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9章 皇城跟下的杀戮
贝希摩斯好像一头硕大鲸鱼,在云海浮沉,周围是依附在身边的飞蛇、守护者、虫群卫士、飞龙、爆蚊等等异虫空军单位。
陆军方面负责波特卡市防卫任务的将军们看到天空一幕,心都凉了半截。原以为贝希摩斯在投入大批异虫单位进攻凯撒2后,想来能够动用的异虫战斗单位已经没有多少。
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们的想法真是乐观……不,应该说是幼稚。
贝希摩斯放出许多异虫单位,肚里居然还有一座动物园。这……这简直叫人无法想象。以前唐方在图兰克斯联合王国发动战争,在克罗坦星发动战争,在雷克托星发动战争……都没有动用过这般数量的异虫单位。
就连当初刀锋女王对伊达共和国首都行星克伦格尔发起登陆战,也不像今日这般声势浩大……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小子能够动用的战斗力量真是一天比一天强大,一日比一日丰足。
他们哪里知道,异虫力量之所以能够同星灵与人族联军平分秋色……不,应该说还高出一头,不只是因为星际系统能够承载的异虫单位数量获得极大提升,最主要的原因是克蕾雅将阿克隆星与乐园星的异虫军团带来很大一部分。
事实上唐方在面对凯撒1、凯撒2、阿瓦隆号堡垒舰时,不只艾尔之盾与无畏统帅级堡垒舰没有尽全力,克蕾雅同样没有放出全部异虫战斗单位。
她一直在等,等待贝希摩斯进入凯尔特星,等待虫群淹没克林姆宫那一刻。
现在,她期盼已久的画面近在眼前,那个杀害她父母、祖父母,以及索斯亚无数居民的侩子手,即将为他以前所犯罪行付出代价。
带着这份仇恨,她离开了贝希摩斯,站在一头尤克特拉希尔巨兽背上,向着陆地战场飞去。她左侧靠后一点的地方站着德哈卡,温顺的样子好像一只哈巴狗,并不会因为前面的女人比它矮小瘦弱便心存不敬。
那具婀娜婉约的身体里寄宿着一个可怕存在,它对此深有体会。
在她的身后有一头虫群卫士,祖尔温匍匐在它的背上,用一种慵懒目光打量着下方战火纷飞的平原,还有远方那座繁华都市。
在虫群卫士两侧各有一头尤克特拉希尔巨兽,如果此时站在右面那头尤克特拉希尔巨兽背上,会听见雅格爪领主充满愤怒的吼叫:“放我出去……克蕾雅,你不知道本领主有幽闭恐惧症吗?”
每天在地穴钻进钻出的家伙会有幽闭恐惧症?雅格爪领主还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
克蕾雅离开贝希摩斯,带领原生异虫族群首领前往地面战场的时候,战线已经推进至波特卡市郊区,倒不是负责守卫工作的陆军已然全线溃败,是因为继贝希摩斯之后,利维坦的身影同样出现在凯尔特大陆对应空域,并向下投送大量登陆部队。
利维坦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不只凯尔特卫队构筑的凯尔特星轨道防线被唐舰长的部队突破,外围曲速拦截网与科罗拉迪亲王团所属战舰构筑的防线同样被晨星铸造旗下战斗单位瓦解。
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已经腾出手来对付大气层内活动的蒙亚战机,在眼虫与侦测器的帮助下,雷霆之翼系列战机根本无从抵御镭射光束的打击,再加上维京战机、狮鹫战机、飞行异虫的挤压,凯尔特星天空战场已经完全被晨星铸造旗下战斗单位控制。
简而言之,唐方旗下武装已经获得制空权,凯尔特星上只剩陆军还在依托多年修筑的防御工事负隅顽抗。
当来自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的启示录核弹在凯尔特大陆沿海冲积平原盛开,即便陆军指挥官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也无力阻止溃散发生。
相比凯尔特卫队这样的精锐海军,凯尔特星陆军的素质明显差了不少。现在毕竟是宇宙文明阶段,各国政府看重的都是海军建设,星球陆军的地位连星球空军都不如,哪怕是凯尔特星这种首都行星,陆军序列也多是靠裙带关系进入其中,准备混资历熬成分的体制内人员后代或者远亲。这样的人在面对唐方手下战斗单位时能够形成战斗力?用屁股想想都不可能。
启示录核弹犁地只是内陆防线崩溃的序曲。失去了制空权的蒙亚帝**队不得不面对从各个方向降落的异虫空头囊与王虫运输队,东一队西一队分布的异虫战斗单位将整个战场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区块,从循规蹈矩的攻防战演变成大乱斗。
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波特卡市郊区,连城市内部都不可避免地迎来虫群。
最先将异虫战斗单位输入市区的不是天空坠落的孢子囊,它们来自地下途径……由雅格爪领主亲自挖掘出的运输隧道。
要不是克林姆皇宫下方区域被超强合金整个封死,想要将其打破需要不少时间,它早就一头钻进皇宫大殿,将那个老货一口气喷成飞灰,帮尊敬的克蕾雅小姐报仇雪恨了。
说实在的,比起刀锋女王,它很喜欢克蕾雅,因为她太好说话了,比唐方容易相处。
雅格爪口中喷吐出灼热熔岩,在靠近克林姆宫的市区点燃战火时,祖尔温一巴掌拍碎了凯尔特广场中央那把超过百米高的巨剑。
它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唐方安排,或者克蕾雅的授意,只是单纯觉得这把象征帝国权力的巨剑雕塑很碍眼。
毫无疑问,祖尔温的作为激怒了那些因为爱国情怀爆棚进而加入军队的年轻人,有些人连为父母牺牲的勇气都没有,却在这个时候扛起对于虫祖而言没有任何效果的步枪,要为帝国挽回颜面,用大虫子的血来洗刷圣剑崩塌的耻辱。
然而回应他们那份玻璃心与爱国情的,是突然爆发的雷电风暴。
直达高空的闪电柱互相勾连着,躁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尖锐鸣响,以极快速度向着周围扩散,那些愿意为凯尔特圣剑献身,愿意五体投地亲吻圣皇陛下脚尖的年轻人实现了他们的理想,为圣皇陛下献身,为帝国捐躯。
在他们看来,这便是国难。所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没人教给他们什么才是国,国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星联时期倡导的家国天下变成了世界国家。
在以前,家放在国的前边。许许多多家庭组成了国,许许多多国组成了天下。星联解体后……起码在蒙亚帝国、苏鲁帝国这样的专zhi势力统治范围,国是在家前面的,那份归属与统一的哲学观也被“小我服从大我”取代。
然而谁才是大我?谁能代表大我?起码这些愿意为皇族捐躯的年轻人没有想过。
就像陈剑对这种现象的讽刺,个人意识服从集体意识?如果“集体”这个词被某个人,或某个家族绑架了呢……那不叫觉悟,那叫被人**ian后还要高高兴兴帮对方舔净擦干,再露出非常甜美,非常乖巧的笑容,软软地说一声“您辛苦了。”
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那就是“贱”。
斯图尔特家族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把这个本质上很“贱”的事情包装成无比精美的,代表荣誉的奖章,送给那些愚蠢可叹的年轻人。
如果克蕾雅在这里,看到这一幕或许会仁慈心软。
很可惜,她没有在这里,祖尔温对于那些被电流击飞烧死的士兵,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把那柄巨剑拍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后便效仿雅格爪领主,去琢磨怎么破坏克林姆宫外面那层能量罩。
科斯提亚军事基地有能量护盾守护,克林姆宫当然也有!
………………
斯利凡是一个闷葫芦式角色,喜欢安静,性格懒散。它把身子往卫戍部队营区前方校场一扎,便不再动弹,任由背部那些卵快速成熟,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个凶猛的小虫子,汇同它的孩子们孵化的蝗虫,好像潮水一样涌向军营里的留守士兵。
这些恐怖的小虫子连战车的装甲都能击穿,对付身着动力装甲的士兵,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同城外部队不一样,留守卫戍部队大本营,构筑克林姆宫最后一道防线的年轻士兵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由柯尔克拉夫一世从各地挑选到凯尔特星,多次受到皇帝陛下嘉奖,是蒙亚帝国皇族对外展示亲民爱民的一个窗口。
这些士兵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有机会接触多元化思想,他们骄傲着,感恩着,自豪着,快乐着。为自己能够成为幸运儿来到皇帝陛下身边,也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正义而高尚的战士……起码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不会去思考隐藏在光鲜外衣下的龌龊,不会去琢磨皇帝陛下笑容后面盛着怎样的冷漠。总之他们现在额头缠着白布,目光坚毅冷峻,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现在充斥内心的想法是,不管来者是人还是虫子,要想踏足克林姆宫,必先跨过他们的尸体。他们生是皇帝陛下的人,死是皇帝陛下的鬼。
然而就在刚刚,法斯特福斯图尔特将军还在拿他们这类人的命威胁唐舰长。
其实恶魔并不是一种虚构事物,只是……看得到的人看得到,看不到的人看不到,仅此而已。
这些人怀着一腔热血,用枪和炮迎战无穷无尽的蝗虫大军,在地面留下残缺的虫尸与同伴的死骸,鲜血侵染了额头的白丝带,也带走他们的生机与意志。
对于索斯亚大屠杀的幸存者,他们这样的人是为虎作伥的恶人,可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毫无疑问是忠诚无畏的勇士,这个国家的英雄。
谈起噬病毒的邪门与恶毒,会让人恐惧心寒。可是对于那种荼毒思想与心灵的洗脑教化,却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认识到那份比看得见的恶魔还要丑陋变态的东西。
罗伊卸掉了一名又一名年轻士兵手上的枪,把他们推倒在地。
“不要再反抗了,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吼声刺破魔臂辐射的暗幕,落入那些不断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士兵耳中,只是……这根本没有效果,士兵们手里拿着的突击步枪被魔臂斩断,还有应急用的手枪。如果连手枪也被抽飞,那还有同伴尸体怀里染血的枪支。
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停止战斗。
“不要再反抗了……你们已经失败了……这样只会增加伤亡……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亲人。”黑幕骤然塌缩,露出后面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的魔臂所化触手紧紧裹着一名士兵,令其无法动弹。
“恶魔,你不会得逞的……”这是他所怜悯的人对他所作所为、所言所讲的回应。
说罗伊是恶魔……罗伊是恶魔……
“唐大哥……他……他真的是来解救你们的……”罗伊大声辩解道,因为激动的关系嗓音有些嘶哑与颤抖。
“谁需要他的解救,那个侩子手,叛国者,罪犯……他对这个国家犯下的恶行,必须用他的命来还。”铁甲后面传来蕴含无穷愤怒与仇恨的声音,那种口气听起来如同唐方杀了他的父母,毁了他的家园。
那是一种恨不能生啖仇敌肉,渴饮仇敌血的情绪。
璎珞一直站在罗伊身后,从飞鹰战机落地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少年的保护下,没有对任何蒙亚士兵动手,最多就是利用精神力冲击一下防御工事里的人,让罗伊能够更容易地突破陆军防线,卸去敌人的武装。
是的,只是卸去敌人的武装。用罗伊的话来讲,这样的杀戮与对抗没有意义。那些像他一样的年轻士兵不应该为斯图尔特家族的利益献出自己的生命。
被欺骗,被洗脑,被愚弄,然后还要把真正的恶魔当成誓死保卫的圣人贤者,这样的人生真是太可悲了,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