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芷一到便身剑合一,扑向那位手持软剑的中年妇人。
公孙兰芷嗜剑如命,一见这妇人使得也是剑,自然选择了她。
那妇人正在“耍蛇”,陡见一道剑光乍亮,如后羿射日,光曜九天,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一圈软剑,向公孙兰芷迎去。
“铿”地一声,两剑相交,公孙兰芷双足落地,兴高采烈地道:“好剑法!再来!”
公孙兰芷舞动一柄比太阿神剑还长的四尺有余的长剑,霍霍生风,劈向持软剑的中年妇人,两人这一动手,杨帆压力大减,立即对那使魁星笔的削瘦青年发动了反击。
天爱奴如今长住公孙府,身上不会带着她那些用来杀人的小玩意儿,单凭一支剑可远不是那矮胖老者的对手,如今她只是仗着抢得一步先机,步步紧逼,不让那老者缓过劲儿来,一旦那老者稳住阵势,阿奴势必不敌,杨帆只能速战速决。
剑本轻灵之物,可是到了公孙兰芷手中却是大开大阖,势道雄浑,仿佛她手中持的不是一口剑,而是一杆直来直去的枪、一根顶天立地的棍,方圆数丈之内,尽被她的剑光笼罩,月色如霜,映着长剑,寒光层层如轮。
可那中年妇人运剑,声势虽远不如公孙兰芷,一时之间倒也不致于败了,她那一口剑就像挣扎在虎口下的一条灵蛇,虽然注定失败,可一时半晌也不会束手,凭着坚韧的毅力,它依旧在竭力挣扎着,点点寒光似繁星点点,每每一刺便化解了公孙兰芷的凛冽攻势。
公孙兰芷这一仗可打得痛快,手中一口剑简直如劈山断岳,虎虎生风,连她不远处的杨帆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自忖若是比剑断不如她。除非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刀法。凭兵中霸王的霸气,方可压她一头。
少了一个使软剑的中年妇人,那使魁星笔的削瘦青年再不是杨帆对手,他一招“仙女引针”,不曾真个引线入针,反把杨帆的手引了过来,杨帆武功远较他高明。空手入白刃绰绰有余,贴着他的魁星笔顺势一荡,在他肘弯处猛地一扣,这使魁星笔的便哎哟一声,半边身子酥麻,被杨帆一把扯到了面前。
此时。公孙兰芷手中长剑绕空三匝,犹如三轮明晃晃的圆月,把那使软剑的妇人整个儿罩在了中间,那妇人再难依仗小巧功夫躲藏避让,只能使手中软剑硬挡,两剑相交,“铿”地一声,柔软如蛇的长剑竟被公孙兰芷一剑劈断。
公孙兰芷呼啸一声。剑芒爆射,迅若惊虹!身随剑转。剑借身势,一道银色匹练“噗”地一声染成血红。将把那中年妇人拦腰劈成两断!这一剑之威,连公孙兰芷自己都控制不住,四尺有半的长剑从那中年妇人腰间呼啸而过,又绕身一匝,卷向杨帆。
杨帆刚把那使魁星笔的擒住,哪想得到公孙兰芷手中剑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眼见那道泛着血光的剑影又向zìjǐ拦腰劈来,他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削瘦青年递了上去。
“噗!”
长剑掠过,如若无物,杨帆手中一轻,就只提着那青年半个身子了,下半截身子“卟嗵”一声掉在地上,这时那使剑的妇人断开的两截身子才分开来,分别倒向地面。
公孙兰芷收势不及,一个踉跄,这才顿住身子,向杨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我这口剑,现在只能运势,还有些收不住势,我全力出手时,你最好躲到五丈开外,否则…”
杨帆愕然瞪着公孙兰芷,伸手在小腹上摸了一把,抬起手来一看,湿漉漉一片,那不是断成两截的青年溅上他身子的鲜血,而是他的血。
他méiyǒu伤在刺客合围之下,却被公孙兰芷的狂剑所伤,这还亏得他用那青年身体挡了一下,自己又及时翘了下屁股,把腰肢让了过去,否则公孙兰芷现在想道歉,都不知道该对他的上半截说还是下半截说。
那个矮胖老者当年也是纵横江湖的一方技击高手,自被继嗣堂招揽成为供奉之后,有继嗣堂的财力和物力支持,与其他三人一同执行任务,向来无往而不利,这才被堂中那些技击高手尊称为“天地四杀”。
如今甫一交手,他便被天爱奴一剑紧似一剑地劈,直到现在还腾不出手反击,心中不知有多憋屈。
说起来,阿奴剑势轻灵,若换作从前,她还真未必能逼得这个矮胖老者直到此刻还无法反击,可她与公孙兰芷这些时日较量剑技,剑技不只大有提高,更是吸收借鉴了许多公孙剑术的长处。
若要如狂风骤雨一般,一步先机,步步先机,压得人喘不上气来,还有比公孙姑娘的凛厉剑术更合适的么?
那矮胖老者一见三个伙伴死了两个,另一个跌进湖里以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他一个人可是敌不过三个人,mǎshàng抽身往林中遁去。
公孙兰芷自幼练剑,杀人却还是头一遭,不过也不知是她这种凛厉恐惧的剑术能激起人心中的杀气,还是知道这四人怀揣利刃夜入民宅死有余辜,杀了也méiyǒu心理阴影,竟没有初次杀人的忐忑和恐慌。
一见那矮胖老者遁入林中,公孙兰芷立即兴冲冲地大呼一声:“我来!”
就像一只大鸟般凌空跃起,人剑合一,追入林中。
公孙兰芷刚刚没入林中,就听她一声惊呼,又像一只大鸟般飞了回来。
“砰!”
公孙姑娘屁股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把杨帆和刚刚抢到他身边的阿奴吓了一跳。紧接着公孙姑娘便一跃而起,这一跤竟未把她怎样。公孙姑娘把长剑往杨帆手里一塞,道:“你来!”
杨帆接剑在手,哭笑不得。
天爱奴却警觉地看了公孙兰芷一眼,那矮胖老者叫尤浩洋,原是东海一个心狠手辣的海盗头子,武功固然不凡,却还不至于逼得公孙姑娘甫一交手就承认失败。这位公孙姑娘一向喜欢争强好胜,现在竟乖乖把剑递给杨帆?
就在这时,那片密林似乎无风自动,连树干都摇晃起来,杨帆三人霍然扭头向林中望去。林梢静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枝头婆挲一片,整个氛围完全是一片夜晚的宁静,何曾有过摇动。
如果外物不曾动,那就是他们的心在悸动,什么力量这么可怕?
一个白发老者从林中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月光下。
陆伯言!
一眼看见是他,天爱奴登时俏脸煞白,换作别人,她还有信心一战,而这个老人,她绝非对手。
“郎君!”
已然睡下的小蛮也被那两声惊呼吵醒了,匆匆穿戴起来,叫两个中年婢妇陪着从小院中出来,本来她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瞧月下池畔这番情形,心中立即明白,不禁担忧地叫道。
“阿奴!把小蛮护送回房,莫叫她出来!”
杨帆曾经与陆伯言交过手,一看又是这位可怕的老人,脸色登时凝重起来。阿奴知道陆伯言的武功厉害,只想与杨帆同生共死,哪肯离开他身边,可杨帆的语气不容质疑,阿奴不敢违拗,只得匆匆赶去,扶住小蛮,好言相劝,要她回房。
小蛮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了丈夫,留在这里只能叫他分心,心中虽是百般担心,还是依了杨帆的吩咐,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任由阿奴扶她回到院中,阿奴嘱咐两个婢妇好生照顾,又抢进房去顺手摘了杨帆那口铎鞘这才抢回池畔。
陆伯言还站在那里,见她回来,微微一笑,道:“你还活着?”
阿奴抱拳道:“陆翁!”
陆伯言看看她倒握手中的铎鞘,又是一笑:“活着就好,老夫很开心!”
阿奴趁机道:“陆翁,求你…放过二郎吧!”
陆伯言摇了摇头,叹道:“公子吩咐,不得不为!”
阿奴退了一步,与杨帆并肩站定,道:“既如此,那阿奴唯有得罪了。”
陆伯言大笑:“你要跟老夫动手?”
阿奴抿了抿嘴唇,坚定地道:“陆翁的武功,阿奴是qīngchǔ的,本不敢与陆翁动手,但…二郎是阿奴的男人,阿奴只能得罪了!”
陆伯言摇头道:“你最好一边看着!”
“我…”
阿奴还要说话,杨帆已经拦住了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陆老前辈这是一番好意,你为我掠阵!”
阿奴有些不甚明白,扭头看一杨帆,手中铎鞘已被杨帆一把夺去。那口斩马刀似的巨长宝剑杨帆可用不惯,如果用寻常的运剑之法而非裴氏独门剑术来使这种长剑,这口好剑只怕没用几下就得断了,还是这口铎鞘更顺手一些。
杨帆同陆伯言交过手,深知同这个武艺精湛,但是限于年纪,身手稍显迟钝的老人动手,灵活多变的身法才是他最大的倚仗,要跟这个老人交手,多一个阿奴起不到shíme作用,两人互相牵挂,以这个老人武学的清湛、对战机的捕捉和把握,反而róngyì让他们互为牵累,更易击破。
陆伯言不让阿奴参战,确是一番好意。
这是他和陆伯言的第二战,当初一战,被三个假神仙解了围,这一次那三个假神仙却绝不kěnéng出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时,杨帆从不逃避,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铎鞘,向陆伯言大步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