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柯尔坐在了椅子上,有些微妙有些错杂,她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一方面是焦躁,等待电影拉开帷幕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一方面是期待,想要看看雨果在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之内,继“低俗小说”之后又推出的新作到底如何;还有一方面则是好奇,雨果为什么会称呼这样一部作品无聊呢?
电影院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徐徐亮了起来,然后画面就出现了。
从平缓走向激昂的小提琴声之中,火车在轨道上快速行驶中,奥地利乡村的美妙景色在窗外快速后退,明媚的阳光之中绿地红瓦的景象美不胜收。
如此画面让凯拉不断跳动的心脏徐徐平缓了下来,旅行之中的美景总是有如此功能,让一个人所有的焦躁所有的烦恼都暂时平复下来。凯拉不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就彷佛自己坐在这列火车上穿行在欧洲的红瓦撞墙中一般。
火车上的安静被一对中年夫妇的争执打破了,那呱噪的德语越来越大声,让车厢里的平静成为了泥沼,就连凯拉都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更何况是电影里真实坐在列车里的其他乘客呢?
似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打扰,大家都不由朝那对夫妇投去了目光。坐在夫妇过道对面的一个女人原本正在看书,犹豫再三,还是皱着眉头,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女人在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走道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原本也正在读书,却被那对夫妇的声音打扰到了,两个人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只是,男人略显拘谨,有些仓皇地避开了视线。
凯拉觉得这很有趣——不是因为情节,而是因为女人就是查理兹,而男人就是雨果。查理兹穿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一头金色长发慵懒而随意地披在肩头,精致的五官在阳光的勾勒中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而雨果则有着一头中长暗金色头发,细致的眉眼之中却有着一股俊朗的帅气,把一双红润的柔软唇瓣隐藏在下巴乱糟糟的胡渣里,让人很想要上前亲吻一下。
仅仅只是一个登场,凯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
此时,中年夫妇的争吵升级了,他们一边激烈地吵着,一边走了过来,男人和女人同时抬头注视着这对夫妻,看着他们离开了车厢,回头时,视线就这样碰撞上了。男人抿了抿唇瓣,有些羞涩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到,“他们在吵什么?”
可是女人却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凑上前想要听清楚一些,男人有些慌张地说到,“呃,你说英语吗?”
“是的。”女人开口说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有种慵懒的性。感,“抱歉,我德语不行。”男人一脸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尴尬地看向了窗外,场面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凯拉对于这个开头有些意外,虽然雨果刚才用“无聊”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部电影,但她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平淡无奇,没有什么悬念,没有什么特别,倒是有些像“低俗小说”的开篇,以对话开始,昆汀式的话痨。
可真正让凯拉意外的是,仅仅才不过一句对话而已,她就可以感受到雨果和查理兹之间的那种牵引,两个人眼神里那种若有似无的触碰和回避,居然让人有些心痒难耐,十分好奇故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真的是一部无聊的电影吗?
原本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流嘎然而止了,但没有想到,女人只是顿了顿,然后就主动开口说到,“你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吗?夫妻到了一定年龄,就丧失了互相倾听的能力。”
这句话才出来,看着男人脸上那错愕的呆呆表情说到,“没有。”电影院不少观众居然轻笑了起来,显然女人的这句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女人嘴角的笑容也勾勒了起来,“据说,男人会失去听高音的能力,而女人会失去听低音的能力,这样他们就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了。”
笑容在男人的脸上微微上扬起来,带着一点羞涩和一点雀跃,“我想自然法则是让夫妻一起变老,而不是让他们互相残杀。”男人抬起头看了女人一眼,出声问到,“你在读什么?”
女人给他看了书的封面,赫然是乔治巴塔耶(gees。bataille)于1937年出版的的“艾德沃妲夫人(madame。edwarda)”,作为法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叛逆小说家之一,让他“臭名昭著”的小说“眼球的故事(l’histoire。de。l’oeil)”至今被认为是色。情。虐。恋文学史上最重要的著作。
“你呢?”女人反问到。
看到女人阅读的书如此有深度,男人不由有些犹豫,但还是展示了自己手中书籍的封面,来自德国导演兼演员克劳斯金斯基(klaus。kinski),这是他的自传,“我所需要的只是爱(all。i。need。is。love)”,这本书详细记述了他在性。方面的功勋,他是有着疯狂双目的性。狂热者。
这让男人露出了羞涩却又坦然的笑容,而女人也是会心一笑,低下了脑袋。
凯拉是一个独立电影爱好者,她自然知道这种细节意味着什么,而且雨果和查理兹两个人的神情也透露出了细节,虽然凯拉完全没有阅读过这两本书,但此时她却产生了一些兴趣。
此时,那对德国夫妇又再次回来了,依旧在大声争执着,男人鼓起勇气邀请女人前往餐车闲聊,女人点头答应了。
随后,两个人的聊天就如同所有第一次见面陌生人一般,徐徐展开。女人原来在洛杉矶和伦敦待过,所以她的英文才如此好,她刚刚从布达佩斯看望外婆归来,准备回去巴黎;而男人原来是美国人,他最初到马德里访友,但计划出现意外,于是开始在欧洲兜圈子,他现在是前往维也纳,搭乘明天的飞机回去美国。
两个人的交流很是轻松愉快,不仅让两个人轻笑不已,也引发了电影院观众们的笑声。当凯拉听到男人自嘲美国人没有文化时,她一下没有忍住就爆笑了起来,原本她还担心自己的笑声妨碍到别人观看电影,可紧接着她就发现了,她不是一个人;后来男人又聊起了一个关于记录人们二十四小时日常生活的真人秀构想,这个说法在电影院里又引来了一阵讨论声,类似于“无聊”或者“我想看”之类的简短话语突然骚动了一下,随即就平复了下去。
此时侍者走过来递来了菜单,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让两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菜单上,男人开口说到,“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非导向性。服务,仅仅是我对欧洲的观察。”他是指侍者没有介绍菜单。
女人却是在男人的话语之中得到了启发,窗外的美妙景色都无法吸引他们,女人认真地开口说到,“我父母从来没有谈到我恋爱、结婚、生子的可能性,甚至在小女孩时,他们就让我考虑我未来的职业。”女人说话起来,那双眸子也绽放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你知道,像室内设计、律师之类的。我对爸爸说,我想当作家,他说新闻记者。我说我想为流浪猫找个庇护所,他说兽医。我说我想当演员,他说电视新闻主播。他不断地把我的雄心壮志变成…实际的赚钱职业。”
其实这就是父母的导向式控制,与男人刚才的话语相对应。
男人似乎对此也颇有感触,他慵懒地依靠在窗户边上,开口说到,“我小时候就能洞察谎言。父母说谎时,我总能马上识破。高中时,我总是听到人们说他们将来要做什么,而实际没有做。没有人在乎这一点。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把想法强加到我头上。”
“你明白吗?”但女人却又有不同的想法,“如果你父母在任何事上从不完全反对你,并且表现得友好、支持的时候,你就很难公开抱怨什么了,即使他们错了,这是一种被动攻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女人说起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咬牙切齿,“我恨它。”但说完之后,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声,她也笑了起来,“我确实恨它。”
“你知道,除了这些屁话之外,还有另一种…”男人的记忆也开始回到过去,“我记得孩童时期的魔力时光。我记得母亲第一次告诉我死亡的事,我的祖母死了,我们全家到佛罗里达去看他们。我大概三岁到三岁半,不管怎么样,我在后院玩耍,我姐姐刚教会我用花园的浇水管,水喷向太阳,出现了一道彩虹。这时,通过薄雾我看到了祖母,她坐在那里,向我微笑。我拿着水管看了很久…我看着她,最后放开了管嘴,你知道,然后放下水管,她就消失了。我跑回去告诉父母,他们让我坐下,给我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当人死后,你就不能再看见他们,什么这是我的幻想。但我知道,我确实看见了。我很高兴我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场景,但我不知道,是否是这些事件,让我觉得所有事情都模棱两可,即使是死亡。”
包括凯拉在内的所有观众都听着男人的话而沉默了,这个故事不仅仅勾勒起了他们的伤心回忆,让他们看到了孩子们不同的视角,同时也让人们意识到:大人为什么会xi惯性地否认孩子的感觉呢?
整个电影院都安静了下来,仅仅是一段对话——很简单很无聊的对话,但却唤起了每个人脑海里的思绪,也许正是因为画面的简单和朴素,反而让人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来,脑海里思绪在翻涌。
可是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当观众们反应过来时,火车居然已经抵达了维也纳,而男人就要离开了,就在此时,整个电影院都响起了低低的失望声音,虽然才不到一刻钟时间,虽然只是简单的谈话,但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火花,但意识到两个人要分开时,他们的遗憾丝毫不逊色于当事人,这让电影院里弥漫着一种浓浓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