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当然不能去干亲自拦路的事情,他派出的是自己家臣中的家宰,做的也不是什么拦路的勾当,是在路旁询问从西域回来的士兵,知道谁是带队的指挥官,递上了请帖。
张苍接到请帖的时候感到有些意外,他看到落款的署名是李斯,想了想,今晚是要在县城旁边安营扎寨,那么去赴宴似乎也不会耽误什么。
“听闻您的队伍中有来自罗马的使节团?”李斯的家宰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然后就彬彬有礼的告辞了。
李斯现在是一个总督省的总督嘛,虽然对罗马的使节团感到有兴趣,可是认为不需要也不应该直接发帖邀请罗马人,他相信张苍会懂得稍微一提的道理。
张苍自然是懂李斯的意思,他倒是没有多想,很快就邀请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晚上一块赴宴。
一省总督会见外国势力在很多的时候都显得不好,紧张时期甚至会被认为勾结国外势力。李斯不明白地邀请罗马人却不是出于这样的顾虑,是帝国官员的一种矜持,他们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国家,普遍不是那么看得起外国或异族,这一点与军方的态度十分一致。
金城郡是在帝国历八年才被设立,现在是帝国历十二年。她在被设立的前两个年头,基本上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通就没有得到什么发展,是帝国历十年李斯担任西北总督省的总督,然后才有了发展。
金城县是金城郡的首府,它坐落在湟水边上,周边还有数条水系环绕,能够称得上是一个水系非常多的区域了。
现在可是公元前二零四年,能够有什么发展七成以上是需要依靠自然环境,西北总督省的各郡都不缺乏水系,在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目前的华夏族群虽然农耕和游牧的人口都有,但实际上农耕人口占到的比例绝对超过九成五,剩余的那些才是依靠放牧过活。
西北总督省水系多,意味着能够开发出更多的可耕作用田,李斯正是依赖这样的自然环境才能将各郡发展起来。他采用的治理手段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借鉴秦国曾经的“农业公社”之类的运作,划出地盘然后将移民分组,哪几家多少户是那一片地盘,又有多少人应该在哪,很快就完成了安家落户。
目前西北总督省有将近五百四十万人,其中的五百万人是归属在“建设兵团”的名册上。建设兵团当然不是什么军队,其实就是类似于屯田兵一样的组织,不过他们不算公职人员。
原本西北总督省各郡生活着大概三百来万的各种羌,四年过去,还生活在各郡的各种羌剩下的人口数据是八十一万。根据官方的统计,超过二百万的各种羌是被迁移到内地,分散之后安置在其余郡县,大概三十万的各种羌则是选择离开帝国的统治区域,他们不是迁向了高原就是往西南部的盆地迁移。
按照帝国的处理方式,羌不过是各种喜欢放牧羊群的一种称呼,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羌族这个民族。事实上公元前二零四年也真的没有羌族,他们本身都不认为自己是同一个民族,“羌”这个称呼不过是其他人强加给他们的。
因为没有羌这个民族,那么一切也就好办了,接受统治的就是帝国的一员,大家都是炎黄苗裔来着,是天然的“自己人”,这样一来生活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的嘛!
必须说明的是,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官方行为的“制造民族”。就是见到生活方式有点不同的寨子或什么,打着保护各族群文化的招牌,派谁去哪个寨子,然后一句“以后你们就是什么什么民族的了,应该保持这样的生活习惯,官府的各种辅助大大地有”,整出这种狗屁倒炉的事情出来。
罗马人到了金城县旁边,他们看到的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就是城市,不是村庄或小镇,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够区别得出来。
“没有城墙保护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笑着对乌力流斯说:“要么是地方财政不行,要么就是他们对军队有着绝强的信心。”
“阁下。”乌力流斯表情僵硬地提醒:“我们在那个叫宛国的地方见识过东方汉帝国的火炮威力了。”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愣,他只是按照思维惯性在进行思考,一时间没有想起那些绝对不会忘记的画面。
“也许…是他们认为建造城墙根本没有什么效果,所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能够轻易摧毁城墙,可那是军队,是属于次序一方的力量,城墙的存在防的不会是本方的军队,一般是用来防御一些大规模的匪盗和敌对势力。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困惑地说:“或许他们的治安非常好?”
治安好?才怪!李斯可以强制性进行了迁移,那么肯定是会出现茬子,比如一些不愿意接受迁移的人心怀怨恨,干一点挥刀子砍人之类的暴力行为。
金城县不建造城墙,一是受到帝国新的政策影响,二是现在的金城县并不是最终的面积和布局。
一般情况下,有城墙的城市,在城市发展中是能够提到保护的作用,但也是限制城市扩大的障碍,李斯可不满足于金城县目前的规模,未来必定是会进行扩建。
“没有城墙,但是外围有环绕的河流。”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多少还是有点眼力,他说:“那些河流显得比较直,是人工挖掘。”
看着是城市的水利网,事实上还真的就是护城河的作用,几处地方都立有吊桥,现在是放下的状态,一旦有需要拉上去就能阻止敌对势力。
罗马人是第一次看到成规模的汉帝国城市,有点好奇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在他们那边,任何一个在修建城市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从城墙开始修,这一点在公元前任何一个文明都相似,没有足够的条件修建城墙,篱笆什么的也是必然要修。
护城河就不是每一个文明都会弄了,因为它的存在太过于依赖水资源。在罗马,哪怕是城市修建在河流旁边,他们也不会修建护城河,只是会像每一座城市那般,在城墙大约五米外挖一条壕沟,但是不会注水。
军队立寨的速度能够看出很多东西,哪怕是一路上已经习惯了汉帝国军队的立寨,罗马人依然会对汉帝国立寨的速度赶到羡慕。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路上都在进行学习和记录,他已经决定返回罗马时将学习到的一些东西用于实际,然后写一本关于东方的游击,名字他都已经想好,就叫《基偌斯里伟东方游记》。
是很没有创意,不过那是西方人的一种习惯,有点什么东西都是按照本人的名字来命名,也算是名流千古的一种。
乌力流斯也一直在学习,若说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观察的方向是方方面面,他这个罗马军队的千夫长只专注在一点,那就是观察东方汉帝国的军队。
“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学的。”乌力流斯眼睛盯着汉帝国的士兵将本来就扎好的木栅竖起来,说道:“他们只需要先打下木桩,再将本来扎好的木栅固定,一道防护性的栅栏就算是完成。这样做的效率非常快,并且只要加上箭塔、荆棘、拦角等等的东西,防御工事就算是完成了。”
到了傍晚时分,一道道的炊烟从营盘里升向天空,与之相呼应的是金城县内也是一道道的炊烟。
张苍已经事先通知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他过来找两人的时候,发现两个家伙早就梳洗换装完毕。
“是总督对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换上了自以为的盛装,那是一套亚麻材料的白色长袍,右肩上面披着一条红色的布。他说:“虽然不是正式的邀请,但是可以理解。”
西方世界现在能够选的衣料真的不多,除了亚麻布之外,只能是动物的皮革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那一身是很正式的罗马议员套装,白色在罗马是一种尊贵色,红色的那条布代表的是议员的身份,非议员只有护民官、收税官等等人才能够披上。
每个民族(国家)其实都会有自己的崇尚的颜色,比如帝国是以黑色为尊,皇帝的冕服主体色调是黑色,搭配必要的腥红色和黄金色,随后是紫色、绯色、蓝色…等等。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只有少数的几个国家在布料上的颜色才显得丰富,东方自然就是帝国和孔雀王朝,非洲是托勒密王朝,倒是不管罗马人还是迦太基,甚至出自地中海的希腊文明一脉的塞琉古帝国(含希腊众国),他们在颜色上都显得相对单调。
有一个共识是,一个颜色丰富的国家可能不一定是强国,但至少会是历史悠久的国家。
张苍可不知道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掏出那套议员服装是出于尊重,他内心里是无比吐槽怎么好好的一个罗马贵族比帝国的一些中等户还要寒酸。
乌力流斯的一身装扮看上去倒是有点像盛装了,不过是去参加酒宴来着,他穿的是一套罗马军队的千夫长款式的铠甲。
罗马的铠甲很少会用到金属,前胸和背后就是一种不知道使用什么技术进行反复压缩的皮革甲,这种呈现出类似于人体肌肉模块的皮革甲非常硬,防护力比一些金属甲甚至还要强。前胸和后背是皮革甲,肩膀和手肘也是皮革护具,倒是双腿的脚上穿的是一双金属战靴。战靴是一种希腊的款式,小腿的前排骨是一道竖立起来的青铜护盾,后面的肌肉部位则是皮革包着,甚至是会绑在绷条,看去颇为复杂。
乌力流斯除了那一身的铠甲之外,他的腰间有一条与帝国军队差不多的武装带,武装带的左侧悬挂着一柄罗马式的短剑。他的脑壳上也有头盔,那是一种圆帽子的头盔,顶端却是有着一排很像刷子的猪鬃,颜色呈现红色。有一件东西倒是与帝国也相似,那就是白色为主题会在边上镶有腥红色的披风,它是被系在肩膀防具上。
李斯举办酒宴可不是在自己的府中,张苍是一名俾将,没有资格让一名总督又是三等男爵的人物在家中设宴,显然李斯也不觉得罗马的使节团有让他在家中摆下正式酒宴的资格。
酒宴是在城中的一处酒楼,张苍带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过来的时候,是被李斯的另一名家臣邀请到了三楼。
“不是正式的酒会。”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进了酒楼就在观察,一楼和二楼满满都是客人,那些客人看着也不像是贵族。他一边登着楼梯,一边对乌力流斯说:“我们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乌力流斯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低声答道:“在我们那里,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没有礼貌的事情。”
张苍是前面,他听到两人讲话的时候有回头看了几眼,听不懂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但是看脸色也能观察出来。
到了三楼,出了楼梯口就看到几名侍从站立着。侍从手上端着一些盘子,盘子上是一些水盆、毛巾之类的梳洗用具。
张苍懂得华夏酒宴的礼节,他是按照礼节在进行必要的梳洗,后面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不懂华夏礼节,只能是跟着照做。
到了需要脱掉靴子的时候,乌力流斯彻底的悲剧了,他只能是艰难地拆掉绑腿的绷条,一边嘀嘀咕咕:“为什么这么麻烦…”
后面还有更麻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