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华的话,让朱慕云很是意外。一处的手,什么时候伸到机场了?要知道,古星机场距离古星市中心有十几公里,机场周围,也没什么人。机场的杂货店,主要是向机场士兵供应香烟、花生、煤油等物。
朱慕云对古星机场的杂货店还有点印象,因为他在那里买过烟,记得三炮台好像没货,只买了包哈德门。现在,孙明华说那家杂货店有问题,他还真有些怀疑。
要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走后,杂货店就应该一并走掉的。可直到日军接管,杂货店也没有走。
“上次,一处去机场办事,有人回来禀报,说杂货店的伙计,很像以前在杭州电讯训练班的同学。只是,当时他只看了个侧脸,也没有注意。”孙明华见朱慕云犹豫,又介绍着说。
“既然如此,让他再去确认,或者把人抓回来就是。”朱慕云说,这有何难,既然有嫌疑,先抓起来再说。
“如果抓回来,岂不打草惊蛇?这种事,一定要把案子做实。最好是抓个现行,否则机场那帮日本兵,会让你把人带走?前天,我派那人去了机场,只要回来,马上让他向你报到。”孙明华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明哥,你对我真是…,如果他发现认错了人,岂不是空喜欢一场?”朱慕云突然说。
“这算什么…,你小子说什么呢?”孙明华正酝酿情绪,以为朱慕云要感谢他,准备谦虚的回应,都是兄弟,说谢谢就没意思了。可是,朱慕云话风一转,他没刹住车。
“你这都还是没确定的情报,可作不得数啊。”朱慕云一副不感兴趣样子,可心里,他已经记住了古星机场的这家杂货店。
朱慕云去这家杂货店还是几个月前,可当时的情形他记得清清楚楚。虽说只买了一包烟,可杂货店内的情况,马上就能回想起来。
“你现在风头正劲,没必要这么拼命。所有功劳都被你一个人他去了,别人还用活吗?”孙明华说,朱慕云击毙土匪,抓捕地下党,前几天又抓捕军统。
幸好地下党和军统的抓捕行动失败,要不然几个部门,还有脸见人吗?可就算如此,也给了其他几个部门很大的压力。
“宋三是扔现成的,地下党倒是我发现的,可惜被情报处横插一腿,至于军统,我连影子都没看到。张百朋欺人太甚,明哥,找机会你得帮我修理他。”朱慕云说。
“只要你喊打,我绝对不后退半步。”孙明华坚定的说,朱慕云与张百朋,都是李邦藩的得力干将。自己是曾山的人,真要是掺和他们的争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等曾山来后,才一起进的包厢。因为朱慕云与孙明华已经尽释前嫌,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很是尽兴。
下午的时候,冯梓缘接到李邦藩的命令,让他接手铁道破坏队的内线:猴子,当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邓湘涛正催促他尽快拿到铁道破坏队内奸的消息,没想到,情报就主动送到自己手里了。
在罗氏诊所,冯梓缘见到了张百朋。来之前,冯梓缘就听说了张百朋的惨相,见到本人,更是觉得悲惨。冯梓缘强忍住要大笑的冲动,向张百朋请教了,与猴子联系的方式。
“猴子是很重要情报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摧毁铁道破坏队。在没有成功之前,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张百朋叮嘱着说。
“请处座放心,把他交给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冯梓缘坚定的说,但他心里回了一句,猴子不除,铁道破坏队就太危险了。
“我与他约定,在电影院接头。你要注意售票厅的门柱上,有没有人用粉笔画了两个‘’符号,如果有的话,说明他已经到了。他一般会在坐最后一排,或者第二排。”张百朋在冯梓缘手心,画出了那两个符号。
“暗号呢?”冯梓缘问。
“咳嗽加信物,他会戴一条灰色围巾,两头放在前胸和后背。你也要准备一条这样的围巾,你们用咳嗽发摩尔斯密码。”张百朋说,宫崎良一跟他说过,宪兵分队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只能让不怎么会讲中国话的西田仓上。
这套接头暗号,是张百朋和宫崎良一研究出来的,此时西田仓还在加紧训练,以求迅速掌握。而冯梓缘,则是第四位知晓接头暗号之人。之所以用围巾当信物,主要还是给西田仓掩饰。电影院环境昏暗,可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相反,借着银幕的反光,也是能看清对方的。
“我记住了。”冯梓缘复述了一遍,他是老情报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记住,你不能主动与猴子联系。每隔两天,去电影院看看。今天晚上,就是联络时间。”张百朋叮嘱着说。
冯梓缘拿到情报,转手就送给了邓湘涛。邓湘涛大喜过望,这可是大大的好事,知道了联系人,又知道了代号,要查到这只猴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邓湘涛马上找沈云浩商量,听说内线代号猴子,沈云浩当时脸色一变。邓湘涛很是敏感,马上问他。
“沈队长,怎么回事?”邓湘涛问。
“我手下有个队员的名字就叫猴子。”沈云浩说。
“会是他么?”邓湘涛又问,一般来说,内线不会这么傻,明明外号是“猴子”,还给自己取一个叫猴子的代号。
最大的可能,是真正的内线,知道有这么一个叫猴子的队员,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代号。
“不清楚。”沈云浩摇了摇头,一直以来,他都不想怀疑自己的手下,毕竟,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这么多困苦,干了这么多大事,怎么会出现日本人的走狗呢。
“今天晚上就要接头,你看是不是安排一下?”邓湘涛问。现在,铁道破坏队的人都住在一起,也不准外出,“猴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又怎么与冯梓缘接头?
“我倒想看看猴子的庐山真面目。”沈云浩冷冷的说。
朱慕云在东亚饭店吃了饭后,准备与邓湘涛见个面。可是,当他抵达暗道附近时,突然发现两个倒钩。这是邓湘涛拒绝见面的记号,一直以来,这个记号只存在朱慕云的脑子里,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朱慕云的记忆力超强,就算这个记号,还是头一次出现,可他马上就记起来了。他脚下没停,绕了个圈,迅速远离了克勒满沙街。
克勒满沙街是第一接头地点,晚上的话,尽量还是换地方。比如说王家港295号,这里出了法租界,距离白石路也不远。如果朱慕云把车子停到家里,步行出门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在王家港295号,朱慕云终于见到了邓湘涛。一见到邓湘涛,朱慕云马上问:“区座,为何不在克勒满沙街见面?”
“昨天你走之后,宫崎良一突然出现在那里。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注意到你了。”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这么长时间,朱慕云的安全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这小子不是麻痹大意了吧。
“宫崎良一?昨天我坐黄包车,从罗氏诊所门口经过。”朱慕云仔细回想,自己与宫崎良一可能存在的交集点,最终,他想到了罗氏诊所。
宫崎良一与张百朋,现在走得很近,张百朋住进法租界的私人诊所,不可能不跟宫崎良一见面。
“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以后,还是尽量来这里见面,法租界认识你的人太多了。”邓湘涛叮嘱着说,朱慕云身为宪兵分队的宪佐班长,是法租界最大的中国特务。
在法租界,可以不认识法国人,但一定要认识朱慕云。否则,商人做不成生意,住户不能安心居住,工人不能顺利工作,就连学生,都有可能不能上学。
“区座,机场的那家杂货店,是不是我们的一个点?杂货店的伙计,是不是从杭州电讯人员训练班出来的?”朱慕云问。
1933年3月,军统当时还是以特务处的名义存在,当时就在杭州开办电讯人员训练班第一期。至1937年5月,总共办了九期。学员由军事委员会交通研究所、上海三级无线电传习所、南阳无线电传所,以及中华无线电传习所之学生考选。
当然,还有一些从国外回来的特殊人才。比如说徐慧莹,她就是杭州电讯人员训练班的八期毕业。
在训练班,除了授以电讯技术外,还学习情报知识,施以军事、政治训练。徐慧莹因为业务娴熟成绩优异,被留下担任电讯班教员。
1937年10月,电讯班迁往古昌,续办第十期、第十一期,到12月完成训练,第十期共计62人,第十一期共计毕业13人。当时,徐慧莹已经调到古星行营电讯科副科长,古星沦落后,担任军统古星站电讯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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