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元帅心思转动间,以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云扬,倒要看看这家伙如何言说。
云扬沉吟了片刻,这才道:“陛下或者可以考虑,在玉唐国内为所有已经战死,或者已经逝世的忠臣良将著书立传;功不掩过,过不消功…从完全公正平和的客观角度记载记录这些人的事迹,让这些有功之臣,都能够青史留名…这是盖棺定论的身前身后名…想来…”
皇帝陛下眼睛陡然一亮。
秋老元帅的锐眼也猛然间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这个计策,当真妙极!
不管文臣武将,辛辛苦苦一辈子,谁不想青史留名?
但,自古到今,真正能够在青史留名的,一共才有几人?
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不仅是已经身死的功臣家属会感到荣宠之至;那些还在为国出力的大臣们,也会积极性凭空提高多倍!
端的好主意!
更非止杨波涛一人一家一事!
机深虑远,高深莫测!
“此法大善!”皇帝陛下对这个计划直接给予了正面赞赏褒奖。
“确实妙极!”秋老元帅亦道。
“下边呢?”皇帝陛下追问道。
云扬愕然。
“还有什么想法都一道说了,你小子卖什么关子?!”秋老元帅嘿然道。
“下边?!”云扬挠挠头:“下边木有了。”
皇帝陛下闻言就是一愣,老元帅更是直接变色,你小子玩人是吧,裤子都脱了,然后跟老子说下边没有了?你还想好不?
然而随即两人同时将表情转为笑骂之相。
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滑头,滑不留手本来就是其一贯的形象,此际说出下边没有了何足为奇,或者该说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甚至…他能给出这个主意,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所谓举一反三;有了最基本的一点源头之后,后续一切不过顺理成章之事,云扬此际虽然只是提出了一个头,但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秋老元帅,都在这件事情刚刚抛出来的瞬间,就想到了无数后续,甚至其中过程,如何的利用,都是想的深远了不止一层。
大方向既定,余者不过是完善然后实施而已,云扬这个始作俑者的后续作用,非是可有可无,反而无更胜有,大是微妙。
深谙帝王心术的皇帝陛下下意识的想深了一层,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云扬一眼。
云扬处事姿态如此周到细致,每每微言大义,智慧若海,更兼从不贪功冒进,亦不恋栈权利名位,颇有几分洞悉世情,进退自如之相,当真了得,如此人物,竟不欲入朝为官,却是玉唐憾事!
“下边没有了就没有了吧,反正此事后续甚泛,凭你小子的纨绔心性也委实干不来,不过…云扬,老夫有一事要郑重询问。”
秋剑寒元帅脸色一正:“你所修之神异功法,到底从何而来?貌似云侯…并没有如斯超妙的功法吧?”
云扬楞了一下:“啊?”
“啊什么啊?真当老夫不识货吗?”
秋老元帅一瞪眼睛:“老夫出身秋家,这一生之中,虽多在战阵疆场上打滚,但也可称得上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之誉,却仍不曾见过这般神异的功法;而当日我那老友游铁心,可是曾经说过,这一门功法在疗复伤损、还魂续命、驱毒祛疾等疗养效果,绝对的天下唯一!而且,之前天玄大陆这么多年,断断没有出现过!如此功法现世,动辄就是一场莫大纷扰!我今日有此一问,非是欲寻你根底,而是担心你的安全,对方既然敢对陛下落毒,就会时刻严密监视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现陛下痊愈,必然会找寻帮助陛下祛毒之人,举一反三顺藤摸瓜之下,你小子还跑得了吗?赶紧痛快回话,老夫和陛下才好替你筹谋!”
“你,怎么会?”
云扬一时间眼珠乱转,心思亦在急速转动。
果然是人老尖马老滑,姜还是老的辣,云扬真心是没想到,这老货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却一直等到皇帝陛下完全痊愈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才真正的跟自己发难。
这个老东西过河拆桥的本事,根本就没有落下!
偏偏还能将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光明磊落,满满的全是我为你着想,才会问这话,你不实话实说你就是不对、不知道感恩戴德、赶紧痛快说实话才是正经的味道!
“恩…我之功法乃是有一次机缘巧合…”云扬快速的转着脑筋:“…就是跟我师傅学的…”
“敢问令师是谁?”秋老元帅哼了一声。
“凌霄醉啊!你们不知道啊?前段时间不是来了么…”
云扬顺手就揪出来一个惹不起的存在,道:“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呢,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当日我怎么敢贸贸然的进药,就是我相信我师傅不会害我,才道破陛下身体状况,以及献上那三枚灵药的,要是还不信的话,您大可以去问他啊!”
秋老元帅险些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撅过去。
云扬给出的答案,合情合理,合乎逻辑,最关键的更在于——
让我去问凌霄醉?我他么的到哪里去问他?
那是随随便便就能问的人么?
“你这话仍是不尽不实,凌霄醉若是亦修有这份功法,恐怕其一身成就早就不止于此了。”秋剑寒狠狠的瞪了云扬一眼:“再说了,啥时候凌霄醉又成了你师父了?”
云扬正色道:“老元帅,云扬所修功法神妙云云,尽都是您老人家一个人说的,家师的修为级数也是您自行判断的,晚辈资格浅薄,没有置喙的余地,我只能说,我绝对没有说一个字的假话!”
秋剑寒大怒道:“别跟老夫扣字眼,你那套都是老夫玩剩的,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些话全篇都是假话么?!”
云扬翻翻白眼,玉唐三大流氓之首果然名不虚传,实至名归,自己这么隐蔽的套话,都被听出来了,可是听你这老货听出来了又如何,你敢当面咬我么?!
皇帝陛下也不由的为之失笑,道:“罢了罢了,小辈有此造化,总是好事;老元帅委实不必心中介怀。”
“这小子没一句实话!”
秋剑寒叹口气,也不再说话。心道,陛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怀疑的哪里止于他所修炼的功法…
殊不知皇帝陛下此际心中隐隐泛起一个念头,云扬胸襟豁达,光风霁月,纵然才智超然,却无入仕之意,但之前所行种种,尽都是站在玉唐一边,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将之收归己用,也不可逼之过甚!
显然皇帝陛下对云扬的评价极高,此际已颇有几分对待世外高人的意思了!
云扬终于告辞出来,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老元帅这是在怀疑我?”
云扬心中想着:“他今日此举倒也不是怀疑我是心怀不轨之人,而是直接在怀疑我是否是九尊之一,又或者是九天之令所属!”
他满腹心事地从秋剑寒府中出来,并没有回到云府,而是打听了一下杨波涛的夫人葬在了什么地方。
无声无息的将杨波涛的骨灰,葬在了夫人坟上。
“从此你们一家团聚,九泉再会。”
云扬静立半晌,喃喃道:“九泉之下再无没有阴谋诡计,更加没有那种坑害儿子的亲爹…杨波涛,若有来生,相信你也还是一条好汉子。”
“杨夫人,你的丈夫始终是一条好汉子、好儿子;嫁给他,你无须羞愧。我是云尊,在此为你们祝福;并在此郑重地告之你们,九尊对汝夫妇再无芥蒂,恩怨了了,前仇尽去,一笔勾销,愿天道常佑,来世互为良朋。”
风声细细,坟茔旁边的野草,在轻轻摇曳。
似乎杨波涛和他的夫人在向着云扬招手告别。
“红尘无需留恋,早些转世为人;忘却今生憾事,再启英雄传记。”
云扬微微弯腰,站直身子,转身走去。
才走出几步,便已发现几个人正自快步向这边走过来。
云扬心中陡然一动,一阵清风骤起,刮起一片尘土,覆盖在那自己刚刚掀起的新土上,然后身子一闪躲在暗处。
来的人赫然是上官灵秀,带着两个护卫。
云扬心中一阵惊奇。
上官灵秀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
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