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宝儿原本天真烂漫的性格,哪怕是极尽完善的防备,也难以确保万全。小孩子总要玩耍,总要出门,总要吃饭,总眼馋一些好玩的东西。
这是小孩子的天性,无论如何,无法避免。
然而这些因由之中,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里面会藏着致死陷阱。
无论监护人如何强大,如何的天下无敌也好,只要一个疏忽出现,就是幽明异路,事后纵使如何补救,诛杀谋算者,报仇雪恨云云,终究无益。
现在的天唐城内,想要置宝儿于死地的人…可以说成千上万!而且那些杀机杀意最旺盛,有打算付诸行动的,每一个都是重权在握!
云扬这样做,正是从根本上杜绝了一些被引诱,被骗的可能性。
“以后,任何不认识的人跟你说话,都不要理他,任何情况下也好。”
“只要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咱们通通不要。”
“不要说万一,不要相信万一,更不要赌注万一,万一…”
云扬顿了一顿之下,眼见宝儿满眼尽是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一呆,随即将李迎秋叫过来,云扬自己说了几句之后惊觉自己貌似说得太深奥,大大的出乎宝儿的理解范畴,有心想要解说浅显几分,却倍觉词穷了;干脆让李迎秋过来补充,又或者是翻译一遍云扬的话,让宝儿能够听得懂。
多了李迎秋的陪读翻译,宝儿不停的眨着大眼睛,满脸尽是认真的记忆着,小脑袋不断的点头。
“宝儿今天真乖。”李迎秋惊叹一声,欣慰道:“看来还是这等大城市才能出息人,宝儿一来了,便如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这般的听话…真可爱。”
云扬心下陡然一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夜已深。
宝儿已经睡下。
云扬将李迎秋叫了出来。
“之后,宝儿要开始高强度的学习…”
云扬指着面前的一排排书籍:“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融汇贯通这些知识,熟练掌握。还有就是,想来你现在已经明白宝儿是什么身份,所以…该他接触的,一定要不厌其烦,不该他接触的,一律不得有任何接触!”
“是。”李迎秋眸中闪着惊惧,但,也有说不出的兴奋。
云扬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目光定定的。
良久之后才又续道:“尽心尽力做事,一切都会有的。你明白么?”
李迎秋身躯陡然一震,道:“明白,多谢公子提醒。”
云扬挥挥手让她离开,却仍未安歇,而是转为在书房中缓缓踱步。
云扬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来李迎秋的心态变化;那是一种…一个本来已经对生活和人生无欲无求的人,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够问鼎至高…诸如此类的一种巨大心理转变!
在这样的时候,李迎秋的心理怎么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
但云扬允许有这种变化的存在。
事实上,任何人在遭遇这样的际遇之后,心湖都会波澜不息,若是当真淡然无波,才是反常,而多了这一份变化,也会让李迎秋更加的热衷于权势,进而更加在乎宝儿的安全与自己的嘱咐。
因为她很清楚,最少在今后十年的时间里,必须要听云扬的话,言听计从,不能有丝毫违逆。
否则,便是杀之如割草。
“人世间,最令人痛恨的,就是人的贪婪与。”云扬喃喃道:“但是最可爱的,恰恰也是…”
“我最喜欢人的贪婪与了。”
“所以,我从来也不是好人,幸好,我不是好人!”
就在宝儿住进云家的当天晚上。
子夜时分。
一人悄然潜行进入云府,欲行不轨;只可惜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摸到宝儿住在哪里,就已经遭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一脸冷漠的人。
白衣雪。
没有废话,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的只言片语,只有剑光轻轻一闪,一切就结束了。
以白衣雪今时今日的修为层次,环顾整个玉唐,能当得他一剑,非止是寥寥无几,而是绝无仅有,此际牛刀小试,真的是牛刀杀鸡!
翌日。
看着摆在院子里的刺客尸体,云侯脸色淡漠,信手一挥之下,道:“将尸体送往刑部。其他的事情,全都不用管。”
大门口,已经有皇宫的人在等候。
负责皇子蒙学的几位师傅,都已经被皇帝陛下派了过来,云逍遥看了一眼,每一个都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之辈;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普遍的特点,他们的立场全部都是不偏不倚,中正平和。
看来皇帝陛下对于选用人才,还是颇为花费了一番心血的。
“本王先看看你们的准备。”云逍遥道:“皇长孙的功课进度,陛下可是有过严格要求,一丝一毫也不能有差错。”
说着便拉着几个人到一边去了,显然是去秘密训话。
毕竟,有些话,是不能当众说的。
此外,还有一层原因乃是要给云扬留出一点点缓冲时间。虽然不知道云扬的准备做的怎么样了。但是,无论如何,云逍遥都要为他留出来,自己认为的、足够的时间!
整个京城,一片阴云密布。
无数的筹谋,都在暗中进行着。
太子府,三皇子府,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皇子府上…
丞相,太傅,太师…等,高官府上。
冷家,秋家,等名将府上…
还有几个城中已经绵延生息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各大世家…
这些势力,这些府邸,几乎随处都有行踪诡秘的人在进进出出,形色匆忙。
人人都是脸色沉重,不管如何掩饰,总也无法放松…
有人眼尖,认出来有些皇帝陛下的禁卫,也以乔装后的打扮出现在天唐城中。
多了这一层认知之余,天唐城的氛围不禁更加诡异了几分。
皇帝陛下这段时间以来很是忙碌,每天光是应对犒赏将士,论功行赏,安置残军,抚恤英烈等诸般事宜就耗尽了心力,端的全身心的投入,亦似是因为这层缘故而对京城暗潮全无所知,甚至根本就是压根就漠不关心一般。
然而那几位真正了解皇帝陛下心事的人却清楚的看到,皇帝陛下固然每天都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处理政事国事,可是其脾气却暴躁了许多,行事手法亦极端了许多。
以玉唐皇玉沛泽陛下往昔行政手腕而论,即便是对那些明显心不在焉别有心思的官员,大多也会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恩威并施而非是极端以对,然而这段时日以来,但凡发现官员处理政事出现一点点纰漏,都会予以毫不留情的呵斥,更每每直接罢官免职,驱逐出庙堂,永不录用。
即便在其偶尔歇息的时候,注视眼前虚空的眸子,仍旧会闪过一丝丝锋锐的杀机。
只是,即便是最为了解皇帝陛下心事的人,却也没有真正理解皇帝陛下当前心中的悲哀。
之前四国合围布杀,玉唐身陷亡国灭种之死局,百万将士冲锋陷阵,前仆后继埋骨沙场;如今战罢,正是为将士们论功请赏,安置家眷,以安忠魂之心,以收天下民心的时候…
这是应有之意,该为之事,无可厚非,没的疑义!
当前这种时候,对于将士们来说,甚至比战死沙场的那一刻还要来得更加重要!
因为,一生的功绩,就要在今日论定。
今日种种,悠关身在边疆战场,心中最挂念的亲人,以后的生活,延续,等等…
可谓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一切事情都该为之让步。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紧要时刻,自己的儿子们,那一个个的皇子们居然齐齐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尽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许多文武官员,也好似一个个都掉了魂一般,就只有关心皇位传承,帝位谁属的心思而已!
诚然,那才是他们之后的利益依归所在,那些个孤儿寡母,烈士遗孤,哪里有他们的未来大计重要!
“尽都是狼心狗肺之徒,恬不知耻,丧心病狂!”皇帝陛下心中默默地说道。
目光看着窗外,另一桩烦心事不禁涌上心头:“那什么天道社稷门的人不是说要来找朕?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这事自然是早了早好,长时间的拖延下去只怕还要更生变端…哎,此事却又不由朕主导,现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天清晨,一个白衣人卓然屹立于天唐城外的一座高山之上,周身被山巅云雾萦绕,宛如腾云驾雾,超然世外。
那人极目远眺着天唐城的气象,观视良久,眉头愈见紧皱。
“真的很奇怪啊。”
他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