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庭和习有孚都知这位冰仙子目中无人,说话做事特立独行,不会在乎他人,现在连她也说得如此沉重,不由同时心中一沉。妖物围攻修行界,这是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了,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习有孚当即道:“尘师侄,你说的详细些,到底出了什么事?”
尘凝榭当即将原由说了一遍,她言语简少,只挑关节处说了,但三言两语已经将事情说清楚。原本她接到天宗传令之后,即动身前来与渊无咎汇合,刚好收到君行庭和习有孚发出的讯息告知陆正和山神所在之处,于是两人立即准备赶往这里,不料动身之际却见梦无尘匆匆赶到,告诉渊无咎前往雷宗传达宗主令的弟子回来禀报了一件事。
原来向雷宗发出传令的那名天宗弟子在前往雷宗之后传下渊无咎的宗主令之后,正飞天赶回天宗,中途被一个浑身是血的雷宗弟子追上,这名雷宗弟子手持雷宗宗主阳布舒的宗主令,告知那名天宗弟子,有妖物围攻雷宗,高手众多,情势十分紧急,雷宗岌岌可危,请天宗与诸宗火速前往相救。
那名天宗弟子吓了一跳,妖物围攻道门宗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当即在山中找了一个隐秘之处安顿了那名雷宗弟子,以最快速度飞天回到天宗回禀此事。但是那时渊无咎、夜无痕、岸无涯等人均不在天宗,那名弟子便将此事回报了芳无意,芳无意顿感此事重大,便让梦无尘飞天前来禀告渊无咎,而她自己则动身前往了道海三山!
君行庭和习有孚听了脸色都是大变,虽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妖物围攻,但是听闻阳布舒居然已经动用了宗主令,便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们均知阳布舒乃是个极为好强之人,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自己粉身碎骨,若能就此换得雷宗安然,他必然也不会开口求救于人。显然此事已到了十万火急之时。
习有孚一听,当即道:“咱们这就立即赶去雷宗!”
君行庭却道:“且慢!习长老,此事似乎有些蹊跷!”
习有孚道:“什么蹊跷?”
君行庭道:“大有蹊跷!自佛门昙华尊设立佛山刑塔之后,立戒杀生,千年以来虽然也偶有修行人与妖物之间相争之事,但从未听闻有妖物大举进攻修行宗门之事,此其一也。而且妖物要攻打修行宗门,则必须聚集成群,遵从号令,这显然与妖物习性不合,此其二也。”
这两点说的十分有道理,习有孚也不禁皱起眉头,君行庭继续道:“其三,妖物为何聚集成群去攻打雷宗,而不是道门其他宗门,也不是佛门十山,其中缘由也大可考究!”
尘凝榭此前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说道:“君师兄,你身为一宗之主心系宗门安危而欲回宗门一探,尘凝榭岂能不知,这便请了!”说完,玄光一抹流天,天地光明再现,而尘凝榭已经不知所踪。
她不说即走,言语之中也无一丝客套,惹得君行庭老大一阵尴尬,知道尘凝榭是心思通透,看出自己并不想去雷宗,不愿再与自己纠缠。这冰仙子,果然是人如其名!
习有孚还有些莫名其妙,叫之不及,向君行庭问道:“尘师侄这是怎么了?君宗主,你方才说的头头是道,定是对妖物如此举动有所猜测,不妨说出来让老夫一听。”
君行庭轻咳一声,道:“习长老,还是刚才那句话,您觉得妖物为何会突然聚集成群去攻打雷宗呢?”
习有孚道:“人妖殊途,两者相争,自古以来本就是如此。数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之后,又经昙华尊创佛山刑塔,妖物元气大伤,退守断慈山。可能如今元气渐复,所以卷土重来,再开人妖之战罢了!这倒不难猜测,至于为什么攻打雷宗,难道是因为雷宗并无护山大阵,所以较为容易的缘故吗?”
君行庭点头道:“习长老说的不错,听闻此事,我也有此忧虑,只怕是人妖大战将再启,修行界又将面临劫数。不过,您有一点却说得不对,道门诸宗之中,虽然只有雷宗因为处于雷泽而并无护山大阵,但是雷泽之中日夜天雷不息,其实便是天然的护山大阵。雷宗弟子修行御雷诀在雷泽与人相斗,占尽天时地利,要攻入雷宗其实远较他宗为难。”
习有孚道:“那这么说来,这些妖物非但不是凌弱,而是欺强了?果然是大违常理,妖孽之行,让人难以测度!”
君行庭道:“不错,事见反常必有缘由,我猜这些妖物攻打雷宗,必然别有所图。只是一时还不能知晓,不过我们却得防备一事!”
习有孚:“什么事?”
君行庭叹了口气,一副满怀忧虑之状,道:“提防妖物声东击西之计!假意围攻雷宗,吸引诸宗高手前往,这样一来,既可以在半路埋伏,更可以围攻高手尽出的宗门,我刚才正是思及这一点,所以忧心宗门安危,这点心思却被尘师妹瞧破了。听他方才说话,似乎颇有责怪之意。”
习有孚这才恍然大悟,他心思粗陋,哪里想到这两人一瞬间便想到这么多,当下一拍脑袋道:“这么说来,老夫也得回无极宗一趟,就不去雷宗了!大难临头,还是先得顾好自家门户才是!”
君行庭道:“正是如此,若真是断慈山的妖物卷土重来,不几日此事必然震动整个修行界,今日他们围攻雷宗,想必日后其他宗门也不得幸免。今日之事必然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咱们先得回护宗门,然后再图灭妖大计。所幸半年之后便是道门演法大会之期,此事还需涤玄天来领袖诸宗。修行界安逸日久,反应不及,希望着半年时间内,能够探明妖物动向,最好不是,否则的话,人间只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习有孚性子急躁,早已不耐,闻言匆匆道:“此事日后再说,老夫这便先回宗门了。”说完,身形逸散,化作无数水滴,消散而去。
君行庭稍稍一行礼,眉头一皱,拿出古藤,心中思索道,渊无咎传令诸宗搜寻这头山魈,此时又出群妖围攻雷宗之事,绝非巧合。妖物蠢蠢欲动,已见征兆。祸事降临,却天赐我这一法宝,莫非便是要我突破至脱天境界,效法当初圣宗之举,弭平妖祸么!
一念及此,君行庭浑身一热,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随即飞天而去。
借助先天卷,山神带着陆正身形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一个山谷之中。刚刚收起先天卷,山神便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地昏迷过去。陆正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察看,只见山神黝黑的面上浮现一层诡异的金色,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陆正连连呼唤,但山神始终不曾醒来,一探呼吸,已经停止。陆正脑子轰然一下炸开,心中一阵慌乱,不过他却并未失措,在日月庐中老师李仪早就教训,任何时候不可以情胜理,让自己方寸大乱而忘记真正该做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陆正平稳心绪,然后以神识去感应山神。他现在是知身之境,神识在眼耳鼻舌身意可及之处才能有所感应,若非眼耳鼻舌身意所及则不能有所知。比如他能以神识探察一堵墙,以及一堵墙之后的一棵树,却不能切入墙体内部或者树的内部。因此他无法探察山神身体内的状况。
但即便如此,神识所感应的却绝不是普通人的眼耳鼻舌身意所见所及能比,不仅能够清晰的感应极其细微的变化,将耳目之用发挥到极致。这便是他目前知身境所拥有的神通,眼耳鼻舌身意不假诸用而通,能够探察到山神身体最细微的变化。
还有就是在这段日子之中,就在山神让陆正将人参娃娃的叶片含在舌下的静坐之中,陆正已经能渐渐以神识感应周围万物的那种存活的状态。
现在陆正感应山神的状态,神识所及,一切外显的生机皆静止,但是在其肉身深处却始终有一股绵柔的活力在跳动。陆正直接用手去触及他的胸口的,细细感应,指尖还是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心跳。
摸到了心跳,陆正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略略安定,山神没有死,他还没有死!欣喜一阵之后,但接下来的问题便摆在了眼前,虽然山神现在没有死,但是如果不加以救治,时间一长,最终也是必死无疑。
陆正立刻就想起山神以那古藤抽来人参治伤的事,伸手往自己腰间一摸,却是摸了个空,又往山神腰间一摸,还是什么都没有,顿时想起古藤已经被君行庭给抢走了!
这一下可怎么办才好,陆正心头一阵一阵的发紧,握住山神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原本这古藤若是还在的话,那山神应该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可怎么办,那些人参娃娃总不会被自己喊过来吧!
就在这时,只听‘郝郝’两声,一只小青蛙从陆正的怀里跳了过来,直接跳到山神的肚子上,又‘郝郝’叫了两声。陆正眼前一亮,小坏不也是自己用古藤抽出来的嘛?莫非他也是什么灵物?要是把小坏给山神吃了,会不会有什么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