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像一株花开败落、无根可活的花草般…该死了!”
这句话在吴喆口中说出后,独孤墨和豹老都沉寂了片刻。
半晌后,独孤墨沉沉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武宣!”
豹老疑虑:“宣王子?皇上是暗示我们杀他?”
要说是美艳的花朵将死,那么杀一个女人更好理解。可是玄武皇自然不会对周芷若或石榴等女有什么杀意,只怕都不知道她们。
“我一时想不到其他人了。”独孤墨转向吴喆:“我猜的可对?”
吴喆笑道:“公子聪颖,一猜即中。”
“果然是他。”独孤墨低声问道:“莫非,这是皇上对我的考验?”
吴喆注意到独孤墨很少称呼玄武皇为父皇,大多是称为皇上或直接叫玄武皇。
“的确,想必大王子等诸位王子,也可能经历过这类考验。只不过你的考验估计是最认真的,是玄武皇重点关照的而已。”吴喆将牡丹花整理了一下,突然笑道:“哎呀,之前我一时糊涂,怎么想的是玄武皇会送竹子来?虽然竹子非常明确了[卒子]的蕴意,但未免太过容易让外人猜到他的意图了。”
豹老连忙请吴喆解说一下。
原来玄武皇爱面子,对自己的儿子又从来不心疼,所以在宣王子令三万骑兵覆灭之际,他就有意放弃这个儿子了。
特别是具体的情报传来,原来三万精骑都是被一个女子祸祸的,而且宣王子是中了美人计才导致全盘失算。这下子,相较于独孤墨的败退,宣王子就属于完全不可原谅的了。
玄武皇非常忌讳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问题,而且独孤墨虽然优势败北。但玄武皇对他采取的策略并非不赞同,甚至觉得午间偷袭是一出好计策。
只不过独孤墨面对的对手太过骇人了,根据内线线报,居然是萧若瑶提前发现了奇袭,在两盏茶左右的时间里匆忙备下了反奇袭冲击的拒马等布置。
即便退守晋都机会的错失,是独孤墨的失误。但关键在于萧若瑶的诈称夺城计策出色。玄武皇斟酌一番,觉得哪怕是自己在场,只怕短时间内也会以为晋都已失。
毕竟战场上的较量,不是摆棋子那么简单,双方都难以知道对方具体有多少兵力。有一支奇兵突袭了晋都,也是大有可能。
再加上萧若瑶玄武女将的霸道能力,居然能将玄武士兵的威力发挥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两军对垒之下败阵情有可原,而且保存了部分兵力特别是己方女将未损。所以独孤墨的晋都之失,玄武皇可以接受。
而宣王子,中了美人计,都没有正面交锋便损了楚女将和三万精骑。三万骑兵是什么概念?耗费的军资不亚于三十万步兵!再加上一伤一死两位月阶圣者,这损失的程度比独孤墨大得太多了,甚至连人都被晋国擒了过去。
这么大的损失,就连武国国力之庞大,也要考虑暂时停止统一霸业的军事行动。转为称帝来稳定人心。
所以,玄武皇毫不犹豫地将宣王子的王子身份废为庶民。面子上更是不肯赎回他。当然伤了一臂的鹿老,作为君主还是不得不赎回的。哪怕他战力已经大损,但为了给所有高手吃一颗定心丸,表明国家对于将士的态度,花费数百万银两是免不了的。
这一进一出,玄武皇气的不想弄死宣王子才怪了。
“明白了吧?”吴喆言之凿凿地解释了一番。
独孤墨和豹老大觉有道理。特别是豹老长吁一口气:“我之前还以为。主子的过错比宣王子的不小呢,原来还算是较轻的。”
独孤墨也点头:“想不到周姑娘竟然能将整个事情分析得如此周到。”
“我那个死鬼爹,可不是白培养我一十六年。诸多老师请了不少,各类书籍我也看得多了。再加上足不出户,自然就比其他人多想一些。”吴喆叹了一声。
豹老想起吴喆全家被杀。赶忙安慰道:“纵横拳家主已死,你的大仇也算得报了。”
吴喆表情冰冷道:“他关了我十六年,也没多少亲情。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一件货物罢了。”
独孤墨道:“周姑娘如何是件货物?天下间只怕没有什么价码能衡量姑娘的睿智了。”
“哼,我娘说过,当一个男人想利用你的时候,就会对你甜言蜜语。”吴喆一甩脑袋,根本不接受独孤墨的拍马屁。
独孤墨也不生气,转而言它道:“周姑娘,难道我要遵皇命的暗示,杀掉武宣?”
“即便玄武皇不说,你也要杀掉武宣了。”吴喆道:“难道你不觉得,等他回来了,他那些残余势力还会全心投靠你吗?”、
“…”独孤墨沉默。
“楚家的二姑娘听说与宣王子有婚约,虽然尚未明面订婚,但想想楚女将的确曾经应邀请战去帮助宣王子进入晋国,估计这个谣传不假。”吴喆怂恿道:“公子难道还不觉得,他是个碍脚的东西吗?”
独孤墨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叹了一口气:“唉——只好如此了。”
其实他对于杀宣王子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只是担心自己若是答应得太快,容易让周芷若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感情,所以才装腔作势地略作犹豫。
豹老道:“我们既然要杀武宣,便不能暴露咱们的身份,动手时最好邀请其他好手。”
“不需要。”吴喆笑道:“只需要过去说一句话,再送他一件东西,武宣自然就自尽了”
“有这么方便?”豹老急问:“什么话?”
“皇上既然让我们帮他动手,他不肯落下话柄,那么至少也得帮点小忙。这个花盆拿去,换上一根竹子。”吴喆指着花盆上的皇家标志道:“不过这个花盆还要记得拿回来的,重新栽种回牡丹花,别到时候落下把柄。”
“好好。”豹老点头表示记在心中:“竹子,就是卒子。而且是只开花一次即死的,保证那个宣王子会认为是玄武皇想要他自尽。”
“没错,再送一句话是,墨王子不会亏待他的家人。这就足够他放心走了吧?”
“足够。”独孤墨在旁重重一点头:“所谓死也要死在武国的土地上,他会在踏上武国边境不久便自尽吧。”
可以想象,在齐国陷于囹圄许久的宣王子,肯定受尽了嘲讽和白眼儿,就算是自己的自责和心理压力都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只要不让他看到一点点希望,他就必然会自尽了。
“哦,对了,等武宣自尽以后,楚家自然就会知道这才是该拜访您的日子。”吴喆一拍手:“豹老,最好您再找机会暗示他们,让那位二小姐去菊花野赏花。”
“去菊花野赏花?”
“嘿嘿,菊花可是祭奠逝者的,即便她去赏菊花,也无可厚非。”吴喆眼珠滴溜溜乱转:“到时候,就该让咱们王子与楚家二小姐[巧遇]了。比如拦个惊马救下少女啊什么的,不不,最好是二小姐落水后、咳咳、湿身搭救啊…创造个能够结缘的由头,想必楚家也是乐于配合的。”
“原来如此,待武宣死了,两家接触也就旁人难以诟病了。再有这等情节,更是无可挑刺。”豹老简直惊喜:“老夫对周姑娘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喆谦虚道:“嘿嘿,还好啦。在公子这边一直不干什么活儿,本丫头也挺不好意思的,随时出点小主意当作歉意补偿吧。”
独孤墨虽然是要杀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展望未来的心情却很好,褒奖道:“日后周姑娘在府中享受的月钱待遇,等同于豹老一级!”
豹老也道:“老夫毫无异议!”
如此稍作安排,石榴也一溜儿烟地买回了牡丹花:“王子殿下,您看我这盆花买的好吧?一路偷偷用篮子盖着的,旁人不知道。”
“你的功劳甚大,值得夸奖。”独孤墨敷衍了一句。
这声算不得夸奖的夸奖,却令石榴偷着乐上好久,然后瞧向吴喆的目光就显出你这丫头懒、王子根本瞧不上的味道。
吴喆无语,就当没看见。
两日后,从齐国赎回的武宣回归武国。
独孤墨在几位好事的文武大臣怂恿下,结队去边境迎接。
但就在靠近武宣的驿站时,就传来了武宣自尽的消息。
据报信者说,武宣是在踏上武国边境不久后,就一头撞石自尽了的。并且还在临自尽前,感谢了墨王子的兄弟之情。
“兄弟啊——”独孤墨听了禀告,哎呀一声跌下马,踉跄地徒步跑向驿站。
“墨王子茵茵之情,可见一斑啊。”众人齐声感慨独孤墨够兄弟义气,居然这么伤心。
一番伤感,独孤墨安排人厚葬了武宣。
由于封号被夺,棺椁虽然奢华,却无法入葬皇陵。
独孤墨亲自领着武宣的儿子,三日后送棺下葬。
坊间百姓对墨王子的义行赞不绝口。
“该赏花了。”吴喆在床上犯懒,随口嘀咕道。
谁都想不到,墨王子崛起的策划智囊,会是一个日上三竿都在赖床的十六岁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