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瞿振汉特别配合的份上,柳畅当即点明白了:“上上之策,自是大兵南征,永嘉一克,欧江以北可以传檄而定,到时候,我红巾军据有乐清、永嘉两城,进退自裕,进可南渡飞云,北征台州,退可退往处州…”
这一套谋略事实上破绽很多,只是柳畅做足了前戏,听得瞿振汉连连点头:“果然是上上之策,上上之策!”
旁边金佩铨也被柳畅说动了:“瞿帅,这便是我当初最早提出的谋划,先图温处,再取括苍,全浙可图!”
瞿振汉更是心动,现在他只占据虹桥和乐清县城两地,可是按照柳畅这个规划,可以拿下乐清、永嘉两个大县,整个欧江以北就是他的地盘了。
只是他还有一点疑问:“温州绿营主力在欧江以南,他们到时候想要北犯怎么样?”
温州绿营的主力,包括招募来的闽勇,温镇直辖诸营以及瑞安协、平阳协,几乎都在江南,他们若是抢在红巾军图取永嘉之前渡江北上,对于红巾军是个很大的威胁。
不过金佩铨这位军师已经抢先替柳畅回答了问题:“瞿帅您放心,我当初构思这个谋划的时候,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永嘉只有少量绿营驻防…”
他指着地图显露着自己的本领:“庆廉就是再大胆,也首先要加强府城防御,能派出几百名清兵到永嘉协防已经极限,至于瑞平两协,他们离乐清不过一日路程,可是咱们起事这么多天,可有一兵一卒北上?”
历史上,瑞安协距离乐清只有一日路程,可始终是按兵不动,一直等到西乡乡民平定了瞿振汉起事,他们的行动才神速,派了一营精兵飞驰而来抢功,比在外流浪两个月才回城的康定基县令神速得多。
只是康县令在上面有人,即使拖拉了两个多月才反攻回乐清,还是夺走了瑞安协的首功,不过瑞安协也没落空,他们保举了,倪廷模的仇敌,整个乐清都恨之入骨的大地主徐牧谦作为义民第一人--虽然当时逃往瑞安的徐牧谦只是在嘴皮上有些功劳。
正是如此金佩铨这个三流军师已经有全套的谋划:“瞿帅,我当初这个计划是最明智的,您不应否我的建议,只要平了永嘉,大荆和磐石两营就任我们捏了!”
更妙的是乐清、永嘉刚好处在台州、温州、处州三府的交界处,现在南下无需担心台州府和处州府的军事压力,毕竟清朝官员向来是各扫门前雪,等占据了整个江北之后,红巾军可以任意进出。
既可渡江南下全取温州,也可以北上攻略台州,或是西进处州,战略回旋余地极大,瞿振汉也被柳畅和金佩铨说得心动:“柳检点,金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两位便是我的张子房、诸葛亮、刘伯温,干了这一杯!”
他对于图取永嘉一下子变得信心十足:“到时候争取在永嘉城过个好年。”
经过这件事,柳畅在红巾军中也变得更有份量了。
虽然他进入红巾军不过一日,但是这个夜晚,到处都有人来找柳检点,想请他指点一番,连他的亲兵哨长瞿杰都开口说道:“柳检点,你能谋能算,替我看看前程如何?”
对于柳畅这种从天而降的人,也只有装神弄鬼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聚拢人心,他现在最关注的是自己手上的这一哨亲兵。
说是一哨亲兵,实际只有半哨五十人,柳畅也很直接:“瞿哨长,你跟着我,肯用心的话,以后注定是提督军门一流的人物。”
瞿杰没听出柳畅的拉拢之意:“我竟然有这等大富大贵之相,柳检点,提督军门是几品官?”
柳畅答了一句:“提督是二品官。”
“二品!”瞿杰已经手舞足蹈:“康定基这老贼也不过是七品罢了!”
柳畅也不细说,清朝武人地位低下,二品提督未必强过七品县令多少,有时候区区五六品的官员就能节制记名提督。
他只是微微一笑:“凡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瞿哨长,你要做到二品军门,还得跟着我好好拼一拼!”
“知道!”瞿杰一头就跳进了柳畅的套子里:“柳检点您放心便是,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别看我们五十个亲兵器械不全,但只要您一句话,火里来水里去,绝无二言!”
只是柳畅想要的可不是这些:“瞿哨长,我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您给我好好说说咱们这五十个亲兵兄弟!”
“没问题!没问题!”瞿杰已经将一哨人召集起来:“这位是柳畅柳检点,以后我们便奉他的命令行事,不管火里水里,跟着柳检点便没错!”
柳畅在红巾军已经是多智近妖的大人物,这一群亲兵都给柳畅跪下了:“见过柳检点!”
柳畅赶紧把这队亲兵一一扶起来,还过去一个个握手:“大伙客气了,以后我柳某人就靠大家照应!”
只是这一番阅视下来,柳畅发现自己手上真没有多少的实力。
这五十个亲兵都是虹桥附近人,有瞿振汉和倪廷模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更要命的是,当初瞿杰领这半哨人过来,瞿振汉把精锐能打的都留下了,现在都是些老兵弱兵,或者可以这么说,根本就是一群从田头拉来的农夫。
更要命的这一群农夫还欠调教,士气不高也就罢,器械完全可以用低劣来形容,五十人才有十二把刀、一张弓,其余都是用农具充当兵器。
连他们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这样的兵现在拉出去,绝对不堪大用。
但是这是柳畅现在能直接掌握的全部实力,因此他没有显露出失望之色,而是朝着瞿杰发问:“全哨弟兄都在这里吗?”
“就这么多了!”瞿杰不敢对瞿振汉有什么怨言,只能把气出在倪廷模这个副元帅身上:“原本是一百精兵,可是倪副帅从中生事,硬是截走了一半。”
他也对自己少了一半部下表示愤愤不平,那边柳畅已经替瞿振汉辩解了:“瞿帅这么做,肯定是他的长远考虑。”
“有什么长远考虑!”瞿杰没多少才干,见识也不够:“就是怕柳检点你抢他的副元帅印把子!”
柳畅却是清楚这肯定是出于瞿振汉的授意,他也有主张:“五十个弟兄就是五十个弟兄,当年三千越甲可吞吴,咱们五十个好兄弟也能送瞿杰兄弟上一个台阶!”
“好好好!”瞿杰连连点头,又问了一句:“柳检点,要不要找个女人暖床?我给你想办法去!”
他不知轻重,在亲兵面前直接挑明了这事。
柳畅摇了摇头,旁边有个老兵补充了一句:“瞿哨长,您看柳检点这般嫩相,分明是还没尝过滋味,哪瞧得上那些凡脂俗粉!”
说起来,这倒是件让柳畅又喜又乐的事,这次穿越过来,或许他曾有意穿越回十五年前,他的身体居然年轻了十五岁。
还好他十五岁,身体已经基本发育完成,现在众人眼中的柳检点虽然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却是发话处事极为老成,据说还是金田团营时就参加太平天国的老弟兄,说话很有份量。
柳畅对于这个时空的小脚女人没有多少好感,何况眼下也不是谈女人的时候,他笑道:“那是我脸显嫩的缘故,不过这次出天京来,也是东王管得太宽,现在天京城里连母子也不敢多说话,要闷死人了!”
只是他话题一转:“瞿哨长是好心,漂亮女人,我也喜欢,不过现在还不是谈那个的时侯,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就是知道照顾自己人!”
他继续说道:“诸位兄弟明面是我的亲兵,可实际上却是我的自家兄弟,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匀饭吃,我柳某有得肉吃,绝不让诸位兄弟喝汤!只要跟着我,只要我不落难,保证能好吃好喝供着。”
过去瞿振汉也曾对他们讲过什么江湖义气,可是却没有柳畅这么实际,他们从来没见过柳畅这么贴心的长官,因此这哨亲兵就觉得柳畅格外亲切,话也多了:“真的?”
“柳检点你可不能糊弄咱们乡下人?”
“是啊!你是有见识的人,可不能蒙我们这些种田人!”
柳畅倒是干脆利落,他直接就抛下话了:“我柳某人广西到天京,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差不多是尸堆里滚出来,但是没亏待兄弟!”
他朝着五十个亲兵拱了拱手:“只要诸位兄弟对得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兄弟我就管大伙儿这后半辈子!”
他喝了一声:“瞿杰!”
瞿杰当即应了一声:“属下在!”
柳畅朝了一眼天空的弯月,大声说道:“起初在瞿帅面前我说过,只要我和你往西乡走一趟,立即能召集来一营精兵,有没有这个信心?”
瞿杰知道柳畅有神镜在手,那自然是信心十足:“当然有!”
“好!”柳畅大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也不要你冒死跟我去西乡,就跟我今晚上在县城转一圈,替兄弟化个善缘,让大伙有饷可拿,有衣可穿,有饭可吃!肯不肯跟我来?”
不用瞿杰回答,五十个亲兵已经高呼一声:“肯!”
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