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北天冷原万里玉脉所孕,玉台净火。
石宏怦然心动,这万里玉脉并非指的是玉精矿脉,而是普通的玉脉。这玉台净火却是奇怪,玉精矿脉反而孕育不出来,必须是在普通的玉脉之中才能诞生。
然而修士根本没人关心普通的玉脉,因此这玉台净火也格外珍贵,不下于阴河水火。
石宏已经有了地磁真火、阴河水火、碧霄磷火三种真火,殷都上空的云上念火唾手可得,如果再加上玉台净火,那么九种真火就已经过半了,玉神引龙诀的根基,便成就了一半。
他心中思量一番,却又觉得不妥:“我怎知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青年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伸出手来,轻轻推开了身边那具石棺。
石棺之中,一名女子安详沉睡,周身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冰晶,不但没有影响女孩的恬静之美,反而如同水晶一般衬托得女孩更显纯洁。
在女孩的胸口,佩着一块火焰形状的玉佩。
那青年深情的抚摸着女孩的手,慢慢的将玉佩拿了起来,用手一捏,一丝火焰从玉佩上飞了出来,火焰成温润玉色,与虚空之中静静地燃烧着。
石宏点点头:“甚好,这活儿我接了。”
那青年没有说话,将玉佩在爱人胸前放好,深情的凝视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得将石棺封上,打开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将石棺放进去。
“咱们走吧。”
石宏看他起了遁光,摆了摆手,折了一只纸船,将铢衣化宝咒打上去,顿时一道烈焰纸船缓缓升起,载了两人,化作一道火光,往幻神海北方的殇州而去。
殇州地处九州西北,寒冷荒蛮,繁华远远比不上云州、雷州,中州这些地方。但是殇州之人自称夸父后裔,生的身材高大,力大无穷,是以殇州的大周巫国虽然国力贫弱,但是军队的战斗极强,其他各州也不敢觊觎。
石宏带着那名叫古寸灰的青年来到殇州之上,古寸灰心急如焚,石宏也不想耽搁,一路疾行,殇州北部的北天冷原外面,才降落了下来。
北天冷原占据了整个殇州北部,面积极大,至于尽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还没有人去过。
北天冷原高空中,长年笼罩力道一般的冰寒罡风,便是元神高手,也难以坚持太久。九州大地奥秘无穷,便是证就了元神,踏上了那条长生之路,也不敢说天下都可去得。终究还是有些地方被视为禁地,这北天冷原的极北之地,便是其中之一。
好在石宏他们并不需要跑那么远,只要深入北天冷原三千里左右,就能够找到星罗棋布的冷原寒湖,捕捉寒湖火蛭。
是以石宏也跟一般的修士一样,到了北天冷原外面,就将火船收了,跟古寸灰一起,准备徒步走进北天冷原。
沿着北天冷原外一线,一座座小镇穿成了珠链。
若是在云州、中州之类的地方,这已经是一座座城市了,但是在殇州,只能是一个个用巨大原木戳进地面充当围墙的小镇。
进入北天冷原的修士不少,但是比起世俗界的人来说,这个人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北天冷原之中的天材地宝,不但对于修士来说十分珍贵,对于一般的普通人来说,也是大有用处。
好比北天冷原五百里之内,便生活着一种只有只有拇指盖大小的半透明冰蛤,乃是大补之物,在九州之上供不应求。
这种冰蛤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五百里的北天冷原,对于一般修士来说不算太困难,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深入一百里都能要了命,这捕捉冰蛤的活儿,真是拿命赌富贵。
而北天冷原外这些小镇做的,就是这些深入北天冷原赌富贵的普通人的生意。烧刀子烈酒,雄黄、当归这些温性草药,还有各种火油皮裘棉衣之类的保暖之物,弓箭、猎网、腰刀这些捕猎之物,应有尽有。
这些赌富贵的人,大部分实际上最后都不会发达。十成人里面至少有九成会死在北天冷原里。剩下的一成之中,又有九成从北天冷原出来,一夜暴富,便挥金如土花天酒地。别看这一个个小小的镇子,赌馆妓寮酒楼林立,想过纸醉金迷的日子?没问题。
不过,将钱花光了,那就只能再次深入北天冷原,便是有天大的好运气,也总有用光的一天,这九成的人,最终归宿一样是北天冷原。
百分之一的人,能够忍住北天冷原的寒冷和小镇上肉欲的诱惑,带着自己拿命换来的银子去九州闯荡。
这百分之一当的人,成功的又不过百分之一。
但是,哪怕只有一个成功的神话,也会吸引着无数人前仆后继。所以,石宏和古寸灰来到这座名叫“下塘坝”的小镇的时候,对这里的景象很是吃惊。
一边是低矮破旧的茅草房,在寒风之中被扯走了无上的茅草,屋里的人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是三层酒楼,丝竹歌舞,莺声燕语,灯红酒绿,暖意融融。
两人之所以来到这个镇子上,完全是为了找个当地人打听一下,哪个方向上能够更快的遇到寒湖。毕竟两人都是从来没有来过北天冷原的。
两人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栈,安顿好了之后,石宏叫住了店小二,问他哪里能找到向导。店小二以为石宏两人跟那些赌富贵的人一样,当即指点,镇子北头有一家名叫“一盅香”的茶楼,想要找什么人,都可以去那里。
石宏两人也没有耽搁,从客栈里出来就直奔一盅香去了。
这茶楼倒是好找,三层高的木楼,楼门口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透着一股暖意。两人一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香,石宏鼻子动了动:“茶倒真是不错,比得上大夏供奉的御茶了。”
石宏在大夏皇宫,没少糟蹋老皇帝的御茶。
两人一进来,马上又茶博士搭着毛巾迎了上来:“两位,里边请,请问喝点什么?”石宏把眼一扫,柜台后面的茶叶罐一层一层,排成了金字塔,最下面的最多,最上面的却只有一罐。下面的茶叶都是青花瓷的坛子装着,上面那一罐,却是一个看上去显得十分简陋的瓦罐。只是石宏的六识何等敏锐?早就闻出来那满楼的淡雅茶香,都是从那瓦罐之中散发出来的。
他伸手一指:“最上面的那种。”
茶博士脸上堆笑,最终却说着:“两位客官好眼力,那茶是我们一盅香招牌,都是从北天冷原里采出来的,一盅可要三十两银子…”
石宏随手取了一锭金子出来扔给他:“先来两盅。”
茶博士大喜:“两位楼上请,我这就给您准备着。”
他一面将两人往楼上引,一面扯起嗓子高喊了一声:“仙盅茶两杯!”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朝两人看过来,石宏此时的心态,已经有些类似于元神高手了。什么世俗界的“财不外露”这些戒条,于他而言根本就是空话。元神强大之前,尽可随性而为。
古寸灰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满腹心事,石宏不问也知道惦记着赶紧进入北天冷原,捉了寒湖火蛭提升自己的修为,赶紧救自己的爱人。
两人到了最高一层坐下,这一层中已经没有几个人,八只黄铜炭炉架在八个角上,把这一层烘的暖意融融。
两人上来不多时,便从楼梯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紧接着茶博士小心翼翼的托着两只黑陶茶盅走了上来,赔笑道:“两位爷,仙盅茶来了,您二位可真是走运,这仙盅茶可不是每天都有,而且大部分时间一天也只能有一份,今儿可巧了正好两份,您慢用…”
茶博士说着拿出一小锭金子来:“这是找您的…”石宏一拜手:“赏你了。”茶博士大喜:“多谢二位爷!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慢用…”
石宏对他一招手:“正有些事情要劳烦你。”
茶博士赶紧说:“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我们想打听一下这北天冷原里面的情况,给我们找个清楚的人来。”
茶博士一点头:“您稍后。”
片刻之后,茶博士带着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进来,跟两人介绍:“二位爷,这是范炳,咱们下塘坝镇最好的向导,范爷独自一人最远曾到过北天冷原千里距离,您二位有什么尽管问他。”
石宏点点头,又抛了一锭金子出去:“还有什么好茶,给这位范爷来一盅。”茶博士答应了一声去了。
石宏敲了敲桌子:“范爷请坐。”
范炳神态间颇有些倨傲,并不推辞坐了下来:“不知二位想找些什么?北天冷原千里之内,我都能跑。不过去的远近不同,价钱也不一样。”
石宏也看出来这位范炳显然因为曾经深入北天冷原千里十分自豪。石宏却不知道,在世俗界的武林之中,这范炳也是大大有名,能够深入北天冷原千里,在殇州武林,已经是一方豪强。
他在下塘坝镇也是富甲一方,一般的买卖也就不接了,就算是大买卖,也是别人上门求他,绝没有他上门接货这样的事情。
今天是恰好来一盅香喝茶,刚进门就被熟识的茶博士拽了上来,只说有大买卖,他原本有些不喜,但是看到石宏出手就是金锭,倒也忍了。不过石宏称他一声“范爷”,他也大喇喇的认了。
石宏也不在意,毕竟他在修真界之中的地位都十分尊崇,又哪会和这一版的世俗之人计较?双方的境界完全不一样。
石宏直截了当问:“我们要找一种东西,只在北天冷原的寒湖之中才有,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寒湖?”
石宏话一出口,范炳脸色就变了,原本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现在却出溜下去了半个屁股,吃惊的看着两人:“两位要找寒湖?距离镇子最近的一座寒湖也在三千里之外…两位到底要寒湖之中的什么东西?实不相瞒,我也只是跟着一位前辈去过一次寒湖,不过那位前辈乃是殇州武林第一奇人,若不是他在,走不到一半范某就要交代了,只是那位奇人可不是花钱能雇来的…我劝二位,既然有的是银子,想要什么不妨直接在这一盅香悬赏,早晚有人送来。”
石宏却摇摇头,微笑道:“我要的东西,他们捉不来的。”
范炳眉头一皱,却没有再问。这是干他这一行的规矩。
石宏又说道:“既然你去过,不妨给我们带路,要多少银子,你出个价就行。”
范炳哂笑一下看了看两人:“我看得出来,二位身上都有些功夫,不过二位还是听我一句劝,北天冷原不是别的地方,二位那点功夫,说句不中听的话,真是不值一提。范某爱财,却不会为钱送死。谢谢二位的茶,在下告辞了…”
石宏急着要去寒湖,自然不会故作深沉,平拜访过这么一个向导。当下轻轻一拍桌面,原本已经转身离开的范炳,突然好像木偶一样,原路倒了回来。
三楼上的众人看得一阵奇怪,都心说范大爷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在茶楼上练倒步玩儿?
只有坐在范炳对面的石宏和古寸灰看清了范炳脸上那惊骇的神色。
石宏品了一口茶,问道:“我这手段,跟那位奇人相比,如何?”范炳最初自傲身家,看到石宏的金锭便自傲不起来了;接着他又自傲经历,深入千里冷原,下塘坝别无他人,结果人家要深入北天冷原三千里,这活儿他接不了,也自傲不起来了;最后又自傲身手,觉得和两个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只怕是什么学两手江湖把式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来闯北天冷原,结果石宏怎么出手把他给捉回来他都没看清楚,这一回,他全身上下所有能自傲的东西全都被无情的打碎了,再次面对石宏,已经是另外一个心态了。
“范爷…”石宏刚一开口,范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哈腰:“叫我炳子就行。”
石宏倒也没有那么粗俗,道:“范兄要是觉得我的手段不比那位奇人差,就开个价吧。”范炳哪还敢推辞,连忙点头道:“小人去冷原千里之外价码是白银千两,三千里…恐怕千里之后,路上就需要大爷出手保护,只有向导的作用,小人不敢多要,再有五百两就行了。”
石宏摸了摸下巴,好一会儿没说话。范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只怕自己是要高了,惹得奇人不快。他正惴惴不安的时候,石宏却突然一挥手,咚的一声,一只木箱子砸在了面前。
石宏淡淡道:“这是三百两黄金,九州金银的兑换比例各不相同,大约也都在一比十上下,你也莫跟我计较这些了,就算是三千两白银,你跟我们走一趟。”
石宏刚才不说话,是忙着在玉带之中整理金银,好在蚌五的收藏不少是用箱子装起来的,要不石宏还真不好一次拿出来。
范炳大吃一惊,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
石宏一摆手:“我们马上就要走,你带着金子回去安顿一下,就回来吧。”
范炳看石宏神色坚定,不敢再多说,一拱手:“如此,小人谢过了。”他抱起箱子转身去了,三楼中坐着的人,虽然都是大富之人,但是举手投足三百两黄金,这样的出手,还真是没见过几次。当下有不少人暗中羡慕,这范炳好运气,接了这么一个大活儿。
范炳被石宏轻描淡写的将所有的骄傲全部打碎,一想到石宏,范炳整个人就变得卑微起来。回家之后只是把金子交给夫人保管,交代了一句,再也不敢耽搁,立时便回了一盅香茶楼,生怕惹得石宏不快。
下塘坝并不大,石宏刚把茶喝完,范炳就回来了。石宏放下茶盅,满意的点点头:“这茶不错,等从北天冷原出来,带一些回去给傅大哥他们尝尝…”
范炳却笑道:“这茶却是不好收集,就算是这一盅香,都未必每天都能有,也是人拿命从北天冷原换回来的。”
石宏奇怪问道:“北天冷原内到底什么地方产这茶叶?”
说话间已经出了茶楼,范炳正要回答石宏问话,冷不丁一旁插过来一个人,一把拦住石宏:“这位想必是不知道咱们北天冷原的规矩吧?”
石宏一愣,范炳一看那人,一拍脑袋,暗道今天的事情诡异,搞得自己心神大乱,怎么连着事情都忘了?
他赶紧上前,拱手陪笑道:“程兄,是我疏忽了,卖我个面子,这笔买卖的税金,不论多少我来出。”
那程兄生的一脸凶恶,脸膛如锅底,满脸虬髯,若是没有腮帮子上长着黑毛的大痣,倒是一副好汉的面相,只是现在,却显得凶残奸佞。
程奎斜眼看着范炳:“你出?行啊,黄金三百两!拿来。”
范炳脸色一变,自己的酬劳是黄金三百两,这程奎张口就要黄金三百两,显然是故意找茬来了。
“程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看这样,咱们就按以前的规矩办,怎么样?”
程奎却不肯答应,他听说镇上来了阔绰的外乡人,最近正缺钱的他,打算狠狠的敲上一笔。
“那可不行,范炳,你也是在北天冷原讨生活的人,知道得罪了我们程家是什么后果,我劝你还是站到一边去,莫要再强出头,免得自身难保!”
范炳无奈看向石宏,石宏哪能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范炳连忙拉住他:“您千万莫要出手,这程家控制着整个北天冷原的交易,势力庞大,背后靠山乃是大周巫国的国师残晓大师,咱们还是…”
石宏懒得听他解释,只是道:“蚌五,快些打发了…”石宏对范炳一挥手:“咱们走。”
程奎大怒:“我看谁敢走!”他一声大喝,哗啦一声,只见周围的巷道里一下子涌出来七八十名高手,人人一身黑衣,大红的披风,披风上刺绣一头猛虎,腰佩绣春刀,身背神机弩。
范炳脸色一变,这是程家有名的“虎狼卫”,人人都是高手,就算他自命武艺过人,也顶多只能对付十几个人,这一下子就出来了七八十人…
范炳这边想着,石宏已经一伸手把他拽走了。程奎被石宏的目中无人气的脸色铁青,大吼一声:“给我杀!一个不留…”
那些虎狼卫整齐划一的抽出绣春刀,杀气腾腾,却不料铺天盖地一片高手从天而降,随便哪一个,随手都能捏死一群虎狼卫。而这些高手的数量,又多得吓人,范炳刚一回头,就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超级高手们,蝗灾一样把可怜兮兮的七八十虎狼卫淹没了。
蚌五一个劲的检讨:“没控制住,放出来太多了,太多了…”
范炳自命武艺过人,可是自始至终都没看出来,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更可怕的是,这些人随便哪一个,都不比那位曾经让范炳惊若天人的奇人差,放在殇州武林,绝对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
他不由得疑惑看了石宏一眼: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追随?
石宏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古寸灰跟在他身边,范炳收摄了心神,摇了摇头跟了上去:“二位,咱们这么进去可不行,还得做些准备。”
石宏没办法,他和古寸灰是不用准备,可是向导不行啊。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其在北天冷原里乱转,带着一个认路的向导,会节省很多时间。
石宏取了银子给范炳,范炳拍着胸脯保证,一切交给他了。
范炳的确很能打理,没用多长时间,就牵着三匹样子有点像马,却全身长满了长毛,个头足有小象大小的牲口回来了。
“这是咱们北天冷原特有的长毛马,耐寒而且脚力不错。咱们要深入北天冷原,可少不了他们。”
三人每人一匹,马屁股上还拖着帐篷、皮袄之类的东西,准备的一应俱全。
范炳把自己包成了一个毛球,坐在长毛马上,跟自己的坐骑倒是浑然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