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吉很快便受不住这等酷刑,翻了白眼便晕了过去。
施妙鱼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昭示了眼下的她其实也是煎熬的。
但是她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因为此时便是诛心,唯有让这二人彻底臣服,后续才能让他们做事的时候踏实。
先前喂给牟吉的药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快速愈合的伤药,在受这等酷刑之时,不会让他死去,而是足以让牟吉撑下去,熬到他臣服的那时候。
所以此刻见牟吉晕了过去,施妙鱼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道:“昏了?那就取盐水来,帮他冲洗一下。”
闻言,饶是墨甲也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个王妃,瞧着娇娇弱弱的,想不到这手段,可是丝毫不比自己差到哪儿去。
很快便有人端了盐水来,朝着那牟吉的后背一泼,便见他再次苏醒了过来,那变了调的叫声在这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听起来凄惨又渗人。
施妙鱼却是面上毫无波动,只是依旧淡漠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表情的佛像。
不,应该是魔鬼才是!
昏迷中疼醒的牟吉,面对这样的施妙鱼,只有这一个想法。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女人,亏得他先前还觉得这个施妙鱼十分的美丽妖艳,可是现在,那些对于她的美的贪婪,全部都化成了恐惧。
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个可怕的魔鬼!
“醒了?那就继续吧。”
说这话的时候,施妙鱼的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整好以暇的微笑。
先前他听到施妙鱼的声音,只会觉得悦耳动听。可是现在听到他的耳朵里,却是催命一般。
牟吉的心理防线在看到墨甲拿起那一柄钢梳之时,瞬间丢盔卸甲的崩溃了。
“不,不要,您想知道什么,我招,我招!”
他活了这么大,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般恐怖的手段,简直是叫人毛骨悚然。
到了现在,他的所有骨气都被丢弃到了九霄云外,唯独剩下的便是活着。
他只想活着!
见牟吉这般,施妙鱼的唇边微不可察的勾起一抹笑意,继而又收敛了起来,淡淡道:“可是,本王妃不想听了呀。”
听得这话,牟吉的眼中瞬间被恐惧所铺满,他哀求道:“王妃,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我什么都说啊!”
那样非人的刑罚,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承受了!
其实牟吉不知道,刚才他吃下的药里面被加了东西,在保住他命的同时,也让他扩大了对外界痛觉的感知。
旁人觉得那钢梳过身时有一分疼痛,到了他的身上便是两分。
这也是为什么,就连牟吉这种北漠的勇士都无法承受的原因。
偏偏他还不会因此死去,而是会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在那如同炼狱一般的痛楚中疼的死去活来。
施妙鱼到了此时,才放任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来,淡淡道:“好啊,那本王妃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
最后一个说字出口,施妙鱼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厉,也让牟吉再次被吓到。
“我,我说。”
这时候,他已经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先前那桀骜不驯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唯独剩下了唯唯诺诺的声音。
等到牟吉磕磕巴巴的说完了全部的过程之后,施妙鱼的神情也冷冽不已。
她是知道此事是青鸾公主做的,只是没想到,青鸾公主就因为除夕那夜的偶然得罪,就生了这么恶毒的想法。
原本以为青鸾公主跟牟吉是预备将自己的清白毁了,谁成想竟是要将自己带到北漠,受那永生之苦!
因着顾清池有时也会跟自己讲一些风土人情,所以施妙鱼是知道北漠风俗的。
那里女子地位地下,而奴隶的女人,更是连牲口都不如。
若是自己当日没有逃出去,而是被他们带回北漠…
一想到那个后果,施妙鱼的脸色便格外难看。
这个青鸾公主,还当真是歹毒!
见施妙鱼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牟吉越发的害怕起来。
这狭小的室内满是血腥的气息,而墨甲就提着钢梳子站在自己的旁边,那上面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正是自己的鲜血。
牟吉想要晕过去,可偏偏他的精神却是格外的好,根本一点想要晕过去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祈求着施妙鱼仁慈一些,会因为自己的坦承放过自己。
良久,他才等到了施妙鱼的开口,只是不想第一句话,就让自己愣住了。
她说:“你想死,还是想活着?”
牟吉迅速的反应过来,登时便磕头道:“我,我想活着!”
他自然想活着,若是在往常,他只以为男儿郎就是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算什么?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世上还有许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让人知道活着的珍贵!
所以,他想活着。
施妙鱼却没有立即回复他,只是淡淡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时候,死了说不定比活着好受。死有死的法子,活,也有活着要受的煎熬。”
牟吉听不大明白施妙鱼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不想死,登时便点头如捣蒜:“我想清楚了,我,我任凭王妃差遣!”
他这会儿虽然身体疼痛不已,可是脑子却是格外清楚起来,也明白了,施妙鱼怕是有事情要让自己做。
而旁边那个始终在瑟瑟发抖察什也在此时忙不迭的表忠心:“小的,小的也想活着,求王妃娘娘指条明路,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话说的漂亮,只是那眼神里的渴求,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话。若是日后再有了危险,似这等人,也会是头一个反水的。
不过,施妙鱼不怕他们反水。因为反水,也是要有人给机会的。
“好。”
见施妙鱼答应下来,牟吉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的察什却是感恩戴德的不住磕头道:“小的已经把您的交代干的漂漂亮亮的!”
牟吉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不知王妃想要我做什么?”
他才受了折磨,此时连说话都带喘息的,身体趴在地上,却是不住地发抖。
那是疼的。
施妙鱼看的心知肚明,又拿出一颗药来,交给墨甲道:“给他喂下。”
现在牟吉疼的怕是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而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清晰明白自己意思的人。
很显然,不管牟吉愿不愿意,都没有人问他的意思,那颗药丸同样是入口即化,瞬间便进了他的腹部。
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久违的舒适感。
浑身的疼痛像是瞬间消散一般,就连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到了这时候,牟吉对施妙鱼除了畏惧之外,又多了诡异的敬重。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并非人类,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是这个样子呢?除非是神明吧?
还是邪恶的神!
施妙鱼并未理会他脸上的变幻莫测,只是淡淡道:“本王妃要你做的事情很难,你且听好了——”
她说到这里,挥了挥手,墨甲点了头,走到他的面前,递过去一封写好的书信。
那是用北漠的语言写的,牟吉只看了几眼便瞬间大惊失色,惊惶道:“这…不,不行!”
这种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可不敢干!
见他不答应,施妙鱼也不理会他,只是转而让墨甲将察什要做的事情递了过去。
察什看了之后,倒是没有牟吉反应那么大,虽说这事儿是掉脑袋的,可是只要自己做的隐蔽,想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做成的。
察什迅速的权衡利弊,磕头道:“小的愿意去做!”
闻言,施妙鱼点头,道:“好,将他带出去,养伤。”
眼见得有人将察什带了出去,施妙鱼也起身道:“牟吉,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好了。”
她说完这话,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趴在原地的牟吉也瞬间反应过来,此时哪里由得了他选择?
而就在施妙鱼转身的瞬间,墨甲再次将那一把钢梳子扔到了滚烫的开水之中,显然是要开始对他进行第二轮了!
牟吉这时候将那些畏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却是格外的清醒了起来。
现在他的确是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么现在死,要么以后死!
可他想活着!
所以,牟吉立刻便尖锐的叫起来:“王妃等等,我,我答应您!”
不就是做么,总归丧的是别人的命,况且若是自己做好了,说不定到时候再使一些手段,还能反而变成自己的功劳呢。
凡事都是事在人为,而他若是什么都不做,现在便要去见阎王了!
牟吉想通了这些,越发叫的声音大了些,祈求的味道也格外的浓厚:“王妃,我想通了,求您给我机会吧,我愿意,我愿意啊!”
可是,施妙鱼已经转身走了。
眼见得施妙鱼迅速的消失在这房间内,牟吉整个人都吓得瘫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慌。
墨甲朝着他走了过来,牟吉只觉得魂魄都要飘出去了,却没有动弹的力气,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
然而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墨甲只是将他提了起来,吩咐道:“将他也带去房中休息。”
那一刻,牟吉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样,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便落了下来,喉咙里还带出几声嘶吼。
这个时候,牟吉清晰的明白了一个成语——劫后余生。
施妙鱼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习惯了地牢里的阴暗,骤然一见到太阳,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那些血腥之气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身上无法散去,施妙鱼也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不过,有人却扶住了她。
男人的叹息声从她的头顶响起:“你这又是何苦呢?”
是顾清池。
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施妙鱼也不知为什么,眼眶竟瞬间的红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的将全身力道都放在了顾清池的身上,问道:“王爷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