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白音小王爷家中号称金砖铺地,也沒见过如此漂亮的东西,把每一种颜色的“水晶”颗粒都陆续抓了一把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又看,直到两只眼睛里都被晒出泪水來了,才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把“水晶”放回粗布口袋内,摇摇头,叹息着感慨:“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谁能想得到,坝上那边用來铺路的盐沙子,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拿清水洗出來的么。”
“那是小胖子家的祖传之秘,你最好少打听。”赵天龙终于又扳回了一局,横了小王爷白音一眼,不悦地呵斥,
这年头的祖传秘方,还不像后世一样烂得满大街都是,所以白音闻听此言,脸色立刻就红了了起來,双手抱在胸前向张松龄拱了拱,讪笑着赔罪,“唐突了,唐突了,我不是想打听张兄弟的祖传秘方,我是奇怪,你把盐粒弄得这么漂亮干什么,如果还是用來炒菜,就太暴殄天物了吧。”
“嘿,还世袭的王爷呢,原來见识也就这样。”赵天龙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小王爷白音沒安着好心,耸耸肩,继续冷嘲热讽,
张松龄对白音的印象倒沒有那么差,特别是得知此人曾经主动向去年被困在黑石寨内的晋绥军读力营放水之后,心中愈发觉得此人还沒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笑了笑,低声回应,“白音小王爷果然见多识广,除了最大那袋子珍珠盐之外,其他几个小袋子里头的彩色盐粒,肯定不是用來吃的,您再仔细闻闻盐上面的味道,就应该猜出它们可以用來干什么了。”
“是么,。”白音好奇地反问,迅速抓起一把淡粉色的盐晶,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有股幽幽的花香,立刻顺着鼻孔冲进了他的脑门,整个人登时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中随波起伏,稍微愣了片刻,他又抓起一把橙黄色的盐晶,放在鼻子前仔细感受,却是另外一种甜丝丝的温柔香气,宛若剥开的蜜橘瓣儿,令人的口水忍不住就润湿了嘴角,
淡蓝色,玫瑰色、翠绿色、深紫色,每一种盐晶,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不太浓,却有着极强的附着力,即便放下很久,手指间还缠绕着淡淡的余韵,
“怎么样,猜出是干什么的來了么,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再猜不出來,你也太沒用了吧。”见白音如同瘾君子一般抓着彩色的盐晶嗅个沒完沒了,赵天龙忍不住低声奚落,
“应该,应该跟,跟东洋人的香胰子一样,是用來洗脸用的吧,我不太确定,但肯定不是用來炒菜吃的。”小王爷白音难得谦虚了一次,皱着眉头,以极低的声音回应,(注1)
“还念念不忘你的东洋主子,小鬼子的烂胰子哪能跟这比。”赵天龙耸了耸肩,继续冷笑,“这是西洋人用的香盐,专门给贵族女人洗澡用的,哈尔滨城里的那些西洋娘们为什么长得那么白净,全是靠了这东西。”
“真的,。”白音的眼珠子立刻瞪得老圆,望着一袋袋散发着幽香的彩色盐晶,仿佛看着一袋袋金子在向自己招手,哈尔滨城他曾经跑去游览过,对城里边那些坐着敞篷马车招摇过市的白俄女人印象极深,虽然皮肤上的汗毛看起來太重了些,但那肤色,却是真的白得晃眼,白得像刚刚开封的定窑白瓷一般,令人看上一眼,就恨不得立刻买回家中,收藏起來仔细把玩,
“当然,要不你买几袋子回家去试试,持续用上三年,保证出门后会被人直接人贩子抓去当兔儿爷。”赵天龙摇头晃脑,满嘴跑舌头,(注2)
“龙哥,你别再逗他了。”张松龄为人比赵天龙“厚道”,摆摆手,笑着打断,“效果不会像龙哥说得那样明显,但西洋人在很早以前,的确就已经开始用浴盐洗澡了,这东西可以让皮肤变得细腻滑嫩,也能防止夏天时的汗臭和骑马时的脚臭味儿,还能像香水那样让皮肤散发不同的味道,如果你去天津卫的法国人租界,肯定能买到纯正的西洋货。”
“噢,原來这就是浴盐,我曾经听人说起來过,却一直沒机会见到它。”白音立刻做恍然大悟状,抓起几颗粉红色的盐晶,一边慢慢把玩,一边笑着询价,“不知道这东西是个怎么卖法,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倒想先每样买一些回去给家里的表姐表妹们试试新鲜。”
“现在是试销阶段,暂时定在每斤三块大洋吧。”张松龄四下看了看,发现沒有外人靠近,笑着报出一个价格,
“三块,。”小王爷白音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把手里的盐晶丢在地上,“这么贵,你可真够狠的,恐怕西洋人卖的,也达不到这种价格吧。”
“那得看牌子。”张松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质问黑心了,丝毫沒有觉得惊诧,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如果是那些沒有牌子的散装货,一般也就这个价钱,若是一些法国來的大牌子,三块钱也就能买盒一两装的,咱们游击队自己产的虽然不像法国大牌子那样有名气,但里边添加的都是纯天然的中草药,不仅对身体无害,并且能使得香味更持久,不像那些沒有档次的西洋杂牌,拿染布的东西随便往里头搀。”
“的确是这样。”一直躲在旁边沒说话的赵小栓走上前,笑着帮腔,“第一批货刚试制成功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它的效果,就每人拿了一点儿去河边当胰子使,结果三天之后,头发上还留着水果味儿。”
“滚边上去,哪都有你一嘴。”如今赵天龙在游击队里头唯一看着不顺眼的人就是赵小栓,抬起脚,将他踢出了三尺远,“爱买不买,就这个价,等着提货的人多着呢,不差你这一斤半斤。”
“我又沒说不买,你脾气这么急干什么。”小王爷白音在脑子飞快地转着如何将游击队的珍珠盐和彩色浴盐配方弄到自己手上,装作满脸委屈的模样,低声抱怨,“既然是做生意,肯定得允许讨价还价,况且零售和批发,价钱总不能也一样吧!”
“你还想批发,这东西又不能吃,你们旗里即便所有女人都用这东西泡澡,一年能使得了几斤,。”赵天龙才不相信他真心想买货呢,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
“如果效果真的像你们自己说的那样,我当然要批发一些去送人了,你别忘了,我可是木华黎家族的嫡系传人,这草原上的各盟各旗,有哪家王府的大门我进不去,。”
这倒是句实话,蒙古贵族的婚姻素來讲究门当户对,各家王爷之间经历了上百年的互相通婚,彼此之间几乎都联络有亲,即便曾经争夺草场和水源打得尸横遍野,当干戈平息之后,在需要时也照样可以走上门去,重新拾起血缘关系,
赵天龙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最恨别人拿贵族血统來炫耀,听小王爷说得得意,脸色登时就黑成了锅底颜色,唯恐他暴走起來得罪了白音这个潜在的大客户,张松龄赶紧抢先走到两人中间,大声说道:“小王爷在草原上人脉广,这点儿张某早有耳闻,不过您想批发一起浴盐拿去转手么,恐怕暂时我沒法答应你,刚才您曾经亲眼看到了,有个口里來的老客,把我手中的存货全给包了。”
“那你刚才跟我谈什么价钱。”小王爷白音一听,立刻就急得跳了起來,指着张松龄的鼻子,大声质问,
“样品啊,我答应把存货货都给他,但是沒包括样品啊,浴盐这东西又不能吃,每次洗澡时加上一小勺也就够了,即便我把手里的样品卖给你,也足够你和你的家人用上一两年的。”张松龄看了看他,满脸无辜地回应,
“这东西,只要我们家里开始用了,不超半个月,肯定有七大姑八大姨派人骑着快马來要。”白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满脸悻然,
他当然知道浴盐不是用來腌咸肉的,洗澡时不需要放许多,但藏在此物背后的商机,却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要知道,由于饮食过于单调和生活习惯等诸多原因,草原上很多贵族女子,都和西洋人一样,汗味多少有些重,特别是到了夏天的时候,骑着马出去走亲访友,进门一脱靴子,那味道,让最美的少女都登时变得面目可憎,
而浴盐洗澡后附着在体表的香气,则恰恰可以遮掩少女们身体上的先天不足,若是真的还像张松龄等人吹嘘的那样,带有防臭功能,则更是商机无限,即便不把配方弄到自己手里,光是派专人从游击队这边批发,再转手倒卖,也能成为一个稳定的财源,毕竟那些南來北往的商贩们谁也不像自己一样能随便进入各盟各旗的王府做客,也不会知道那些适龄少女们夏天时最烦恼的问題是什么,
“那,那倒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张松龄想了想,有些歉然地回应,“要不这样吧,你要多少,先付给我一半儿订金,等游击队那边把新货生产出來,我派人专程给您送府上去,价钱么,既然是批发,我就给你”
说着话,他将手指缩进袖子里,准备跟白音进行袖里乾坤,在旁边看热闹的李老九见状,赶紧知趣地走开,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你们谈,你们先谈着,我到别处逛逛,一会儿再來,一会儿再來。”
即便他不走开,小王爷白音也不会跟张松龄袖子里手谈,第一,他是王爷,做这事儿丢身份,第二,他根本就沒跟人手谈过,一对上袖子,立刻会原形毕露,望着张松龄伸过來的衣服袖口,想了想,讪笑着回应,“这个,我不习惯,这样吧,咱俩到帐篷里头去,拿笔写,最后商定一个合适的价钱,我立刻派人回去给你取订金。”
“爽快。”张松龄笑着拍手,“既然小王爷这么有诚意,我看也不用写了,要多少您说个总数,我给您打七折,放心,任何人从我们这拿货,都不可能比七折更低,不信您可以派人自己去打听。”
“成交。”白音伸出手,与张松龄在空中相拍,七折一斤,每斤就是两块一,也就是一头羊的价钱,而如果能抢得出货先机,他就能卖到每斤五块,甚至七块、八块现大洋,倒手出去就是百分之两百的利润,丝毫不亚于炒卖大烟土,
“不过,这包装”还沒谈具体要多少数量,先指了指装浴盐的粗布小口袋,白音忽然大声提议,“这包装也忒差了点儿,好歹也是不亚于法国产的高档货,你就给我拿这种布口袋装着,也忒掉价了吧。”
“这不是批发么。”张松龄终于被人抓到了痛脚,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有些涩然,“如果您打算零售的话,恐怕需要自己再想办法了,我们游击队那边人太少,还得时刻提防着小鬼子來闹事儿,着实沒力气再管包装问題。”
“倒也是。”白音同情地点头,“那你的货能供得上么,第一波,每样我只要五十斤,但以后,恐怕每个月都能要这个数。”
“这个”不光张松龄,赵天龙和赵小栓兄弟两个,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起來,无论是开榷场,还是试制精盐和浴盐,对游击队來说,都属于是一时权宜之计,既沒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准,也沒什么太长远的规划,毕竟,游击队眼下的实力过于单薄,根本跟小鬼子打不起阵地战,也不可能保护得起一片稳定的根据地來发展自己的产业,
然而如果沒有卖精盐和浴盐的收入,游击队的发展更无从谈起,斯琴在领地上的收益本來就不是很多,冬天时又刚刚被鬼子洗劫过,今年更不可能给游击队提供足够的赞助,而打土豪,分田地那些在中原地区常用的手段,又根本不适合地广人稀的草原,喇嘛沟南麓的汉人聚居里,家里拥有三十亩以上良田的“富农”一抓一大把,却户户都穷得叮当作响,连开荒用的犁杖,都是借來高利贷才买來的,又怎么可能有浮财被动员着拿出來支援抗曰队伍,,
看出了张松龄等人的窘迫,小王爷白音在心里边偷笑,皱起眉头,满脸凝重地继续逼问,“是不是连浴盐的产量也无法保证啊,那可就是太遗憾了,我还希望,跟游击队把这笔买卖长期做下去呢,啧,啧。”
“小王爷,你别瞧不起人。”姓子骄傲耿直的赵天龙果然上当,伸手在货架上用力一拍,大声回应,“要多少,你说个数,我们就是加班加点儿,也会满足你的要求。”
“这可是谁都不能反悔的事情,否则,我的损失可就大了。”白音看了他一眼,脸色慢慢变冷,“你不妨先回头问问张兄弟,一般遇到不遵守合同的情况,商家们之间该怎么赔偿,。”
“不用问,只要你能付得起钱,要多少我们给你生产多少出來。”赵天龙根本不懂做生意,只是本着要争一口气的原则,咬着牙死撑,
“钱不是问題,你别忘了,我手里最不缺的是什么。”白音又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强调,“要不然,咱们就拍一下巴掌,先把合同定下來。”
金砖铺地王爷家,说得就是乌旗叶特左旗的小王爷白音,他的领地里有一座金矿,虽然产量不大,却足以让他成为整个察哈尔底气最足的王爷,反观赵天龙,除了两把盒子炮外,一无所有,拿什么跟白音在此人远比自己熟悉的商场上较量,,
“定就定。”赵天龙的倔劲儿上來了,行事就有些不管不顾,举起手掌,便打算跟白音立约,知道自己这边的生产能力,张松龄赶紧又抢先了一步,压下了赵天龙高高举起的胳膊,“且慢,小王爷,这里是我负责,要谈,你得跟我谈。”
“怎么,莫非张兄弟还有别的说法,。”到了此刻,白音已经占据了场面上完全的主动,腾转挪移,都轻松自如,
张松龄的脸也红得像个茄子般,声音微微发颤,“这种珍珠精盐,每月我们能提供一千斤,彩色浴盐的话,每样最多能提供二十斤,不能再多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再多了就不值钱了。”
“每样二十斤,连一辆马车都装不满,这种生意还有什么做头,。”白音不屑地摇头,掸掸身上的土,转身作势欲走,“算了,我还是派人去天津卫那边看看,西洋人产的浴盐怎么卖吧,如果能找到大商号的话,让他直接货到付款便是。”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几百块大洋就这么飞走了,不光是赵天龙和赵小栓,连张松龄这个自幼受父兄耳濡目染的店铺少东,心情都倍受打击,盯着白音背影不停的咬牙,终于赶在对方去远之前,把心横了下來,“小王爷请留步,产量的方面,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怎么,你们还能再多供货。”小王爷白音等的就是这句话,故意装作慢吞吞的模样转过头,笑着逼问,
“三十斤,每月每样三十斤,王爷你看如何。”张松龄急着把买卖做成,气势上自然提不來,带着几分祈求的口吻,低声商量,
“三十斤也不好干什么的,还不如不做。”白音毫不犹豫地否决,根本懒得再耽误自己“宝贵”时间,
“那白音小王爷,您想要多少,不妨先说个数出來让张某听听。”张松龄无奈,只好再度主动退让,
“我要得再少,如果曰本人打上门來,你们游击队还能保证供货么,。”白音耸耸肩,微微冷笑,“所以,做生意呢,一定要有做生意的条件,如果沒有那个条件硬着头皮上的话,即便拿着好东西,买卖也无法长久。”
“白音,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白音话里有话,赵天龙愤怒的质问,
“什么意思,我想,以张兄弟聪明,应该能猜得到吧。”白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紧紧盯着张松龄,不给对方任何腾转的空间,
张松龄的脸色由黑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完全变成了青灰色,宛若一个输光了本钱的赌徒,咬着牙说道:“小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一个人做主,需要跟王队长汇报一声。”
“配方,不是你祖传的么。”白音一招得手,便步步紧逼,时刻准备一剑封喉,
“配方,配方”张松龄痛苦的摇头,“配方是我和疤瘌叔两个无意间研究出來的,的确可由我來做主,但是”
长长叹了口气,他艰难地做出决定,“小王爷的意思我明白,如果小王爷希望把工厂开在你的领地上,咱们之间如何分配利润,你得给我做个保证,这样,我才能给王队长一个交代。”
“不行。”赵天龙终于明白白音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气得在旁边破口大骂,“沒卵蛋的二尾子,见了曰本人就撅屁股,算计起自己的同胞來,却一个顶两个,你给我滚,马上滚,我们即便不赚钱,配方也绝对不会给你。”
“龙哥,你别捣乱,这里,这里由我负责,出了问題,也由我一个人扛着!”张松龄赶紧抱住赵天龙,将其强行推到一边,然后转过头,红着眼睛跟白音说道:“小王爷,你的生意头脑,张某心服口服,但是,配方是游击队的命根子,即便我想给你,也过不了弟兄们那一关,除非”
“不能,绝对不能给他。”赵天龙又试图冲过來阻止,却被郑小宝和赵小栓两个,一左一右死死拉住了胳膊,“龙哥,你先听听张队长怎么说。”“龙哥,你要相信张队长。”
“你们两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赵天龙暴怒,举起拳头就朝赵小栓身上招呼,赵小栓硬挺着任他捶打,却死活不肯松手,趁着白音不注意的功夫,用左手从腋下向张松龄指了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这”赵天龙姓子虽然直,脑子反应却不慢,咆哮声依旧很大,捶在赵小栓身上的拳头却渐渐失去了力道,
小王爷白音懒得理睬身边这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只管拿出全部手段继续逼迫张松龄,“除非什么,张兄弟不妨说來听听,这做买卖的,当然要你情我愿才好。”
“除非咱们换个合作方式,每家各拿一半儿配方。”、、、、
“怎么个一半儿法,先说來听听。”作为草原上最聪明的王爷,白音当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笑了笑,大度地吩咐,
“我把如何从盐沙中提取无色盐晶的办法,教给你的人。”张松龄继续咬牙,嘴角几乎要流出血來,“工厂设在你的领地上,原料也由你來出,我们这边每月只按生产需求提供配好的调色调味药粉。”
“收益呢。”尽管心里还有些不太满足,但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白音笑着回应,
“四六,你四我六,要不然,二一添作五也行。”张松龄越谈越沒原则,不断向白音让步,
“想得美,场地、原料、人手都由我出,你们只出一点儿药粉,就拿走一半儿收益,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白音撇了撇嘴,对张松龄提出的条件不屑一顾,
“白音,你别贪心不足。”赵天龙的咆哮声又传來过來,隐隐透着几分无奈,
“张大哥,不能再让步了,再让步,王队长那边肯定饶不了你。”赵小栓和郑小宝也望着贪得无厌的白音,满脸悲愤,
张松龄脸上沒有一点儿血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为了给游击队筹集到救命的资金,他不得不再度做出退让,“我把如何把盐沙变成珍珠精盐的办法也告诉你,工厂你自己开,赚多赚少,我们游击队一文钱都不拿,这样,总行了吧,。”
“这才够爽快。”小王爷白音哈哈大笑,伸出手來,要求与张松龄击掌为誓,“你们游击队统共才几个人啊,何必把力气浪费在提炼精盐上,把办法交给我,我组织人手生产,用不了三年,咱们的产品就能销到曰本国去。”
“是你的产品。”张松龄举起手,有气无力地跟白音对击了一下,悻然纠正,
“我不会忘了你张兄弟,也不会忘了游击队的好处。”小王爷白音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浴盐的事情。”张松龄再度举起手掌,沮丧地追问,
“就按你先前说的,我出场地、原料和人工,你们出药粉,收益二一添作五。”小王爷白音也终于爽快了一回,大笑着举起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张松龄的手心上,
珍珠精盐价格虽然比浴盐低,但销量却肯定远远高于作为奢侈品的浴盐,而原料成本,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笔买卖他做得非常划算,只要把提炼方法拿到手,随便从领地上拉一批牧民或者前來开荒的汉人进厂做工,便可以成吨成吨地将铺路的盐沙变成青盐中的极品,成吨成吨地往家里头搬金子,
作为交易的另外一方,张松龄无疑亏得吐了血,跟白音击掌立约之后,整个人立刻就憔悴了下去,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般,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为长远计,白音不想在失败者的伤口上撒盐,找了个继续看其他货物的借口,带着两个侍卫主动离开,望着他的背影走远,赵天龙立刻扑到张松龄身边,一把拉住好朋友的胳膊,低声追问,“怎么样,你不是真的吃了大亏吧,要不然咱们就想个别的办法,逼着他重新再立一份约定。”
“张队长,张队长,刚才你是装的,对不对,对不对。”郑小宝也满脸紧张地望着张松龄,小心翼翼地询问,
只有赵小栓,因为还要全程陪同白音这个“恶客”,來不及询问究竟,远远地回过头來朝张松龄这边看了看,眼睛里头全是期盼,
张松龄悄悄地向他做了个尽管放心的手势,然后低下头,小声跟赵天龙和郑小宝两人解释道,“不算吃亏,也沒占到多少便宜,关键是把浴盐的生产场地终于落实下來了,即便利润要被白音剥走一半儿,如果产量上得去的话,咱们游击队以后每月能分到的,也不会比自己加班加点儿赚回來的少。”
“那精盐的提炼办法?。”赵天龙和郑小宝两个听得似懂非懂,皱着眉头嘟囔,
“那东西就是一张窗户纸,明白人伸伸手指头就能戳破,即便咱们不告诉他,他也能从别的地方问出來,用这张窗户纸换他半座盐晶生产厂,无论如何不能算赔。”张松龄笑了笑,回应声里带上了几分得意,他终究还是商人的儿子,身体里一直流淌着做买卖的血液,稍有机会,便将这方面分才能展现了出來,
“噢。”赵天龙和郑小宝两个轻轻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懂,却相信张松龄沒有做错什么,“王队长那边呢,王队长那边,你通过气了么。”
“王队长这几天,一直想让我找个合作目标,以免将來咱们跟小鬼子打起來时,沒精力再管工厂,只是王队长和我一直沒想出來,该跟谁合作而已,今天正好白音主动上门,就干脆便宜了他。”张松龄点点头,微笑着继续解释,
这下,赵天龙和郑小宝两个就都放心了,看着张松龄,一齐猛拍胸脯,“你可真能演戏,刚才,我们两个还以为你真的被白音逼得走投无路了呢。”
“就凭他,再炼十年吧。”张松龄哈哈大笑,“我可是从小就跟家里的大人学着如何讨价还价,一直学到上高中才暂时搁下。”
“嘿嘿嘿”赵天龙和郑小宝两个陪着张松龄傻笑,笑够了,却又皱起了眉头,先后说道:“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白音那小子将來肯定会再耍猫腻。”“一旦他赚了钱,却不给咱们分红该怎么办,光凭着口头约定,咱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会。”张松龄想了想,轻轻摇头,“他既然亲自來了,为的就不光是做买卖,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注1:香胰子,即香皂,
注2:兔儿爷,旧时对人妖的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