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宝藏的消息,孟衍表面上很平静,似乎对这消息将信将疑,但心里却掀起波澜,开始就脑内的资料,评估各种可能性。
“我祖上与青木叶家有渊源,传下来一些旧事,当年千雪六代掌门浴血奋战,至死不屈,发动了同归于尽的玉焚大咒,将上千强敌连同自家门徒在内,一起随他毁灭,还连带封印了千雪峰的秘库,令余下的邪派高手含恨离去,什么也没得到,这才转头去追杀那些逃出去的幸存者。”
卖面婆婆道:“秘库被六代掌门封印起来,所有千雪珍藏都被封闭在内,从此不曾现世,成了历史谜团,如果能够将之开启,内中价值无可估计,除了各色各样的战器、功法,还有药材,其中很多还是外界早已灭绝的古老稀种。”
“师父啊,妳说的这个果然动人,但若真有这么好的事,哪还轮得道妳我?”孟衍往山上指了指,道:“这么大票人在千雪峰上,都过了千年还是几千年了,人家会不刮地三尺?更别说当初青木叶家送人回来,就先大搜三天,连地上的泥都用筛子细细筛过一遍,就算真有个什么,也早就被拿走…不,拿光了吧?”
“你说得不错,但有些事情你却不知,千雪六代掌门封闭宝库的手法,近乎破坏,引起了大爆炸,爆掉当时的主峰,事后主峰折半,成了一座平顶山,千雪峰重新立派后,为了防御需要,改迁到当时的西峰,也就是现在的主峰…后人不知典故,多年来的搜索,都在主峰进行,偏偏还真找出了一些东西,就这么错有错着,以讹传讹了两三千年…”
“果然找宝藏必须得要考古啊,错地错挖,找上几万年也不会有结果,但就眼前的状况来说,有差别吗?也许后人找不到是因为弄错地点,可在搬迁之前,该搜的本就搜遍了,他们找不出来,凭什么我们能成功?难道…师父妳有新技术或新情报吗?”
“小子你很聪明,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老婆子确实有些线索,当年主峰爆炸,大半山峰消失,我的先人有个假设,就是主峰并非炸毁,否则宝库内所有东西应该是四散纷飞,方圆数百里,甚至千里之内,都该有人发现残迹,这才合理,但数千年来,并没有相关发现,这就代表一个可能,主峰消失的半截,不是炸毁,而是透过空间扭曲,封印在某个时空中。”
卖面婆婆道:“如果那场大爆炸,不是纯以蛮力硬干,而是透过某个精密的封印程序来发动,那么,只要掌握钥匙,就可以反向解封,让宝库连同消失的山峰重新回到世上。”
“哇,那么大阵仗?”
孟衍表情抽动,脸上浮现的尽是苦意,“师父,妳有没有想过,妳这可不是找个暗门,偷偷说进去就进去,拿着东西就出来了,如果真照妳说的,估计宝藏一现世,那个效果不只是震动四方,是世界大战了,到时候,最好千雪峰上上下下都成了睁眼瞎子,会看不到那里凭空多出一座山,任我们去那边挖宝啦!况且,那还只是把山搞出来而已,既然叫做秘库,我就不信没有保护,那可是千雪峰全盛时期留下的东西啊,就靠我们两个傻鸟,怎么在人家整个门派杀过来之前,拿了宝藏开溜跑路?”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只要你按我的计画,我们一定能进入秘库,拿到宝藏。”
卖面婆婆说得斩钉截铁,孟衍闻言,用力一拍大腿,道:“痛快,那咱们就这样说定,师父妳确定时间以后通知我,不见不散,我先走了,有空记得叫我出来吃饭啊。”
说着,少年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竟然是打算要离开了,卖面婆婆皱眉道:“这算什么意思?”
“很明显啊,师父妳忽悠我,我就敷衍妳了。”孟衍耸耸肩,道:“大家明明就需要同舟共济,一起齐心合力,妳还扣着一手不说,只讲什么有办法解决,就要徒弟相信妳去卖命,这未免太…太没有师父的样子了。”
“你这小子…”卖面婆婆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如果不说些什么,是很难让这小子认真合作了,“我先人经过多代钻研,找出了开启秘库的方法,只要能让秘库重现,我就有八成把握开启,届时我们冲进去,取出里头最重要的几件宝物,立即离开,未必有人注意到我们。”
“…唔,听起来是靠谱了些,那就照师父说的办吧,一句话,既然有幸师徒一场,您交代下来,我就拼命给您办了。”
少年的坦然态度,倒让老人吃了一惊,“你小子有那么好说话?这次怎么不啰嗦了?”
孟衍两手一摊,道:“师父说笑了,人做事总有个底线,有些事可一不可再,该表示的东西表示一次就够,一再提醒与要胁只会令人讨厌,徒儿若不知进退,万一您气到清理门户,我不就糟糕了?您这么大的秘密都说给我听了,要是谈不拢,翻脸了,您不杀我灭口才怪咧。”
“…臭小子倒是很机灵,不枉我把希望放你身上…”
“我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既然师父也这么说,把希望放徒儿身上,那徒儿就不客气了。”
“啥?”
老人是真的吓了一跳,孟衍瞬间的笑脸,那种搓着手、涎着脸的笑容,让她有种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
“夺千雪宝藏,这种事那么危险,以我现在的实力,卷进去不是死定了?师父好人做到底,是不是该给徒儿一点好处,或是教我点什么,提升徒儿的实力,既有助我们的大业,也真正成全了我们的师徒缘分?”
少年一口气说完,还特别眨了眨眼装无辜,老人看在眼里,要用好大的定力,才能压下拍桌的冲动。
“臭小子,还以为你学聪明,不多话多问,不讨价还价了,你、你这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一半一半啦,其实就是订金多收点,后头我也可以让步少分一点啊。”孟衍道:“现在师父给我点好东西当定金,我们进入宝库后,里头东西师父您拿八成,徒弟我就随便捡个一两成,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这样也对得起师父您。”
话这么听起来,就合理得多,可是基本意思没差,就是放弃那些看来很大,其实压根不知能不能到手的利益,转而选择眼前能实拿到手的东西,虽然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偏偏就是老人没立场斥责,要不然,找人来干不靠谱事的她,不就成了一个大忽悠?
再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这小子虽然年轻,却不是没有手腕,一路笑嘻嘻的,让人不抱戒心,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这老江湖逼到了绝处,现在情况很微妙,双方都没得转圜,如果自己拒绝,后果若非当场翻脸,就是这小子表面把自己摆得高高的,干起事来却出功不出力,不会认真…
传点东西出来是可以的,问题是要拿什么出来,这小子看起来好像不贪心,可眼界极高,恐怕不是随便拿些普通货色出来,就能够打发的,再说,要是传了他点什么,却被他认出自己的来历出身,这也不是好事…
“有件事师父妳可以放心,妳这徒弟是服务业出身,只要是接下来的工作,我一定尽心尽力,使命必达。”
有意无意,孟衍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老人下定决心,道:“好,我传你一门擒拿手,能练出什么东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今晚你到洗剑池来,我来传你招法、口诀。”
一面说话,老人一面留意孟衍的反应,她预备传授的东西,虽然有极大缺陷,却有非同小可的来历,她故意说一门擒拿手,就是想看这个少年的反应与心性,因为急着贪小利的年轻人,应该都希望能捞好东西,看重核心功法、刀剑招一类的强大技巧,压根不会看重什么擒拿手,不料孟衍闻言,似乎相当高兴,站了起来,相当恭敬地站起来,朝师父行了个礼。
“谢师父恩赐,徒弟永志不忘。”
全然出于真心的感谢,倒让老人迷糊,益发觉得看不透这年轻人,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全错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两人各自分开,孟衍先回千雪峰去,一路上虽不开口,心里却在和舞丑讨论不休。
‘你要死了!出那什么鬼主意,一直要我逼人讨东西,刚才差点就翻脸了,如果真翻脸,一拍两散,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孟衍不理解舞丑的判断,但并非质疑,他相信舞丑的计算,只是需要了解背后的理由,而舞丑也给出了答案。
‘讨要东西,目的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是一种态度,对方明明可以拂袖而去却妥协,这有超过百分之八十九的可能,代表对方需要你的程度,比我们之前预估更甚,而这…也可能是对方昨晚相救的真正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