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箓需要消耗信力,在赵然的理解,有点类似于向老天爷买官。不缴纳信力就没有箓职,没有箓职,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比如炼符,比如借用神力,比如拜表。
尤其是拜表,不能拜表,将来飞升的时候是拿不到天庭符诏的,就算飞上去也会吃尽苦头,一如越境黑户,后果可想而知。
赵然要想受箓法师,需要消耗三十六万圭信力,这可不是道士箓职一万八、羽士箓职三万六、黄冠箓职七万二,十万以下都可以去关系亲近的馆阁蹭箓职,人家也不一定会多在乎,但三十六万圭,这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在道门馆阁体系中,信力值的分割是按照六比二比二的原则来进行的。也就是说,在九州阁的统计中,若是九州方圆鼎收到宗圣馆当年一百万信力值,九州阁将作出如下信力值分配:宗圣馆可以自用六十万,玉皇阁可用二十万,剩下二十万归九州阁,用于合道境的授箓以及飞升。
反过来说,赵然想要受箓,前提是宗圣馆当年要有六十万圭信力才能满足。宗圣馆的信力值是从今年一月才开始进行分配的,以前的积储为零,相比去年的三十三万,今年能不能达到六十万呢,赵然认为比较困难。
若是去别家求助,相当于要消耗别家六十万圭。这种级别的消耗,求人的抹不开面子,被求的也心里膈应。当真是有些左右为难啊。
如今也进入了十月,眼看就是年底,赵然打定主意,年底前一定要再跑一趟九州阁,看看能不能要点政策下来。
想来想去,赵然只得去找龙阳祖师了,看看能不能请他老人家出面,先炼制一些高阶飞符应急。
虽说江腾鹤一再叮嘱赵然,有事没事别烦祖师,而且祖师自家也宣称大小事务皆不牵扯,但据赵然观察,这位大修士平时也没什么事可做,一天到晚半闭着眼睛打坐,时间长了岂不是无聊得紧?
所以偶尔拿些小事去叨扰一下,其实是有助于祖师身心健康的嘛。
奈何这次赵然被直接撅了回来:“些许小事,你自己想办法,没得打扰我清修!”
“这不是事情有些着急嘛,祖师您是不是帮帮忙?”
“若是当真紧急,去寻你赵师伯。我还要清修,你下去吧。”
赵然很没面子的被下了逐客令,不过他倒还真是开始认真考虑起龙阳祖师的建议了。自从在楚阳成双修大典上和赵丽娘闹了个不愉快之后,赵然原本也没有和对方修复关系的想法,毕竟他是站在干姐姐朱七姑这头的,屁股不能坐歪了。
可如今情形不比当初了,看似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赵丽娘居然常住主峰小世界中,成了绕不过去的邻居,总是冷眼相对,大家都会非常尴尬,要不干脆借此机会投石问路,看看能否缓颊一二呢?
想到就做,赵然来到赵丽娘居住的山峰下,不多时便已攀至峰顶。
金碧辉煌的云显台矗立其上,既险峻又壮丽,赵然看着这座孙真人耗时一个多月才完成的建筑,忍不住叹了口气,本以为是给龙阳祖师清修之用,单是从西夏拉回来的金丝楠木,便在这座建筑上用去了一百方,谁知便宜了这位“赵师伯”,真是始料不及啊。
横匾上刻着的“云显台”三个字,如今已然换成了“北道堂”,赵然算了算方位,此峰怕是与北没什么关系,也不知是什么典故。
“弟子赵致然,拜见赵师伯。”
“何事扰我?”
开口就不是很客气嘛,赵然翻了个白眼,然后陪笑道:“确有急事,恳请师伯援手。”
少顷,月门转开:“进来说话。”
赵然迈步而入,走过中庭,见两旁种满了梅树,忍不住有点头晕。这不怪他,任谁连看七日梅花,短期内再看,都会有些不适。
赵丽娘坐在崖边的六角亭中,望着远方的深谷幽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然上前行礼:“拜见师伯。”见赵丽娘没有转身,便自顾自道:“是这样,我门中如今要用到大量高阶飞符,可弟子还没有受箓…”
闻听此言,赵丽娘忍不住转过来,脸色很是不好:“我当有什么急事,原来不过是炼些飞符,这种事也来烦我?你老师和你大师兄闭关不假,不是还有骆致清吗?”
“唉,实在不巧,我三师兄出远门了。”
“问情谷的林致娇呢?她总不会也出远门吧?”
“林师叔正在修习一门道术,须臾间不得空…”
赵丽娘皱眉:“几张飞符而已,花得着她几个时辰?她不得空,我就得空?”
“这个…嗯,师伯恕罪,弟子需要百张。”
赵丽娘愣了愣:“要这么多何用?”
赵然便将《君山笔记》的事情说了,然后道:“这两天便要发出去,只是之前林师叔炼制的飞符已经用完,只好来求肯师伯,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赵丽娘奇道:“《君山笔记》?听上去倒也有趣,且取来与我一观。”
赵然将最新一期的《君山笔记》递过去,赵丽娘起初还没在意,但翻了几页后便被吸引住了,直看了一炷香时分,才抬起头来道:“炼符的材料准备了么?”
赵然连忙将一堆材料从扳指中倒了出来,赵丽娘衣袖一挥,收了,向赵然道:“以后这《笔记》也给我送一份过来。你下去吧,后天来取飞符。”
下了北道堂,赵然回首仰望,暗道这位赵师伯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大卓、小卓师叔准备离开大君山了,完成雕梁画柱的工序后,他们在天上人间又住了一段日子,着实喜欢此地。赵然还在微末之时,这两位对他也是有过帮助的,吃水不忘挖井人,赵然自是要赶过去送行。
和赵然一起过来送行的还有五色大师,实际上这段日子正是五色大师在代替楼观接待大卓、小卓,一尽地主之谊。
赵然十分惭愧:“这大半年来辛苦两位师叔了,我却没能好好接待,心中愧疚不已…”
卓腾云笑道:“说哪里话,你忙着在山下做方丈,回山又逢闭关,哪里有闲暇陪我们?再者都是一家人,用不着!”
卓腾翼道:“致然成功破境,当真是可喜可贺。想当年你还只是个俗道弟子,如今却已经和我兄弟并为金丹法师了,说出来简直不敢相信啊,啧啧。”
赵然忙道:“无论我是不是金丹法师,您二位都永远是我的师叔。”
迎客松凑上来问:“赵行走,这二位贵客的食宿银子,是否比照裴姑娘之例?”
赵然脸上作色,斥道:“两位师叔是来帮忙,是咱们邀请的贵客,谈什么食宿银子,自是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