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让母后误会你,故意让你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尴尬?”项晔无法理解珉儿的用意,担心地问,“珉儿,你就不怕误会解释不清楚?”
“既然是误会,总有解释清楚的时候,但不能让宫里一直流传着母后害死孙儿的话语,更不能让母后一直抱着那样的愧疚之心,难道要母后替慧仪活受罪?”珉儿摇头道,“把风向转一转,变成我的不是,母后心里就会好受些了。”
项晔道:“可是你的做法太强硬,珉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强势?莫说后宫妃嫔和母后,哪怕是面对朕,你也说一不二,有的时候连朕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珉儿歪着脑袋看皇帝:“皇上是厌烦了?”
项晔含笑:“你看,朕说一句,你偏要顶一句。”
可是面前的人,就这么笃悠悠地望着他,清澈莹润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脸,而淹没项晔面容的,是珉儿的坚持和原则,她是不会退让的,纵然在生死面前,也要活得有尊严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自己。
“看什么?”皇帝伸手在珉儿额头上一拍,可又心疼自己是不是拍重了,搂过来又吹又揉,自责道,“朕现在明白,那会子为什么会对你动手,朕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手,可是面对你实在是半句道理也没得多,忍不住就。”
珉儿撅着嘴,轻声问:“真的强势到了,皇上无法容忍的地步吗?”
项晔苦笑:“是其他人太顺从,没有人不顺从,你的一点点反骨,都叫人觉得特立独行不可思议。而那些羡慕你又嫉妒你的人,无法赶上你的高度,就企图把你拉低到和她们一样,哪怕仅仅是背地里抱怨咒骂几句,她们也觉得自己能和你平起平坐了。因为一切都是幻觉,所以她们永远也赶不上你。”
“皇上难得也会说些有道理的话。”珉儿故意这样说,果然被项晔恨得压着挠她痒痒,躲不过只能求饶,娇喘吁吁地说,“我可是病人。”
项晔爱怜地在她鼻头轻点:“可怜见的,几时好了,朕一定好好疼你。”
这暧昧的话语再说下去可就了不得了,珉儿推开皇帝坐起来,彼此依偎着好好地说话,珉儿保证她一定能让自己和婆婆的关系变得像从前那么好,但是她也向皇帝提了条件,无论如何,都要让秦文月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要她走不难,但怎么让她走才难,朕不能不给秦庄面子,也不能给他借口。”项晔玩笑的神情散了,而他一严肃,珉儿就充满了崇敬和心疼,敬佩他帝王的气魄,又心疼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项晔问:“若是朕与秦文月眉来眼去也罢了,可是朕与她才打了几回照面,话也不曾多说,你这是讨厌她什么?”
珉儿却笑:“皇上先头说,不能给秦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皇帝眉头一震,失笑:“朕竟然说出来了?果然对着你,没有一点防备。”
珉儿在他胸口一推,嗔道:“说正经话,也不忘哄一哄人,你自己说,我该不该防备。如今是没有眉来眼去,将来呢,那么温柔又体贴的人,细长眼眉别具妩媚,皇上多看几眼,大概就要忍不住眉来眼去了。”
项晔背过身去:“朕做什么和你拌嘴。”可身后的人却软软地贴上来,笑着,“是我们心有灵犀,秦文月不曾冒犯我,可就是不喜欢,没来由的不喜欢。”
皇帝则道:“秦庄救了朕,若是死了也罢,不是朕狠心,在那样的情形下活过来几乎不可能,可他活下来了。这样一来,证明了什么?是他的命太贵重,而朕一辈子都要念着他的好吗?他若在眼门前,必然不敢露出来,会和旁人一样毕恭毕敬,但远在纪州,朕看不见听不见,哪怕他没有那么做,朕也会觉得,他在为了救驾有功而骄傲,甚至期待着朕的报答。”
珉儿的神情一样严肃起来,项晔郑重地说着:“做皇帝,可不能欠大臣的人情,君与臣之间,只有命令和服从,只能是朕有恩于他们,更不要谈什么情意。”
“皇上如此英明,臣妾方才的玩笑话,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里。”珉儿也冷静下来,她的丈夫是帝王。
“傻子,朕……”项晔改口道,“我和你之间,是夫妻不是君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朕、不,是我也深以为意。”
珉儿露出甜蜜的笑容:“皇上不要改口,往后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项晔啧啧不已:“朕连这件事也不如你,你怎么说改就改了?”
珉儿笑道:“说了十八年的‘我’,皇上觉得,我会习惯哪一个?这和您可不一样。”
皇帝一愣,大笑:“朕在你面前,怎么总是糊涂。”
珉儿却凑上来,一记香吻似奖励一般:“皇上对天下的英明,秋珉儿一世也敬仰不完。”
项晔露出欣慰的笑容,珉儿再道:“送走秦文月不难,她也在婚配的年纪,过些时候皇上为她指婚,选一家京外的世族,既体面又离得远,把她嫁过去就好了。”
皇帝却道:“你就不考虑人家是否乐意娶秦文月?”
不想珉儿应道:“哪有事事顺意的,若天下的事都照着每个人想的来,这世道早就乱了,君为臣纲,不论谁娶了秦文月,都是他们富贵荣华背后的代价。”
项晔微微眯起双眼,怎么也看不够珉儿,眼前的人总是给他惊喜,以为她柔弱不堪风雨,却能撑起最坚强的腰杆和心,以为她太过强势凌厉,可又常常被温柔俏皮迷得爱不释手,她近乎完美没有缺点,至少项晔挑不出来。不过皇帝略想了想,硬要指出什么来,大概就是出身了,珉儿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更是因为白氏被强暴才……
项晔自嘲地一笑,心中想:“这算哪门子的缺点。
“皇上应了吗,秦文月若不主动走,这是唯一体面的法子。”珉儿很在乎这件事。
“应你了,只是眼下还不行,做得太刻意。”项晔道,“朕就把她交给你了,别叫她来事。”
两人早早地睡下,珉儿还在养身体中,自然行不得**之事,皇帝正在盛年,也正因是盛年,能更好地克制自己,他怎么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勉强身边的人。
一夜相安,隔日醒来,还未及上朝的时辰,皇帝想起昨晚未说完的话,道:“可你和母后之间,几时才能解释清楚?母后又怎么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谁去告诉她,母后的性子,自己是绝对悟不出来的。”
珉儿指着皇帝,项晔愣了愣:“朕?”
“不过皇上不要着急,您瞧着也是处理不来婆媳之间矛盾的,等时机成熟了,我教您去说,就错不了。”珉儿胸有成竹,安抚项晔,“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起身更衣,珉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便麻利围着他转悠。项晔任凭她“摆布”,但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从朕遇见你到现在,你所有的心智,应对朕、妃嫔,还有母后的这些本事,都是老夫人教你的?”
珉儿停下了手,看着皇帝:“说实话,皇上还是不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项晔摇头:“朕只是好奇,要知道朕习惯做这个皇帝,至今三年过去了,还不敢拍胸脯。”
珉儿想了想,灿烂地一笑,低头继续为皇帝系上腰带:“那或许秋珉儿天生就是皇后的命格,所以她嫁的男人,也是注定帝王的命格。”
皇帝嗔笑:“说了等于没说。”
珉儿这才道:“其实奶奶哪里能教我这么多,我不是对皇上说过,奶奶会想到自己的孙女有一天做皇后吗?我并没有特别地待人技巧,只问问自己心里想什么,这与皇上面对朝政的取舍完全不同,皇上的担子才是真的重。至于母后,我只记着***一句话,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母后更为您着想的了,记着这一句,好些事也就释怀了。”
项晔在珉儿额头上一吻:“你若是男子多好,朕就多了一个能臣。”说着想起一事来,笑道,“宋渊递折子了,被你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