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源头其实就是青海区域。这里很早以前是华夏族群的起源地,先后有过无数人在该地栖息,因为气候或是族群的迁徙逐渐变得荒凉。
这一片大地上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军人走过,他们是夏、商、周的士兵,周被戎人和狄人频繁侵袭之下,华夏族群的士兵有一段时间在这里绝迹,原本属于华夏族群的土地被戎人和狄人占去。
华夏的历史走入到春秋战国的篇章,秦军有一段时间是极力向西北边疆开拓,秦军战胜了戎狄、战胜了义渠、战胜了羌人再次将军靴踏及原本丢失的土地,但是随后因为秦国极力向东扩张,对西北边疆无法过多顾及或者说是不重视,这片土地再次充斥着戎人、狄人、羌人。
匈奴等胡人南侵失败,从雁门郡和代郡撤退到草原的道路被截断,河套亦是被汉军所占领,他们一退再退之下只能是退到这边,希望能够找到回归草原的路途。
头曼率军退到青海平原的时候,这支算不上残兵败将的草原胡人大军极度需要修生养息的时间,恰恰是因为还保有足够的兵力,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开始向原本栖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下手,攻打戎人、狄人、羌人,抢夺了属于本地人的马、牛、羊等所有能抢的东西,掳掠人口成为奴隶劳力或是奴隶士兵。
依靠在青海附近的一系列暴力,头曼将手头的兵力重新增加到接近二十五万,过程是栖息在这一片土地上跑得慢的部落全部遭了殃。匈奴等草原胡人的暴力掠夺让自己稍微恢复实力,可是也刺激到了该片区域的霸主族群,那就是羌人。
羌人是不是同一个族群实在不好说,大概也是其他人对一些特定族群的称呼?高原之上有高原羌,平原之上有平地羌,原始树林有森林羌,沼泽区域有湿地羌…各种生活在不同区域的一些人都被当成羌人,很像是南方的诸越是吧?所以真的不好确定那些被称呼各种羌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血缘族群。
消息传递缓慢的时代里,匈奴等草原胡人所作的一系列事情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周边散播着信息,一些与受害部落有亲戚关系的羌人部落先行展开复仇,不过下场却是不怎么好,前来复仇的羌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事实上有点莫名其妙,羌人社会体系原始到了极点,他们也散漫到根本不像是有组织力。头人之间没有经过沟通,没有任何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团结,大大小小的部落跑来找匈奴等草原胡人报仇,成了百里送人头乃至于是千里送人头的荒唐事,结果也不过是为头曼麾下增加更多的奴隶。
一个区域出现霸主,该区域的其它族群注定是要受到压迫和掠夺。在华夏族群那边被追得像是丧家之犬的草原人,他们因为比“土著”们在社会体系上先进那么一些些,也就是拥有最基础的组织力,面对更落后的各种羌人却是一再压倒性地获得胜利。
羌人频繁寻仇又屡屡是惨败团灭或是只逃出少数人,一年多的时间之内青海上再也看不到成群的羌人部落。不但是青海平原,连带一些沼泽地和高原山地,羌人部落像是突然消失了那般。
这一区域的羌人损失惨重却是没有消失,他们因为“历史的改道”提前了至少一百年展开了逃亡,一百年之后是西汉大军扩张迫使他们逃窜,现在是被匈奴等草原大军逼迫着向高原之上迁徙。
“韩信!”
“啊?哎——别抢啊!”
背景是一片蓝天青草地,地点是秦地西北疆的平原,钟离昧是放轻脚步悄声无息地走到坐在地上低头看信的韩信身后,突然的一声吼并快速抢走了韩信还没来得及看完的书信。
在两人不远处是一群漫步青草之上或是干脆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汉军,从数量上判断这支人马该是有四千五百余人。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那里至少有一万五千以上各色皮毛的马匹,有些马儿是低头啃草,有些则是跑进了浅滩的溪流中小跑。
若是不看一排又一排被排列整齐的马鞍、马镫等骑具,又不去看那林立的骑枪和同样被排列整齐的甲胄、马甲,不管是人的甲胄还是马甲上面都有被锐利磕碰过的痕迹,谁都想不出这是一校刚刚从前线退到后方休整的突骑兵大队。
扬着手中抢来的书信,信纸随着晃动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钟离昧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坏笑:“又是虞姬写来的,这一次说了什么?”
韩信很无奈啊,每一次他看书信总是会有人跳出来,不是钟离昧就是其他的袍泽,并且每次重要拿虞姬来调侃。
虞姬当然就是那个虞姬了,现在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更是南陵城中有名的美人。而这个美人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吕哲许配给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韩信,两人虽然不是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两小无猜,可是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二年,其后虞姬被亲哥哥虞子期接走,不过还是生活在同一座城池,时常能够见面怎么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韩信从十六岁就进入军中,十七岁就被吕哲送到南方进行历练,无法见面之下两人都是用书信往来的方式保持联系。他之前算是在华夏本土当值,往来的书信比较频繁一些,北上之后因为所在军队一直是在游动姿态,书信的联络也就变得不是那么便利,出了草原更是只能每个月来往一封了。
“还不是那事,娘娘(吕雉)一直要认虞姬这个妹妹,娘娘的亲妹妹(吕媭)一直…一直,哎?怎么说啊!”韩信就搞不懂了嘛,吕雉为什么要认虞姬做妹妹,吕媭又有什么好吃醋,非但吃醋还各种胡搅蛮缠。
钟离昧脸颊抽动了几下,怪怪地看着韩信,心想:“缺根筋的家伙啊,还不是你前途一片光明,吕娘娘是在为五王子(吕英)以后着想。”
吕雉要认虞姬这个妹妹当然是为了韩信,不过倒不全然是为了夺嫡什么的。吕雉要争取到韩信这个助力,尽可能让吕英有机会成为太子是其中之一,其二是哪怕吕英没有成为太子也能作为封王,得到来自怎么看都会成为日后帝国军方重要将领…也就是韩信的亲情牵绊,怎么看都是很有利的事情。
国家的体制注定王子们行冠礼之后会有多种选择,可以是成为本土上的公爵什么的,但是不能进入军方或是地方官体系,只能是混吃等死或去干其它什么事情。王子们若是足够优秀又自己同意,那么就会出去建立自己的封国,成为帝国本土之外某一地的王爵领主。
“嘿嘿,听说,只是听说啊…”钟离昧一脸的神秘,神秘之下掩藏的是一种恶趣味的戏谑:“娘娘本来是要撮合你和吕媭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回味的记忆那般,韩信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像是便秘那样。
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那还是发生在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吕哲刚刚建国,后宫之中也就赵婉、吕雉、卫雯三个女人,那时候韩信是与吕哲生活在一起,便于教授也是便于学习。
吕哲对韩信刮目相看是谁都能用眼睛看得出来的事实。若是不刮目相看和绝对的重视,吕哲怎么谁都不收为徒弟,偏偏收了韩信?结果就是一大帮人因为吕哲的关系也是带着“有色的眼睛”看待韩信。
这年头的师生关系可不是现代那种,虽然还没有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程度,毕竟现在是叫“师傅”而不是“师父”,老师对教授对象也是“徒弟”而不是“徒儿”,但是关系的亲密没有任何值得质疑的地方。
一切起因都是源自吕哲,原本无父无母的韩信被掳掠还没有来得及担惊受怕却是突然间就成了“香馍馍”,随着吕哲的事业越来越大建国成为君王,韩信的地位也是水高船涨,那么接近韩信的人自然也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我发现,你怎么就那么像长舌妇啊?”韩信有点恼了,在他变得更加气恼之前,钟离昧却是突然转变了话题。
打了个哈哈,钟离昧收起了脸上的戏虐:“信啊,胡人那边改变策略了,连续两个多月的龟缩之后,头曼派一个叫呼延靡的家伙带着六万多人总算是出击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信有一种受了内伤的感觉,他与钟离昧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被各种调戏之后钟离昧不会给予他反而反击的机会,总是会拿出属于上官的威严将话题突然变得严肃。
钟离昧就喜欢看韩信一脸郁闷的表情,就在韩信要调整情绪说正事,他又笑嘻嘻地说:“对了,你还没有说虞姬信上写了什么。”
没有说吗?不是已经说了!韩信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抓狂,他就是突然叹息了一声:“虞子期建议虞姬接受娘娘的好意,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虞子期被调往竟陵成为竟陵尉了。”
竟陵是南郡境内的一个上等县,县内人口超过十五万,特别那里有着几座十分重要的造船基地,同时也是汉水水系运输线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在国家数百个县中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一个。
“果然嘛,虽然都是评定功绩进行调动和任命,但是上头有人好做官。”钟离昧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就是那个虞子期功利心太强了,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虞子期又一直想要恢复属于虞家的荣光,先是没能在考核中成为某县的县令或是县长,算得上是文不就了吧?反正他就是看不上非主官的位置,又不愿意从基层做起,结果自行断了文官路途。
然后,虞子期就干脆跑去考核军事院校,因为有文化素养的关系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就被录取,学习一年多被下放,也就是派到某些地区成为伍长、什长之类的基层军官。这一次他倒是表现出足够的耐性,去岭南那边熬了半年才被调回南陵继续深造。
“…问题是他不乐意啊,上次搞得我很尴尬,丢尽了脸皮才求人情在框架允许内将他调到地方驻军。”
“是哦,是哦,似乎因为只是一地的屯长,后面又闹了一次?”
“嗯,其实能够成为屯长除了他的功勋累积足够,另外就是有一些运气。”
“王上讲求的是律法神圣性,怎么可能会去破坏体制,他要是因为你是王上徒弟的关系就认为能够获得特权,那就是想太多了。”
可不是嘛,韩信自己也是从基层爬摸滚打,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之后又是历经血战,有了功绩才能得到提升,他现在成为一名军侯可不是因为是吕哲徒弟的身份,虞子期若是认为官职讨个人情就能获得,那绝对是天大的错误。
“所以啊,和你待在一个番号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倒霉,”钟离昧缓缓地躺卧下去,手枕在后脑勺,眼睛看着天空的白云:“幸运是会有多一些功劳可以立,倒霉是哪里困难就被指派前往哪里。”
韩信的回应是苦笑,钟离昧说的是实情,吕哲对韩信的期许很大,可是又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地进行提拔,那只能是让韩信真刀真枪去拼,越是危险也就代表功劳越大,用实质的功劳获得职位的提升的同时何尝不是像炼钢一样去锤炼?
“所以呢?”
“所以这一次我们又有活干了。”
“又是用少数的兵力去对付那个呼延靡率领的六万敌军?”
“那个没我们的份,软柿子倒是有张苍的份,我们要啃的是硬骨头。”
韩信都懒得去问是什么硬骨头了,自成为光荣骑兵的一员,那些制定作战计划的家伙就像是和他有仇一样,他所在的番号就没有过轻松一点的任务,每次都是在迎难而上什么的。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啊,他们是巴不得坑死你。”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