,而那时顾清池正在跟一众官员说事情。
见到他,顾清池便问了几句,那山东提督是个瞒不住事情的,再加上想起若是齐明磊真得了时疫,怕是也瞒不住,倒不如现在说了让大家一起想想法子。就算是治不好,也不要连累到他们。
于是,他便三下五除二的告诉了顾清池。
便有了顾清池带着人前来的这一幕。
原本他们前来也没什么,可好巧不巧的,正听到那齐明磊在威胁那些大夫们。
这一下,前来的官员们神情可都不大好看了。就算是你齐明磊一个人得了时疫,可我们也还都需要大夫呢。治不好你,也不能将大夫们全杀了呀,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他们只敢在心里腹诽,而顾清池却是直接便冷言出声了。
于是乎,这些官员头一次觉得,这位安陵王当真是顺眼到了极点了。
听得顾清池这话,齐明磊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没想到顾清池突然到来,且还给自己扣上了那么大的一顶帽子,顿时便神情不好,解释道:“王爷,您误会了,微臣不敢!”
他一见到顾清池这般生龙活虎便觉得心中堵得慌。齐明磊有自己的人脉,也知道了施妙鱼得了时疫的消息。说起来,这位安陵王还当真是命好的很,有人替他挡了灾,他自己倒是安然无恙。
再一想到自己现在也得了时疫,齐明磊便觉得心里更加的堵得慌了。
顾清池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是道:“齐大人既然得了时疫,那便好生养病吧,不过这里是不能住了,着人另行为齐大人安排一处住处好生养着吧。”
闻言,齐明磊的神情瞬间便冷却下来,一脸警惕道:“王爷想要将下官带到哪里去?下官在这里便挺好的,便是养病,在这里也同样是可以的!”
听得这话,顾清池唇角带出几分戏谑的笑意,问道:“这里住着的都是官员,难不成齐大人还想将时疫传染给别人不成?”
他这话一出,身后的那一众官员瞬间便将天平偏到了顾清池这个方向,帮着劝阻道:“我说齐大人,王爷又不会害您,再者说了,这里闹的慌,您若是住的清净了,于养病也是有好处的。”
开什么玩笑,若是齐明磊住在这里,他们可是不敢睡觉了。他们这些时日被迫在安陵郡待着,已经见识到了那时疫多么厉害,又会死多少人的。如今虽然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可谁能保证以后?尤其是跟一个病人同住一个宅院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劝慰开来。
这下,倒是不需要顾清池说一句话了。
他就站在远处,淡漠的房中的一幕,唇边还带着讥讽的笑意。
齐明磊被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气到,神情里满是阴狠。而这更是坚定了那些官员要将他单独带出去的决心。
总归今日已经得罪了他,于其来日里让齐明磊借机报复,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将他直接送回西天!
这样的话,不止朝中空出一个空缺来,说不定还可以从中再捞到什么好处来。
刚开始他们只是想着不要被齐明磊连累,可是这众人争辩的过程中,便有不少人齐了歪心思。
顾清池不费一兵一卒,便绝了齐明磊的活路。
齐明磊正跟那些人争辩之时,不想一抬头便看到了顾清池的神情。他不糊涂,相反还十分的精明,所以在那一瞬,他竟然破天荒的明白了顾清池的意思。
这个安陵王,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做的手脚,所以来报复了,就连自己的时疫,说不定都是顾清池的手笔!
齐明磊又惊又怒,指着顾清池道:“你…你…”
然而,不等他说完话,就有一道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了他的肌肤,让他瞬间倒在了床上。
倒像是气昏了过去一般。
因着众人都乱糟糟的一团,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们只以为这齐明磊的气昏过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彻底得罪了,那也不介意再过分一点了。
于是,在顾清池的默认之下,众人便都召唤来了随从,将齐明磊挪到了医所旁边不远的一处小宅院里。
那个宅院原本是有些银钱的富人所住,那些富人只能算是小富之家,有得了病的,不想在医所里挤着,便住在了这里。只是上一户富人已经归了天,故而这宅院便空置了出来。
p;眼下,倒是正好用来安置昏迷中的齐明磊。
顾清池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从见那群人拍板定案的将齐明磊给弄走之后,顾清池便径自回了医所。
他知道,这些人自己就会办妥的。
总有些人的贪欲是无法遏制的,齐明磊在先前是宠臣,可在得了时疫之后,便成了一个灾星。
要利还是要命上,谁都会选择命。所以得罪齐明磊是必然。
然而得罪之后,总有一些脑子好的人,会想到齐明磊死了之后所带来的好处。
所以,不必他出手,接下来齐明磊的命运就会被定下来。
顾清池回头看了一眼天,斜阳西坠,红的他睁不开眼。
他收回目光,慢慢的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来。
就在众人都摩拳擦掌的想要对付齐明磊的时候,却有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那不是别人,正是小武安侯秦钊。
先前齐明磊来安陵郡的时候,秦钊并未一同随行。因为他是武将,身负其他的责任,再加上跟那些暴民交手之后,他又被那绿营的官员请过去指点了一番。
秦钊前来原就有皇命在身,皇帝交代他暗查此地武将的情形,他便顺势而为的去了。
故而秦钊到前两日才从绿营那里收集齐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谁知等他重回济南府之后,便发现这一干官员们竟然都跟着顾清池前来安陵郡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在齐明磊也一起过来的情况下,所以秦钊登时便让下属替自己盯着济南府这边,他自己则腾出来时间前来安陵郡。
不想才到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知道安陵郡现下时疫严重,却不知齐明磊竟然也得了时疫!
秦钊虽然年轻,却对朝堂上的情形知道的甚为详细,此番前来,对于齐明磊也是敬重有加,是以得了这消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齐明磊。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才不到半月未见,那个意气风发的白瘦汉子,已然变成了近乎骷髅的存在。他的脸色蜡黄,周身皮肤上可见之处,全部都是斑斑点点的红痕,远远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因着他得的是时疫,所以来伺候的人并不多,只两个中年的妇人,也是得了病的,不过是因着许了家人银钱,妇人为了家人能够活的好一些,这才前来伺候齐明磊。
这样病歪歪的人,自然不会伺候的多么的精心。那些官员也都是打着让齐明磊尽快“病死”的心态,故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秦钊来多管闲事。
“他们竟然如此对待大人您,本侯必然要给大人讨一个公道!”
秦钊气得手发抖,虎眼一瞪,那两个妇人便吓得摔倒在地瑟瑟发抖。
见状,秦钊也懒得将火气发泄在两个病人身上,见齐明磊病的已经有些糊涂了,也不多言,只留下一句话,道:“您放心,本侯这就去着人帮您!”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去找那群官员们算账去了。
齐明磊只觉得自己是病糊涂了,强撑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了秦钊远去的背影。
他想要起身叫住秦钊,却又控制不住的重新摔倒在床上。
剧痛让他重新清醒了几分,也认清楚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心中越发的滋长出恨意来。
自己落到这个地步,那些官员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顾清池!
他还当真是小瞧了这个安陵王了,原本以为他已然足够小心,不想竟不知在何时已然着了顾清池的道儿了!
现在自己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等死,这济南府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难不成自己这一次真的要一命归西了么?
不,他不甘心!
一想到方才秦钊的背影,以及他迷迷糊糊听到的话,齐明磊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几分希望。
他还是有扳回一局的筹码的,至少,现在秦钊来了!
秦钊从齐明磊处离开之后,先去教训了一顿那些官员。他已经让人打听了,说是安陵王妃也得了时疫,已经许多天未曾从医所里出来,连带着安陵王也诸事不管,只在那医所里陪着王妃。
至于这城中的大小事务,一概都由那群官员们统一协办。
如此一来,他自然没有办法去质问顾清池,便只能去找那群官员的晦气了。
他虽然年纪小,却已然承袭了爵位,京中人为了区分他跟病恹恹不掌权的父亲,称他为小武安侯。在这爵位上,他便为二品,除此之外,他又领了一品的将军衔,所以就连那山东提督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一截。
想要找那些人的麻烦,他的官位是足足的。
此时见到秦钊来,那些人起初还不知是什么意思,都带着笑奉承道:“不知武安侯到,下官们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