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宣望着院子里的草木发了会呆,白愫才由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白愫穿了件玫红色宝瓶纹遍地金的褙子,敷了粉,点了唇,乌黑青丝挽了双螺髻,戴了镶百宝的金簪和点翠大花,打扮得很光鲜,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丫鬟上了茶点之后她就把身边服侍的都打发出去了,神色焦虑地低声道:“是不是保宁她…”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已是泪盈于睫,“我这些天根本就睡不着,”她喃喃地道,“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嘉南往我嘴里塞胡豆的情景…”
姜宪失踪的事,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说。
那些跟着过去服侍的,更是借口要出嫁了,把她们都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做针线。
她又惊又怕,憋得狠了,见到个知情的人不自觉话就比平常多了起来。
曹宣皱眉。
他看得出来,白愫是真的在担心姜宪。
既然如此,为什么姜镇元询问众人的时候你却一言不发?
难道白愫觉得那个李谦是姜宪的良配不成?
那姜宪和李谦私奔,不正好如了两人的意吗?
白愫又在担心什么呢?
曹宣觉得白愫很假。
他不由仔细地打量着白愫。
白愫还真是个美人。
不仅五官生得漂亮,气质温婉而又大方。
不过这样的女子多的是。
谁又能看清楚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先有李家的反叛,后有白愫的言不由衷,曹宣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起来。
他突然觉得很累。
不想兜兜转转地和人应酬。
“我刚从镇国公府过来。”曹宣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白愫。
白愫一听就跳了起来,惊恐地道着“不可能”:“嘉南不可能和别人私奔!你们都是听谁说的?那个金宵既然能骗我们一次就能骗我们两次。姜世伯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我天天都和嘉南在一起,如果嘉南和那李谦有私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说着,猝然停了下来,面色苍白地朝曹宣望去。
“姜世伯让你来跟我说这件事,他是不是在生我气?觉得嘉南和李谦私奔了,我却任由事态发展…”
还算不傻!
曹宣暗暗吁了口气。
白愫却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拉着曹宣的衣袖:“你带我去见姜世伯。嘉南不可能和人私奔。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李谦在一起,一定是被李谦劫持了!”
曹宣并不相信她的话,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动,诘问她:“你有什么证据?”
白愫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曹宣想到白愫有可能隐瞒了姜宪和李谦的事,见她这个样子就有些不喜,语气生硬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扭扭捏捏的。有的时候,一句话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说嘉南不会和别人私奔,可现在不管是镇国公还是金宵都觉得嘉南和别人私奔了…”
白愫立刻明白。
如果姜宪不是和李谦私奔,而是像她所说的是被劫持了,可能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害了姜宪的性命。
白愫咬了咬唇,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低声地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后来被嘉南发现,嘉南鼓励我嫁给你。那时候太后娘娘还执掌权柄,我想着两家的身份地位悬殊,没让她提这件事。后来太后娘娘去了万寿山静养,嘉南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我愿意。她就去求了姜世伯,促成了我们的姻缘。”
曹宣愕然地望着白愫。
他一直以为,白愫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他的。
曹宣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呆呆地望着白愫,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愫赧然,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垂了眼帘继续道:“难道现在李家和姜家的关系比起当初的我们还要复杂不成?嘉南若是有心嫁给李谦,怎么会没有办法?而且嘉南最在乎的是太皇太后,她曾和我说过,为了让太皇太后贻养天年,她愿意永远留在宫里。她不可能丢下太皇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当初赵啸和嘉南议亲,嘉南同意嫁给赵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啸曾经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前允诺会在京城呆上五、六年,她不可能丢下太后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的。”
至于姜宪觉得男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喜欢在一起就一起过,不喜欢了就分开,这样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她是怎么也不敢告诉曹宣的。
曹宣闻言神色大变。
难道真的弄错了?
是金宵被李谦骗了?
还是金宵和那李谦一起骗大家?
如果姜宪真的和李谦没有私情,而是被李谦劫持了…姜家会不会认为这是曹家在背后支持李谦呢?
曹宣满头大汗。
李谦这个混蛋,可把曹家给坑苦了!
曹宣在心里大骂,随即心中一动,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李家既然暗中投靠了姜家,他应该巴结姜宪都来不及,怎么会劫持姜宪他就不怕姜家和李家撕破脸要知道,姜家周围多的是像李家这样想借机上位的人,李家不想干了,后面还排着一溜人呢!可能得到姜家的支持搭上了曹家这条船,搭上了太后娘娘,对李家却是如同鲤鱼跃龙门般的改变。
李家怎么敢得罪姜家可白愫又没有必要说谎…
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曹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太后寿辰的时候,他和一些功勋世家的子弟在一起,后来才听说,李谦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惩罚。在水木自亲的码头上跪了几个时辰。
难道他怀恨在心曹宣不由问白愫:“自万寿山之后,李谦和嘉南还有过接触吗”
白愫闻言也想起了水木自亲码头上发生的事。
“你是说李谦对嘉南怀恨在心”她不解地道,“嘉南之后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之后李谦曾经来拜访嘉南,嘉南对他很是和气,他对嘉南也很敬重,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他怎么会对嘉南怀恨在心呢”
“这么说来,万寿山之后他们曾经有过来往”曹宣若有所思。
白愫点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说能嘉南是自愿跟着李谦去山西的。有些事你我都会遇到——彼此说说笑笑做个朋友尚可,但抛家舍业地跟着一个人走又是另一回事。”
曹宣觉得白愫说得有道理。
白愫的目光却几不可见地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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