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吕哲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丝绸的垂直长袍,一头的长发是非常随意地披在后肩,身上只有一条玉带和几个压着衣摆的玉佩能算是装饰物。
要不是皋通看到吕哲是在众多甲士的拥护下出现,也能想到王宫之内不是谁都能穿戴随意地散步,他怎么都不会认为出现的人会是一国之君王。
瓯雒国是个国家对不对?开明泮也是一位国王。在瓯雒国里,身为国王的开明泮时时刻刻都保持一名人主该有的气度,也就是无论天气怎么炎热都会穿着代表身份地位的衣服款式。
皋通所理解的君王就该是时时刻刻保持仪态的人上人,那是属于君王的尊严,也是一种君王该有的威严。
虽然不是正规的场合进行接见,但是皋通怎么都是一个他国使节团的使臣,吕哲平时再怎么随意都可以,可是在见一个他国使臣的时候,是不是该有一个君王的模样,而不是这么随便?
“汉国的大王已经蔑视瓯雒(国)在这样的份上了吗?”皋通很想表现出愤怒,可是他没有底气。
吕哲有蔑视瓯雒国吗?或许有,但是今天穿戴随意压根就不是为了针对皋通,他除了在朝会和特殊场合基本上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这也是一个现代人才会有的“特立独行”。当然,很多上位者如果不是地位不稳,他们基本上也是怎么在生活习惯上怎么舒服怎么来,只有一些地位不稳固的君王才会有诸多的限制,比如开明泮。
开明泮时时刻刻保持君王的装束跟他的生活环境有关,那是因为瓯雒国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不说周边全是野人围绕的环境,他的臣子也基本是以瓯人和雒人为主,另外就是全国八十万人口中至少有五十万是达罗毗荼人,他就只能严格的要求自己,用任何手段包括穿着上来保持安阳王该有的威严。
不过说实话,吕哲的“特立独行”也暂时只做到装束上的程度和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其它什么烽火戏诸侯、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等等很多事情是不敢做的。他可不是什么二愣子,也没有把这个时代的人当成NPC,很清楚做了过分的事情会招惹难以想象的后果。
统治者的时尚其实就是全国的时尚,以吕哲作为始作俑者,汉国的贵族是第二批在办公时刻也喜欢穿简单丝绸长袍的人,他们连吕哲喜欢随意将长发披在后肩都学去了。统治者和贵族都是那副模样,接下来追随时尚的人是官员,然后就彻底蔓延开了。
皋通在看到第二个穿着随意的人时愣住了,他看到的是也一样一身白色丝绸长袍腰间有玉带和玉佩的共尉,且共尉是走在燕彼的前面,刹那间就有点不是那么确定两个穿着随意的人,到底谁才是汉国的大王。
吕哲有上位者的气质,那是建立在长期的作为决策者所养出来的气度;共尉曾经是北部军团的军团长,总督过一郡之地的军政大权,自然也是会有上位者的气质。
说实话,气质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不过绝对难以分清,比如什么一眼就看出有君王气势绝对是在胡扯。
吕哲抛却是大王之外,他的气质和尉十分相同,那就是一直统率军队会有的武将姿态。
现在呢?吕哲虽然还能看出气度不凡,可是整个人似乎有些懒洋洋…或者说心不在焉,倒是时刻挺直腰杆走路也是龙行虎步的共尉看去气势更足一些,这也是为什么皋通拿捏不准的原因。
一时间拿捏不准,皋通只有从燕彼跟随谁来进行判断了,他眼中的燕彼是跟着在共尉身后,而燕彼为汉国大王的家臣,那么理所当然就误会共尉是汉国的大王,以至于吕哲被无视了。
共尉走近了自然是发现不远处一个大热天还包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身穿不知道哪国使节服装的人,心里很是是奇怪那家伙为什么会远远地就对自己行礼,出于礼貌也下意识也拱手为礼、
“那人是谁?”共尉低声在问燕彼。
燕彼没有道出那人的身份,反而提醒道:“尉,你和我待在这里。”
共尉脑袋上面瞬间就浮现一个问号,他在夷陵时就与燕彼建立交情,两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是既然是从夷陵就结识,一路走来也算是同路人,知道燕彼并不会害自己,也就停下脚步。
燕彼是真的在帮共尉,他是个搞情报的,对很多事情非常敏感,怎么能看不出皋通是认错对象把共尉当成了吕哲。今天吕哲将共尉招唤过来,且看吕哲与共尉聊得开心,显然吕哲是对共尉有了安排。既然吕哲对共尉有安排,燕彼就不想刚刚解除掉某种误会的共尉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一切只因为燕彼认为那会破坏吕哲安排好的计划,而这是不被允许的。
皋通看见共尉停下来稍微愣了一下,再看共尉与燕彼正在交谈,不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吕哲这边也在奇怪呢,他很纳闷瓯雒国来的使臣怎么会对共尉行礼,不过绝对没有往两人认识的方向想。他纳闷之下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而那个家伙总算是将目光移过来了,似乎也有靠过来的打算?
皋通是在靠过去,他走了几步立刻被站岗的甲士拦下,还没搞懂甲士为什么拦下却是被搜身。在被搜身期间,他看见那个看去大概二十来岁的汉国权贵(吕哲)在对自己笑,似乎也在对甲士摆手。
“那个家伙过来之后盯紧点。”吕哲对保护自己的几名武士低声吩咐。
说起来吕哲一直以来还真没有表现过什么英雄气概,亲自上战场搏杀也就仅限江陵之役,那次还是被逼得不拼命就没活路了才去亲自搏杀,除此之外基本是指挥别人去拼死拼活,对自己的保护也是严密得过份。
吕哲并不认为保护自己有什么不对,哪怕是他现在的武力见涨,一直锻炼和学习下武力值该是有八十左右,也认为拼命搏杀是保镖或是将士们的活,他只要能管好文武官员和统治好国家就足够了。
事实上也是那样,动不动就哇哇大叫拼命的家伙适合去当一名纯粹的武人,要是君王不懂保护自己或者凡事自己去拼命,这一类的人不是天生的倒霉命就是脑子有病。
吕哲脑子没病,他现在有点确定瓯雒国的使节是个有病的人,不然怎么会来求见,自己也招手了,那个家伙还一直频繁看向共尉那边,一直是到自己第三次招手才走过来?
皋通自然是看见那个汉国权贵连续招手,只是他觉得哪怕有机会结识那个汉国权贵也不应该是在王宫之内,毕竟汉王(共尉)可是在不远处呢。
眼见汉王(共尉)一直在远处与自己的家臣交谈没有过来的意思,皋通犹豫再三才迈步走向能够在王宫穿着随意的权贵走去。
皋通是在靠近吕哲约三步的时候被武士再次拦下来,这一次他依然是被搜身,搜得还无比的严格,心中也就无比的恼怒和纳闷汉国这些人都怎么了,小心翼翼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太怕死也太失礼了吧,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国之使臣。
“南边来的?”吕哲在拍自己的衣摆,他刚刚走进花圃去了,沾了点草屑。
皋通执礼道:“瓯雒国使臣皋通,代表我王前来汉国见贵国大王。”
皋通的口音有点奇怪,是一种极度不标准的楚语,吕哲是很艰难的连蒙带猜才搞明白是在说什么。不过吧,到现在吕哲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叫皋通的中年人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似乎也把共尉当成是汉国的大王了。
吕哲“呵呵呵”笑了几声:“哦,那么瓯雒国的使臣皋通,能说说来见汉王是做什么吗?”昂了昂脖子,用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拨开,“是要代表贵国的国王前来向汉王求和?”
皋通听吕哲说话何尝不困难呢?吕哲的口音已经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一地的口音了,分明就是一种带着现代音节的秦腔混着楚音。皋通回味了一下搞明白吕哲在说什么,心里对吕哲的身份地位稍微有一些概念,认为吕哲该是汉国地位比较高的权贵了,答道:“为两国不必要的战争得到停止而来。”
“这不还是求和嘛!”吕哲也懒得提示这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瓯雒国使臣皋通,关于自己的身份了:“贵国的军队没有经过宣战进入我国与百越诸族的战场,已经从实际的行为上加入了这场战争,那么汉国与瓯雒国从贵国大王率军与我的军队发生交战的那一刻起,已经是进入战争状态。现在,你代表贵国的大王前来,不管是求和,还是所谓的停止战争,会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吗?”
皋通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说话的人是谁就真的是傻瓜了,毕竟一口一个“我国”“我的军队”,似乎在汉国能这么说的人只有一个。他慎重地再次行礼:“太失礼了…外臣瓯雒国使臣皋通,拜见上国大王!”说着就真的双膝跪地伏身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