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曰本人干嘛不趁着红胡子的队伍还沒发展起來,尽早出兵剿灭了他。”在朱小曼这种戏子眼里,最重要的是谁能满足自己吃穿享受,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至于什么国家民族、党派政斧,皆可以抛在九霄云外,因此想都不想,一个恶毒的主意脱口而出,“你去跟藤田太君说,让他及早动手,以免养虎为患,等剿灭了红胡子,说不定藤田太君一高兴,就直接提拔你当县长呢。”
“放屁。”阎福泉突然又变了脸色,一把将朱小曼推了个趔趄,
“啊。”朱小曼向外冲了几步,侧着身子跌到,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兀自望着阎福泉,里边写满了委屈,
“唉。”看到对方眼睛里清水乱冒,阎福泉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低声呵斥,“你以后少搀和官场上的事情,县城里抱曰本人粗腿的,哪个不比你一个女人家精明,,他们都沒敢提出兵进剿这个茬,还用得着你來献宝,。”
听出阎福泉话里的回护之意思,朱小曼擦了把眼泪,怯怯地解释:“人家不是想让你开心点儿吗,我又不认识藤田太君,怎么可能当面给他出主意。”
“这些话,在马太太,刘太太她们面前也不要提起,女人家都藏不住话,你一说了,转头就得传到曰本人耳朵里头去。”阎福泉看了她一眼,不放心地叮嘱,
“嗯。”朱小曼连连点头,慢慢地爬起來,走上前继续伺候阎福泉吃喝,过了一会儿,看看对方脸上的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好奇心又悄悄地长大,犹豫了一下,弱弱地问道:“老爷,为什么沒人提醒曰本太君及早下手,他们不都明白‘养虎为患’这个道理么。”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阎福泉不耐烦地教训,却奈不住女人的温存,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解释,“曰本人,曰本人根本沒把握打得赢,红胡子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眼下藤田太君手里却连门大炮都沒有,如果进山剿匪的话,红胡子只要拿重机枪把路一封,大伙就得拿命往上填。”
唯恐朱小曼不明白,顿了顿,他又迅速补充,“曰本人姓命金贵,当然不会拿自己人去堵机枪眼,到时候,冲在最前方的,肯定又是你老爷我的保安队,而你老爷我有伤在身,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恢复得过來,万一藤田太君想考验考验底下人的忠心,你说给他出主意进山剿匪的那个家伙,是带头往上冲了,还是不带这个头呢。”
“那,那当然应该是带头往……”朱小曼稍作犹豫,大声回应,话说到一半儿,猛然又想到挨了枪子会死人,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怎么会这样,曰本人不是很有钱么,怎么会连门大炮都沒配上。”
“摊子铺得太大,必然到处都是窟窿。”提起这个茬來,阎福泉就愈发为自家的前途感到担心,“咱们这边还算好的,好歹驻扎了一个半小队,兴城那边,据说整个县就只派了十三名皇军,好在巴拉根仓贝勒对曰本人一直忠心耿耿,带着他的卫队常年驻扎在城里,否则,都不用红胡子,随便一股马贼,就能把兴城给挑了。”
一个县,只有十三名曰本兵,要知道草原上的一个县的所辖地域,可比长城以南一个县大得多,情况也更为复杂,蒙古贵族从祖辈传承下來的部落,汉人拓荒者偷偷建立的村庄,东一个西一个,夺得象阴雨天冒出來的蘑菇,如果曰本兵想把所有部落和村寨都纳入统治,恐怕每名曰本兵至少要负责上百里方圆,就是把全身都零拆了散用,恐怕也张罗不过來,
“那,那可怎么办,。”眨巴着刚刚哭过的大眼睛,朱小曼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阎福泉的关心,“那你可怎么办,大伙都不开口出主意,藤田太君早晚还会主动找到你头上,万一他命令你……”
“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阎福泉苦笑着咧了下嘴,把刚才对着蜡烛参禅想起的主意拿出來,与朱小曼一道参详,“估计藤田太君这时候心里也发虚,所以只要沒人提议他去进剿红胡子,他就可以装作想不起來,同时再偷偷地跟上头打报告,请求上头派兵支援或者调几门山炮过來,在援兵和大炮都沒运到地方之前,嗯,嘶…….”
狠狠咬了一下牙,阎福泉抓起一双干净筷子,隔着衣服戳在了自己肩头的伤口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立刻别他重新戳破,一丝血迹顺着包裹伤口的纱布透出,慢慢透过衣服,将他的一整只衣袖染得斑斑驳驳,
“你,你干什么啊,你不要命了。”朱小曼先是被吓得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尖叫着跳起來,双手去抢阎福泉的筷子,“快放下,快放下,血,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别捣乱。”阎福泉疼得额头直冒汗,却死活不肯把筷子交给朱小曼,“别捣乱,听话,真的别捣乱,你听我说,现在流点儿血,总比明天带队去堵机枪眼儿强。”
“你,你不能这么作害自己。”朱小曼愣了愣,抽泣着松开手,“我不许你作害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和姐姐可怎么办,。”
“离心远着呢。”阎福泉又狠狠冲着伤口捣了几筷子,看看血已经湿透了半截衣袖,喘息着说道,“总好过带领保安队去当炮灰,入云龙和那个一枪崩掉了朱县长的军统特务也去了红胡子那边,还有黑胡子,他也欠了红胡子好大一个人情,再加上黄胡子麾下那些残兵败将……”
猛然间,他又放下了筷子,一张蛤蟆脸上阴晴不定,“黄胡子,奶奶的,我怎么把这杂碎给忘了,有办法了,有办法了,这回炮灰不用我來当了,我这就去找太君,这就去找太君,他听了我的主意,今天晚上一定会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