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碰到谢吉庆的脸,就见后者猛地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个动作,更是谢老夫人瞧清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越发的愤怒且害怕,接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是谁打了你,告诉为娘!”
在谢老夫人的眼里,她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一切试图欺负他儿子的,都是坏人。
谢老夫人并不觉得自己儿子会做错事情,只觉得但凡是谢吉庆受了委屈,那就都是别人的不好。
所以,当谢吉庆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形容采荷,并且将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把所有过错都怪罪到了采荷的身上之后,谢老夫人当时便怒火中烧,连连道:“这个小贱人,当真是狠毒。还有这王府的人也是不要脸,你给他们做了那么久,他们居然为了一个小贱人就把你给赶出来了,太过分了!你等着,明儿娘就去王府,给你讨个公道!”
谢吉庆刚开始是担心谢老夫人会对自己絮絮叨叨半天,再加上心中确实有火气,所以便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采荷的身上。如今听到谢老夫人这话,却是眼前一亮。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如今自己连王爷都得罪了,反正是回不去王府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谢老夫人去闹腾一番,闹得那采荷也身败名裂才好呢!
这样丢脸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但是可以让谢老夫人去做啊,反正她是一个老太婆,也不用要什么脸面,只要自己不出现,谁还能拿一个老太太怎么样?
一旁的谢吉祥在方才看到谢吉庆这个模样之后,就有些害怕的躲在一旁不敢说话。毕竟她心中觉得,今日哥哥这样的惨状,应该是跟自己去管采荷要首饰有关的。
不敢现在一听他们母子二人的火气都对准了采荷,谢吉祥立刻便觉得心思活泛了起来,连忙道:“娘,我跟你一起去,那采荷太不要脸了,敢这么对我哥,咱们一定得给他出气,讨个公道才是!”
闻言,谢老夫人跟她一拍即合,点头道:“不错,要是他们王府敢仗势欺人,老婆子就是哭也要嚎的周围都听到!”
平日里的她,就因为泼皮不要脸,在这周围没人敢欺负呢,现在这场合,她不给自己儿子出头,谁来?
而此刻的他们,浑然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采荷还曾经来给她过寿,且还送了那样大的一块金佛。金佛还在身上佩戴着,而那送礼物的人,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成了讨厌之人。
谢吉庆担心夜长梦多,所以第二日一早,便无声的催促着谢老夫人。
他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在谢老夫人的面前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那谢老夫人的护犊之情就蹭蹭的往上涨,也顾不得吃饭了,一把从被窝里将女儿拉了出来,沉声道:“走,咱们去给你哥讨公道!”
谢吉祥本来困得都不行,可听到这话,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她平生最喜欢凑热闹,再加上昨日没在采荷那里占到便宜,还被羞辱了一顿,谢吉祥正觉得心里不顺呢,这会儿能有机会去发泄一番,她巴不得呢!
眼见得这母女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谢吉庆想了一会儿,给自己装扮了一番,这才抄了一条近路,找了一个背人的地方,在王府附近藏了起来。
他不敢出面,怕人戳自己的脊梁骨,可是不在暗中看一看那采荷有多惨,他又心中下不来这口气!
这安陵王府,谢老夫人跟谢吉祥来过许多次,已经轻车熟路了。
然而这一次,她们母女两个想要进府的时候,却被门房毫不客气的给赶了出去:“去去去,这是安陵王府,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进的么!”
先前她们来的时候,门房虽然说不是特别的谄媚,可态度也还是好的。谁知这一次,却是直接赶人。
谢老夫人顿时便有些不可置信,指着她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认识我了?”
明明之前她来的时候,这门房还笑眯眯的给自己指路呢!
闻言,那人嗤了一声,鄙夷道:“自然认识,你儿子不就是那个被王府赶出去的账房么,你居然还有脸来,当真是脸大的。”
听得这人嘲讽自己,谢老夫人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骂道:“你说谁脸大呢?怎么,先前看老婆子还有笑脸,这会儿就狗眼看人低,你是不是也跟那个小娼妇有一腿,所以才替她出头的呀!”
门房正准备将谢老夫人二人赶出去,谁知道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涨红,沉声道:“你这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给我滚出去,这是安陵王府,由不得你撒野!”
俗话说的宰相门房七品官,这门房在安陵王府当差,平日里也没人敢跟他吵架,这会儿骤然见到一个婆子敢这么说自己,登时便火气大了。
让他火气更大的却不是这婆子骂自己,而是因为她说了采荷。昨儿个王妃才以雷霆手段惩治了一批刁奴,他可不想因为被这婆子泼了脏水,回头再被王妃赶出去!
所以,听得这谢老夫人的话之后,那门房便越发强硬的推着她,想要将她推去去。
谢吉祥是个身量未足的女娃娃,谢老夫人又是个老太太,两个人就这么被人推搡了出去,那房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门房只以为自己将谢老夫人关在外面,那俩人没了意思一会儿就走了,谁知道他想的太简单了。
谢老夫人是谁,别人房门紧闭她还能骂三天的人,所以眼见得门房关上门,她非但没有觉得退却,反而觉得门房是害怕了,索性直接坐在了门口,对着那偶尔走过去的行人大声喊道:“哎哟,老婆子我的命好苦哟!”
谢吉祥从小被自己娘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她这一套。听到谢老夫人这一嗓子,她非但没有害怕,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嚎了起来。
不多会儿的工夫,这王府的侧门口便有人停住了脚步,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女人在这儿哭嚎。
无他,只因为她们两个人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过劲爆了。
按着这老太太所说,她儿子原本是府上的账房,看上了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结果那丫鬟不贞洁,反而污蔑了自己的账房,害的那账房被赶了出去!
有那好奇的人追问了起来,谢老夫人也来者不拒,一张嘴舌灿莲花似的,不住地诉苦:“安陵王府包庇恶奴,将我儿赶了出去,这世道不公啊,府上仗势欺人啊!现在那个小娼妇就躲在府上,还不敢出来跟我对峙,哎哟,老婆子命苦哟!”
这时节原本就没什么活计,过往的行人都是预备去街上买一些中秋节需要的货物之类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听到有这么劲爆的事情,纷纷的停下了脚步,想要围观一下事态的发展。
不过片刻的工夫,便有数十人顿足,围观之人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
那门房原本以为将人关在门外就万事大吉,如今见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不由得面色发白,可到了这个时候了,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瞒住的了,所以他只想了一下,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路小跑的去了主院,要将事情回禀给施妙鱼。
而就在门房去找施妙鱼的时候,也有采买回来,看到事情闹得小丫鬟,匆匆忙忙的去找了采荷。
“你说什么?”
听完那小丫鬟说完,采荷顿时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还病着,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披上就要出门。
初雪进门的时候,就见她这一副慌乱的模样,连忙拦下了她,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你这是要去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她说到这儿,又看着采荷面色潮红的脸,道:“别管什么事情,先将药喝了才是正理儿啊。”
采荷却顾不得这些,摆手道:“我先不喝了,那谢家人来闹事儿,堵了咱们的门了。”
眼见得采荷说完这话之后直接便出去了,初雪回味过其中的意思之后,脸色一变,将手中的托盘直接放在桌子上,急急忙忙的也跟着出去了。
临出门前,她还不吩咐那小丫鬟:“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王妃,将事情告诉她!”
待得二人急匆匆的到了门口之后,就看到那谢老夫人跟谢吉祥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那儿跟人聊天,只是那哭嚎的嗓音跟话里的内容,却是叫采荷脸色一变。
见识到了谢吉庆跟谢吉祥的真实面目之后,采荷对于谢老夫人也不报希望了,她心里也猜到了这一家子先前做出来的模样都是在骗自己。
可是真的看到谢老夫人就这么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坐,口沫横飞的跟人诉说着自己是如何的不要脸,,采荷还是觉得心中抽抽的疼。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分明心肝都是黑的,可偏偏在人前做出那样的慈祥模样,拿那些好话来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