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施妙鱼回过头来看自己,林祈风有一瞬间的郝然,继而笑着走过去,将早预备好的帕子递给她,笑道:“怎么忙到这个时候,连午膳也顾不得吃了?”
施妙鱼接过帕子道了一声谢,道:“一时有些入迷,怎么是您给我送饭来了,采荷呢?”
闻言,林祈风不答反问,笑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施妙鱼笑的眉眼弯弯,道:“只是那丫头也太偷懒了些,竟然敢劳动你过来。不过表哥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事情可忙完了?”
最近外地没有走货,林祈风跟林洲就暂且留在了京城。当然施妙鱼也知道,这二人没有出去的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和母亲。
原本她还为跟林祈风拒婚的事情有些郝然,谁知道这次回来,林祈风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待她仍旧和以前一样。
施妙鱼便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别扭,与他还如同往常一样相处。
毕竟,就算是亲事不成,他们也是亲人,闹得僵了也不好。
林祈风微微一笑,眼见她将手擦拭了一遍,道:“嗯,今日事情不多,处理的快。你身子可好些了?”
其实事情还是很多的,只是担心表妹的身体,总想日日看她有没有好起来,便忍不住处理了紧急的事情,回府来看她了。
但是这话,他是不能说的。毕竟表妹有了心上人,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将这一份感情埋藏在心里,然后祝福她。
只要她好,就好。
施妙鱼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见林祈风眼神温暖,忍不住也勾唇笑道:“好多了,只是姨母拘着不肯让我出门,今日难得出来,更觉得神清气爽呢。”
见她这娇俏的模样,林祈风心中一动,面上却仍旧是长者一般的笑意,道:“姑姑也是为你好,行了别愣着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施妙鱼应了一声,待得进房净了手,她才想起来问:“表哥可吃了?”
闻言,林祈风笑着摇了摇头道:“还不曾,表妹可要请我一起?”
听得这话,施妙鱼笑道:“借花献佛?”
“甚好。”
二人相视一笑,愉快的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跟林祈风吃饭是一种享受。
他原本就去过许多地方,又有着商人圆润的说话技巧,与施妙鱼聊天时,既能引经据典,又能穿插名山风景。
而施妙鱼去过的地方不多,吃饭时听得他将这些饭菜的来历一一说来,又加上那些地方的山川景色,当真是叫人心向往之。
这一顿饭,她吃的十分开心。甚至在林祈风形容那些美食美景的时候,更是食欲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等到吃完之后,施妙鱼才笑着叹气道:“只顾得听表哥说话,竟吃的有些撑了。”
林祈风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拿出了早准备好的山楂丸,道:“吃一个消消食吧。”
那山楂丸酸甜可口,正适合饭后嚼着玩。
施妙鱼伸手接了放进嘴里,林祈风则端了一杯茶坐在她对面。
施妙鱼心中想着林祈风方才说的轶事,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
林祈风侃侃而谈,施妙鱼听得认真,一时之间倒是气氛格外好。
他虽然在给施妙鱼讲故事,却也掐着时间,等到觉得这丫头消化的差不多了,便结束了那一个故事,起身笑道:“你睡一会儿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这个故事施妙鱼听得津津有味,得了结局后还回味无穷,见他要走,便也起身笑道:“表哥慢走,多谢你的午膳和故事。”
闻言,林祈风眼中笑意加剧,道:“好。”
待得出了院门之后,他才放任着自己流露出眼眸深处压抑的情意来。
对于施妙鱼,随着接触的时间渐长,她的一颦一笑都让自己越发心动。然而…他知道自己跟她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的自己,是她的好表哥,不是么?
能被她当做至亲之人,这就够了。
施妙鱼这一觉睡得极好,等到醒来时,就见日头西斜,已然是黄昏了。
她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草药香味儿,出去又认真的看过了那些草药,方才朝着姨母的房中走去。
不想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林思雨的声音响起:“这事儿可大可小,不过哥哥打点了人,再加上有旁人施压,想来是只会闹大了去,嫣然你可不要心软。”
旋即便有林嫣然坚定的声音传来:“大姐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糊涂。他倒霉了,我心中才痛快呢。”
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施妙鱼却听得真切。她心中狐疑,又有个隐隐的念头,因挑帘走了进去,笑问道:“给母亲和姨母请安。你们在说什么呢,门口竟连一个丫头都没有。”
见施妙鱼前来,林思雨眼中顿时起了笑意,道:“那中草堂里药味儿浓重,难为你竟能睡得着。”
她白日里就听丫鬟们说了,得知施妙鱼在中草堂侍弄草药,便没有让人去打扰她。这丫头愿意跟药草打交道,是她很乐意看到的。
林嫣然显然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她跟林思雨想的不一样,她只是觉得,女儿会医术,别人害不了她。
姐妹二人殊途同归,对于施妙鱼酷爱医术这件事情,都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闻言,施妙鱼莞尔笑道:“说来也是奇了,那两个丫鬟都待不住,偏我竟觉得那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给母亲和姨母都添了茶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手心里暖着。
此时的季节照理说不会冷,可她的身体有些寒气,三四月的天气,还觉得手心微凉。
林思雨注意到她的动作,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中,想着以后要替外甥女儿调养一番,一面笑道:“见你是在这上面有缘分的。”
林思雨笑着说完这话,就听得施妙鱼又拾起了先前的话头:“是了,姨母跟母亲方才在说什么?我听着倒像是爹爹的事情。”
这事儿原本林思雨是不打算同她说的,毕竟她在二人眼中还是小孩子。
不过此时见她问起来,倒也没有刻意瞒着的道理,说起来,这事儿便是她们不说,施妙鱼也未必就不知道。
估摸着再过几日,这事儿便会闹得满城风雨。
因此林思雨只斟酌一番,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你舅舅在朝中有些人脉,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沐阳候被参奏卷入科场舞弊案,泄露了去年的试题。皇上震怒,责令严查此案,这事儿如今闹得大,怕是难以善了。”
这事儿,施妙鱼是听顾清池说过的。此事初现端倪,乃是因为一个落第的举子。那举子心中不平告发,结果又夹杂了几方势力的推动,最终成为了众人的拉锯战。而这里面,也有顾清池的参与。
他那时就跟自己说过,这事儿等到呈现到圣上面前之时,一定会闹得格外大。
施庆松一向胆子小,并不敢真的泄露试题,但他既然讨好了江家,就势必会被别的势力拿来祭天。
江家树大根深,又要皇后和太子在后面撑腰,自然是不好动的。可是一个区区沐阳候府,却是很容易被人拽下去的。
所以,这一次施庆松的跟头栽定了。
此时听到林思雨告诉自己的事情原委倒是跟顾清池说的一样,施妙鱼并不讶异,只是冷冷一笑道:“活该。”
见她这态度,林思雨先是一愣,继而想起自己这个外甥女儿在沐阳候府过得日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只是这事儿一出,又要委屈你了。”
有这样一个爹爹,旁人必定也是要小看施妙鱼的。可怜她这个外甥女儿这样好,却要被那个不靠谱的爹连累!
闻言,施妙鱼勾唇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如今有姨母和母亲在身边日日做伴,我的日子很是快活呢。”
见她娇俏的冲着自己撒娇,林思雨又转忧为喜道:“不错,姨母会护着你,绝不叫旁人欺负到你头上。”
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远离便是了。各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最起码在这林府上,谁也不能小瞧了她的外甥女儿去!
林思雨这话,让施妙鱼心中格外的熨帖,偎依在母亲和姨母的身边,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因问道:“是了,舅舅这几日没有什么动作吧?”
闻言,林思雨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舅舅这些时日忙着做生意呢,别的倒是不曾听说。”
不过有句话林思雨却是没有说,这桩事情里面,林洲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她日日看账本,自然知道这几日家中有大项支出,想也知道,必然是林洲拿钱去砸了某些官员,让他们出力给施庆松找不痛快了。
这事儿她虽然快意,却也不会特意说给施妙鱼母女听。一则施妙鱼毕竟姓施,让她面子上不好看;二则她们都觉得民不与官斗,也是怕她们担心。
施妙鱼知道林思雨这话必然是没有说的完全实话,她心里隐隐猜到一些,心中感动,可见林思雨不说,便识相的没有再问,只是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够帮舅舅一把,至少不能让施庆松在倒霉之后,将发泄的渠道对准林洲。
她心中怀着心思,面上却分毫不露,跟林思雨在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见状,林思雨便叫了下人进来,吩咐传膳了。
等到吃完饭之后,她又坐着陪着两位长辈说了些家常话,见时候不早,便行了礼回房去了。
只是施妙鱼下午睡得多了,这会儿倒是格外的精神。窗外明月皎皎,她屏退了下人,自己则在房中发呆。
一晃顾清池已经离开许久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呢。
原先他人在京城的时候,施妙鱼从未这样强烈的思念过。可不知是不是那个梦作祟,自从醒来之后,她便觉得满心满眼都是顾清池,生平头一次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顾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