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看了一眼揪着苏文茠衣角的女儿,顿时明白过来:“孩子说的话你能信吗?昨天姐来家里吃饭,我们在聊电视剧情呢!”
苏文茠假装责备,轻拍了一下自己女儿的屁股:“听见了没有?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多事。”
不想这孩子机灵的很:“不是说电视,我一直在家里看动画片,姑姑把杯子打碎了!”
夏夏连忙打断孩子说话:“宝宝上楼去跟爷爷玩,别在这胡说八道。”
这孩子听到自己妈妈语气这么严厉,吓的赶紧跑上了楼,跟爷爷告状去了。
苏文茠虽说整天傻呵呵的,但是夏夏这么明显的态度,多少看出点问题:“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夏索性不理会他,不耐烦道:“孩子乱说话你就信了,我说了半天你不信是吧,爱信不信,忙着呢,没工夫跟你在这瞎扯。”
两口子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苏文茠也是被夏夏吼惯了,夏夏这气势吼出来,苏文茠顿时有点懵,刚才那点疑虑瞬间被吼没了。
清明当天,早晨天色还没完全大亮,一家人就起床准备一应祭品鞭炮香烛,装了满满两大挑子,装不下的还分开到每只篮子里,每个人提一些上山,地方风俗习惯,扫墓都显得很隆重,以示对自己祖先的尊敬。
只是一大早就阴雨蒙蒙,上山的小泥路湿滑的根本踩不住脚,前面的人走过以后,踩烂的黄泥让后面的人更加无处下脚。
苏文若没有准备水鞋,穿着运动鞋早已经成了两大泥坨子,双脚沉重的抬起来都困难,于林只好一路架着她上山。
村里人很多都选择中秋或者重阳的时候扫墓,那时候不仅代表着团圆,气候也好,不至于搅的一身泥水。
墓前墓后的杂草也在昨天就被清理了干净,这些繁重的体力活,苏文若小时候没少干过,也就她嫁人这几年,才少回来参与。
雨水倒是没有下多大,渐渐的也没再下了,反而弥漫在周围的是浓雾,这些雾带着厚重的水份,其实跟下雨也差不多,祭品摆出去也很快就湿了,连点香烛都要有人在旁边撑把伞挡着才能不灭掉。
也许在习惯上,清明扫墓是对的,至少在这种天气里,因为燃放鞭炮烛火发生火灾的几率很低。
于林不顾满地的泥水,跪在爷爷的坟前,双手合十很是虔诚的闭着眼睛默念着什么,念了许久才一下下的磕头,额前头发上都沾满了泥水,起身的时候,见他膝盖以下的裤腿都湿了一大片,拜完还让苏文若也去拜。
苏文若从箩筐里找了个干净胶袋放在地上,打算用来垫着,居然被于林一把给抽走:“不要垫了,这样不虔诚,记得跟爷爷奶奶要个日子。”
她很无奈,却也不想争辩,他都这么虔诚,她是自己爷爷***亲孙女,还能在这里跟他吵一架不成。
膝盖磕到泥水里,还是会有些冷的,也顾不上这些了,她趴在地上,小声自言自语说:“爷爷奶奶,我是文若啊,我回来了,您二老能看见我吗?看到我很难受了吗?我不是想垫胶袋在膝盖下没垫成难受啊,是感觉自己好孤独,肩上胆子也重,我卸不掉啊!”
说几句磕一下头,磕完一个再继续说,声音小的大约只有蚂蚁能听见:“我找不到人说话,只有跟您二老说了,隔壁婶子家的大傻子说我才是傻子,我宁愿自己是傻子啊,那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爷爷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应该要怎么活!”
说说就流泪了,幸好这种天气雾水沾到浑身也是湿的,没人会在意,她只能让自己尽量不抽泣出来,免得让大伙发觉她在哭,假装抬手用袖子抹额头上磕头粘来的泥水,顺带把眼泪也擦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头,磕到自己老妈子走过来说:“行了,怎么一直磕呢?”
估计老妈子以为她不识数了,已经算不清要磕多少下。
于林来到跟前扶她起来,因为湿冷的水和跪在地上太久,她腰腿坐骨神经又开始痛了,于林的手一松开,她就差点跌跪回去。
于林及时揽住了她问:“腿跪麻了?”
她也只能暗暗叹气,在他的理解范围里,她只是跪麻了,哪怕前些年,她经常会发一些女人做完月子后留下病痛的文章给他看,他从来也没看进去一点。
于林还不忘跟她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梦到什么,记得要跟我说。”
她来祭拜,只是想念自己的爷爷奶奶,想跟他们说说话,吐一吐自己没有地方可吐的苦水,于林却是抱着目的来的,虽说这目的也算不上什么私心目的,也是为了她和他的婚姻想要在心里找个安稳,可总让她觉得,心里哪个地方不那么舒服。
她无奈的说:“于林,你能来拜爷爷奶奶,我很高兴,但请你,不要对客观世界产生幻想去歪曲现实,这是愚昧落后的表现,不要把自然现象想象的过于神奇,所谓言传身教,我们还有儿子呢,难道你希望将来这样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吗?”
于林被她认真严肃的口吻说的掩嘴偷笑:“只是信仰,相信自己的祖宗没什么错,别说的那么严重。”
她也懒得争辩,如果他想这么做,那就做好了,爷爷奶奶天上有知,会看到他的一片诚心。
下山的时候,苏文若是一路滑下去的,上山的时候只是双脚两坨泥,下山浑身是泥人。
因为泥路被踩的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好几次因为滑倒,于林想拉住她,也被她拖的双双一屁股坐着像滑梯一样从泥路上滑下来,这样反而轻松多了,不用总是双脚颤抖着试探这块能不能踩,那块地方会不会陷下去。
结果她真的是一路用屁股坐在泥路上滑下来的。
回到村里也不到中午,一个个洗澡吃饭,下午就开车下山回县城,毕竟住在山上的老房子里有诸多不便,满头乱飞的一只只巨大的山蚊子,一叮就能叮出个大包,十天半个月也消不了肿。
晚饭的时候被电话吵的她脑子几乎要爆炸,以前中学的一些同学听说她回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问到她的电话,非要喊她去外面吃饭,还说要让她带上家属。
苏文若不想去,因为这些同学平时根本就不联系,只有在想找她出钱搞各种聚会的时候会想方设法联系她,这些人以前很多都羡慕她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巴结着想跟她拉近关系,她刚结婚的那会儿也秀过一段时间的恩爱,后来觉得很没劲,这些根本不是什么朋友,也就断了联系。
不知为什么,于林一反常态很支持她出去跟同学一起吃饭,还说他想去。
苏文若很意外:“以前让你跟我逛个街你都嫌麻烦,现在跟这些人吃饭你都愿意?”
于林脸色居然还有些期待的样子,微笑着说:“难得回来一次,我希望让认识你的人,也认识一下我。”
她很无语,不知道于林为什么要坚持这种怪想法,认识她的人,不一定是她的朋友,就算认识他了又怎么样?那些人,根本就与她和他的生活无关。
可她真的不想去,跟于林说自己爬山累了,以后再找机会,顺带问了声:“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于林居然耍着一丝得意说:“我在网上看来的,说自己老婆或者女朋友,如果愿意带你去认识她的朋友,才说明她拿你当她的人,我对你的朋友一个都不认识,以前是没回来,现在不是刚好在这呢吗?”
她完全懂了,于林居然单纯的傻到这种程度,他真的还没有成熟。
她懒懒的说:“那也得我有朋友才行,那些是中学时候的同学,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朋友,如果有,我会带你认识。”
她看得出来,于林有些失落,毕竟他已经很老实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而她依然没有带他出去跟同学一起吃饭。
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又不是为了自己公司业务,还要出去应付那一群怀揣各种虚情假意连猪朋狗友都算不上的人。
有需要的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偏偏都还是拿她当人傻钱多的好忽悠的蠢蛋白痴,想从她身上捞些好处,甚至就连这一顿饭的钱都要从她身上蹭,其实从内心都在嫉妒着贬低她是靠老公撑脸面。
苏文若本身心里就很抵触,更不希望于林被这种人污染,又怎么会去浪费精力和时间去应付。
要不是不想于林开夜车疲劳驾驶,她当晚就想回羊城。
等到第二天,一家人两辆车才一起出发,返城的时候就开始堵车了,因为很多人都要赶着回来上班,他们整整走了十几个小时才回到羊城,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速度,以往这种节假日,必定能在高速路上过个夜。
刚到家的时候,**桐给她打了个电话,那头语气别提有多兴奋:“文若?忙什么呢?打你电话老久都不接!”
她因为坐车坐的过久,整个人还在晕眩之中,感觉脚踩不到实地,说话都提不起力气:“我快累死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