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彻底安静下来。
这次出来的人不多,总数连一百都没有突破。但是这批跟随者在所有人当中忠诚度最高,战斗力也最强。
“我的话直说一遍。”
刘天明手持通话器,缓缓走出头等舱,用复杂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迅速扫过:“带上你们的降落伞,做好准备。这次能否活着,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返回。安静的机舱里沉寂了不到两秒钟,人们纷纷离开各自的位置,飞快打开头顶的货箱盖子,拿出武器和个人物品,手忙脚乱的开始忙碌。
现场一片混乱。
除了驾驶飞机的廖秋,所有团队成员都聚集到刘天明身边。郑小月看着他把通话器放回原位,转过身,颇为担忧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真的要跳伞吗”
刘天明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他打开舱内通道侧上方的货架,拿出一个降落伞背包递给郑小月,认真地说:“把它带好,仔细看看操作说明书,这次肯定用得上。”
冥冥中显然一切都有了安排,也可能是运气真的很不错。否则,从西安民航机场出发的时候,人们不会在物资仓库里发现这些降落伞。
顾克刚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他的表情有些急迫:“让我和他们谈谈,我是军官,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
“军官”
刘天明扬起眉角,不无嘲笑地摇摇头:“我们都是军官。没用的,他们不会考虑这一点,更不会因此产生顾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病毒爆发的时候,我们都被抛弃了,所有人都被抛弃了。”
顾克刚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实在找不到用于回答辩解的字句。
“如果我们没有杀了那些从新北京基地派来的军官,如果我们不是,他们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刘天明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没有闲着。他从货箱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的降落伞背包,按照顺序在人群里迅速分发,话语听起来像是感慨,又好像是带有诅咒意味的发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援部队,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变化。他们早就知道病毒的存在,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眼睁睁漠视灾难发生。那么多的人死了,连骨头都找不到。那么多的人变成了丧尸,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想想看,我们认识的朋友全都死了。城市里到处都是丧尸,我们在前面跑,它们在后面追。那个时候,我们是那样期待能够有人能挺身而出。我们一直在等待救援,可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安排。上面那些人知道消息,却没有公开。包括我们在内,全部都是牺牲品。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没有答案。我多少可以猜到齐元昌为什么要走。他一定是想要找到答案。这个世界肯定出了问题,很多原本熟悉的事情彻底变了个模样。还好,我们运气不错,我们从病毒爆发这场灾难里熬了过来。我们变得比普通人强大。”
“但是,这种力量是可以被剥夺,甚至被继承的。就像我们从其它人身上获取生物营养那样,我们现在也被其它掠食者盯上了。他们比我们拥有更多优势,比我们要强大得多。”
驾驶舱里,廖秋控制飞机降低高度。三架“J25”战斗机像苍蝇一样在体型巨大的波音777周围不断环绕,接连发出一次次警告。
“拉升高度。重复一遍,立刻拉升高度,否则我们现在就发射导弹。”
“客机机师,为你自己想想,也为了飞机上的其他人,服从命令,跟随我们前往指定机场。”
“最后一次警告:立即拉升高度,否则开火。”
带队长机呼啸着从波音777正前方直冲过来,廖秋看见对方机腹侧面喷射出醒目火光,那是航空机炮射击时产生的效果。那些炮弹没有射中客机,J25朝着客机正上方高速飞过。对方用这种极其危险的举动表明了态度————绝对不是口头上的威胁。
客舱里,降落伞已经分发完毕。
刘天明大步走向客舱中部的紧急出口,背着降落伞包的思博迎面走来,把他挡住,焦急地问:“一定要跳伞吗就没有别的应对方法了吗我们没有导航仪器,这架飞机也不可能在固定区域盘旋,尤其是现在这个高度,气流很强,跳出机舱的人立刻会被强风刮走,最终可能导致数十,甚至上百公里的地面降落点误差。我们不可能集中在一起。”
“不能集中也要跳。”
刘天明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和坚毅:“新北京那些人不会心慈手软。他们既然说了会发射导弹,就一定会这样做。现在的出路不外乎两条:要么服从指令跟着他们前往指定机场,要么他们现在就把飞机击落。这是他们安排好的出路。但是两种结果我都不想要。跳伞,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人类。从目前的高度直接坠落地面,即便是整个团队里进化程度最高的刘天明,一样也会活活摔死。
思博没有继续坚持。他神情落寞的让开道路。他不是因为刘天明的态度而沮丧或愤怒,只是在冷静思考着跳伞之后的出路,以及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
刘天明走到应急舱门前,转过身,迅速环视了一遍站在身后众人,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大声说道:“我很感激你们陪着我一起走到现在。无论你们曾经是谁,无论你们对我是否有过偏见。现在,我们必须共同应对命运。”
没有想象中激烈慷慨的气氛,每个人都显得很沉闷。过了几秒钟,一个身穿黑色军制战斗服的中年男人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相信你。是你把我从成都带了出来。说真的,我不太喜欢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一直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定居下来。但是跟着你很安全,还可以吃饱肚子。”
另外一个男人也点头附和:“跟着你还算不错。你比其他团队首领好多了。我是从西昌就加入进来。那次火场爆炸以后你杀了很多人,把我吓坏了。但你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做事情很讲原则:只要老实听话,服从规矩,就能在团队里得到不错的待遇。我喜欢你定的那些规则。”
个子高挑的陈琳在所有女性跟随者当中很是显眼。她用力抓紧了背在肩膀上的突击步枪皮带,冲着被十几个人隔在前面的刘天明大声说道:“是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记得当时的那个男人叫做谢坤。虽然加入团队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不错。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还会继续跟着你混。”
“谢谢!”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这两个字。时间和情况都不允许刘天明说更多的话。他用最后几句话交代着注意事项。
“你们都看过降落伞包里的使用说明书,知道跳出舱门以后该怎么做。这方面我无法给你们任何指导。因为我也是第一次。”
“在这个高度跳伞,降落点肯定会分散开来。预定集结地点在西安。记住这个地方,西安,也就是我们此前出发的位置。”
“我们还是沿用之前的团队名称————怒雷。我喜欢这个名字。”
“除了你们自己,以及现在的同伴,不要相信任何人。”
“向上天祈祷吧!同时相信你们自己的实力。能够从病毒爆发那场灾难中活下来,你们本身就很幸运。希望这种运气可以保持下去,直到我们再次会面。”
不用刘天明催促,每个人都戴上了护目镜。正当他举起右拳,准备砸开应急舱门的时候,之前说话的那名中年男子忽然走过来,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他的肩膀。
如果换在平时,刘天明肯定会对每个人给予同样的友好。
可是现在,时间不等人。
他只能点点头,示意那名男子让开足够的距离,抡起拳头,朝着紧闭的舱门重重砸去。
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在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坚硬的舱门被接连几拳砸得当场变形,冰冷的气流从破裂缝隙中嘶吼着冲进机舱。尽管人们早有准备,还是无法适应失去压力的环境。刘天明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撕裂舱门,抬起脚,把弯曲变形的舱门狠狠踢飞。他随手抓住距离最近的那名男性跟随者,像扔货物一样抛出了舱外。
这不是特制的军用运输机,现在也不是适合跳伞的高度,大量拥挤舱内的气流变成了狂风,席卷着一切能够吹起来的东西。按照刘天明事先的布置,曹新能与杨庆国在机舱过道中间互相配合,把一个个无法保持平衡的跟随者扔了出去。
比普通人强大得多,即便是在没有氧气的环境下,只要提前准备,在血液和肺部保留足够的氧气,至少可以维持长达十分钟的活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