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马院各项政策相继推行的时候,赵然将袁灏请了过来。
“这段时间袁监院辛苦了,如今官道的修筑,西线即将竣工,北线很快便要施工,想必七月中能够完成。”
“方丈说得是,有大君山各位灵君们大展神威,当真是快得难以想象!因此,北线一开始修筑,我就打算开始筹备南线。南线要绕行四大山系,路线比较长,我考虑再加征五百人。”
“巧了,你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正要和你商量南线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南线的人手,能否从三部部民中征募?”
袁灏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容易。方丈来到白马院也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当知三部的情况,他们几乎就不理会咱们道院,在山中自给自足,顶多下山采买一些生活所需。”
赵然道:“我是这么想的,所自给自足,恐怕也是个疑问吧,他们当真能够自给自足么?我推测,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的,必定是三部中的头人,真正的底层部民,必然生活困苦。”
袁灏道:“方丈所言固然是理,但问题的根源也就在此,底层的部民是没有说话权力的,他们就算想要出来做工,也必得头人们发话不可。”
“那就跟头人们商量,让他们放人出来做工。”
“难处就在这里啊,这些大大小小的头人们,把部民看得跟自己的牛羊一样,给他们自个儿干活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放出来给咱们干活?”
“他们不愿意放人下来,那是因为咱们给的价钱不够,咱们可以开出能让他们接受的价格嘛。比如,咱们现在征募民夫,男子每日给十文、女子每日给八文,同时工地上包吃包住。能不能这样,谁能放人出来干活,咱们就把工钱给谁?”
“好主意!”袁灏眼前一亮,但随即又迟疑道:“就怕如此一来的话,这些下来做工的部民不肯好好干活,需要加派人手督工,拿鞭子催着…”
赵然摇头:“拿鞭子催着干活,这些部民的心就会离道门越来越远。肯定不能这么干,咱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让他们下山,接触外面的世界,认识到白马院的好处,不是让他们生起仇恨心的。”
“方丈说得是。”
“不过你说的这个问题,也确实存在,让他们下山干活,却个个偷懒,如此风气也不能助长。嗯,咱们再想想。”
两人对坐,思索片刻,袁灏忽道:“我倒是想起一个点子,不如同时给下山做工的部民每人加发五文,这钱直接给到每一个部民头上!五百人,每天不过多发出三两银子工钱,就算两个月也超不过二百两,不知方丈以为可行否?”
赵然顿时击掌:“老袁,可以啊!或许三部的问题,这就是个突破口!啧啧,真是好主意!”
袁灏笑道:“或许也没那么好的效果。”
赵然道:“效果好不好,总要施行了才知道,就算没到咱们预期的效果,总也是个开端,何况,或许可以主动一点,增强一下这个效果。”
袁灏点头:“雷善现在全幅身心都扑在筑路上,这件事情我亲自去。”
赵然否决:“不行,你是堂堂监院,你去的话太给他们脸了。让方堂的仁多保忠去,我看他办事还算机灵。”
袁灏懂了,从身份上来说,保忠是党项人,也算一个小部族的头人,让他去可以对等谈话。而退一步讲,他又只是方堂的一名火工居士,万一将来有什么岔子,白马院随时可以纠正,甚至可以让他背锅。
若是袁灏亲自去,很多事情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说起来似乎对心向道门的保忠不公,但现实就是如此。
事情交代下去,赵然向袁灏道:“我要去一趟青城山,来回也就是十天,顶多半个月,还是老办法,若是白马院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我回来的,你就激发飞符,我那边收到飞符后,就尽快赶回来。”
赵然是松藩地区的道门行走,正如当年的龙安府行走大卓、小卓师叔一般,他也给每个县院的方堂方主留了一份单向飞符。这是飞符中最简陋的版本,俗道能够激发,却不能收取,更不能读取。激发出来之后,赵然就知道哪里需要他出面应对,直接赶过去就是了。
喜气洋洋的回到宗圣馆,赵然首先拜见老师:“老师这一闭关就是一年,真是让弟子心中牵挂得紧!”
江腾鹤抚须道:“今番出关,总算是摸到炼虚的边了,呵呵,过去心里许多的疑惑,也有了解答,如今道心圆润,道法大涨,今后也有更多的时间教导你们几个了。”
赵然笑道:“正求着老师传授水石丹经呢。”转过头来又向余致川道:“恭喜师兄金丹大成。”
余致川挠了挠头:“同喜同喜。”他是四月初满的三十六岁,生日刚过,就被魏致真送进了主峰小世界,闭关不到两个月,顺顺当当就结了金丹。
他入关之前,魏致真还千叮咛万嘱咐的给他讲了许多结丹的经验,列举了十多项遇到突发情况的处理办法。结果,魏致真列举的所有惊险艰难之处,他一项都没有遇上,尤其在熬炼春夏秋冬四时这一最难的关口时,什么上下方位不清、四方时序不明,什么混沌迷失、道心蒙尘,对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几乎可以说,他是稀里糊涂结了金丹,果然不负老师对他的判断——只要活着,他就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终看见天庭符诏向他飘来。
左看右看,包括骆致清、曲凤和在内,楼观弟子尽数齐聚于此。
“三师兄也去?”
骆致清点头:“约了东方敬。”
赵然一阵无语:“他回玉皇阁是为了成亲,三师兄你找上门去打架,合适么?”
骆致清有些疑惑:“不合适么?”
魏致真在旁解释道:“这回倒是不怪三师弟,是东方敬主动约战的,他先约的我,我没答应,他又约了三师弟。”
“为何要约你们斗法?”
“估计婚姻不幸,想找人撒气吧。我倒是不惧与他斗法,但在人家双修大典上把他打伤了,不合适。”
“大师兄,你就那么肯定能赢东方敬?”
“他现在心绪是乱的,赢他很容易。就连三师弟上去和他比斗,都有可能取胜。所以我推荐了三师弟。三师弟上场的话,输了无所,不丢咱楼观的脸,若是赢了,也没本事让他受重伤,到时候大家在颜面上都好看。”
“大师兄你算计得可真清楚啊…”赵然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上了清羽宝翅,随师门一道,带着林大法师和曹、庄两位坤道,向着青城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