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外,霜含秋色,水影浮天。
景幼南稳稳当当地坐在梨花木大椅上,怀抱胖乎乎的人参女,看着眼前的飞鱼卫,似笑非笑。
程天华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目光冷漠。
飞鱼卫是直属于皇室的秘密编制,专门用来清剿妖魔邪道,里面藏龙卧虎,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样团体中的人物,长久执掌生死大权,自然而然养成高高在上的气质,现在被景幼南不屑的目光一刺,如何受得了。
“去死。”
程天华断喝一声,双腿蹬地,身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到景幼南跟前,手中的铁尺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嗯?”
景幼南一抬手,如宝莲盛开,接住程天华的铁尺。
不过,景幼南的面上不仅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流露出少有的凝重。
到这个时候,他总算明白,为何船头上那个踏入仙道的家伙逃不出三个飞鱼卫士的手心。
灵机聚于双目,景幼南可以看到,铁尺上血光暴涨,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律令篆文,字字大放光明,蕴含规矩之严。
他体内的真气在这股律令之力的压制下,竟然如同死水般,片波不起。
“好一个规矩大于天,这就是律令梳理万众一心的力量?”
景幼南目光转动,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在小玄界中龙气的可怕。
皇帝高居九重,言出法随,万万众的臣民所向,莫敢不从。
整个世界都掌握在天子手中,亿万臣民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这种整齐划一,这种万众一心,这种令行禁止,在这个仙道几乎忽略不计的世界,会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这一刹那,景幼南忽然有点明白,当时大千世界仙道崛起之时,仙道为何会执意灭掉圣朝。
实在是这种律令严格到令人发指的环境,龙气无处不在的延伸,根本是仙道发展的最大阻力。
要知道,仙道追求的是超脱,是自在,是逍遥。
简单来讲,仙道是个人伟力的发展。
但皇朝的龙气则要把所有人束缚在体制中,让律令的威严不可抗拒,这两种矛盾基本上不可调和。
仙道昌,龙气隐。
龙气盛,仙道落。
“真是有意思。”
景幼南眸光转动,猛吸一口气,右手紧握,恐怖的肉身力量发出,直接传到铁尺上。
咔嚓,
铁尺应声而断,掉在地上。
律令规则确实厉害,无所不至,无所不包,但当个体力量超过一定界限之后,却可以轻松打破。
简单,直接,暴力。
就是要用赤果果的力量碾压规则,硬生生撕开一个豁口。
“啊,”
程天华一见铁尺法器被毁,眼睛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他手中的锁链哗啦一声抖出,绷得笔直,如同毒蟒出洞,甚至连虚空中都传出鬼哭狼嚎之音。
看得出,程天华手中的锁链法器由于擒拿了不少的野鬼游魂,在龙气的加持下,已经有了蜕变,比铁尺更胜一筹“咿咿呀呀,”
恶风扑面,还没等景幼南应对,躺在他怀里的胖乎乎人参女却吓得哇哇大叫,眼泪像断线珠子似地往下流。
小东西胆小的很,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势,尤其是锁链上缠绕的血腥气,把小东西熏得小脸惨白,差点吐了出来景幼南右手握住锁链,把上面层层叠叠的律令压制在方寸之间,然后犹有余力地用左手拍拍人参女头上的羊角小辫,笑道,“小东西,你先到一边呆着去。”
“咿呀咿呀,”
人参女肉呼呼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它拼命点点头,一溜烟跑到墙角蹲下,背对着景幼南,用小手捂住眼睛,一动不动。
景幼南看了眼在墙角老实蹲着如筛糠般颤抖的小东西,转头冲程天华一笑,道,“你可以去了。”
说完,他左臂猛的挥出,只是一击,就砸在程天华的胸口上。
“你,”
程天华双目瞪圆,还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仰天栽倒,没了呼吸。
“大哥,”
另外两个飞鱼卫听到动静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四目充血,睚眦欲裂。
“还我大哥名来。”
两个飞鱼卫仰天怒吼,一左一右,夹击景幼南。
景幼南坐在梨花木大椅上,望气可见,仿佛受到两人心中悲愤激发,两人手中的铁尺和锁链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律令,如此之多的律令汇聚一起,凝成一张铺天盖地天网。
天网张开,律令流转,要约束天地,划分纲常。
景幼南一笑,道,“仙人可以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今天也让我来效仿前辈仙人,打破你这龙气牢笼吧。”
话音一落,景幼南站起身来,体内的《九天应化神霄真王得道经》自发运转,五脏中五气席卷,雷霆炸响。
轰隆,
仿佛整个大船随着景幼南的起身震荡,发出沉闷的声音。
“给我裂,”
景幼南眸子转为青色,晶莹如玉的大手伸出,遮天蔽日,弥漫苍穹。
下一刻,
一声宛若实质般的裂帛声传来,铁尺和锁链上的光芒明灭数次后,彻底归于死寂。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两名飞鱼卫看得眼珠子差点凸出来,他们常年在外办案,与妖魔鬼怪打交道,最是明白手中法器的厉害。
铁尺和锁链,不仅仅是法器,还是朝廷的律令和威严,有龙气加持,鬼神退避。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亲眼见到如斯恐怖的场面。
“退,”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停留,转身就往外面跑。
作为名声赫赫的飞鱼卫,他们当然不是一根筋的傻瓜,见到事不可为,果断离开。
只要让两人离开,把信息传递出去,任凭对面的俊美少年再是厉害,也逃不过飞鱼卫的追杀。
“既然已经来了,就都留下吧。”
景幼南身子一动,已经来到两人的身后,大手伸出,抓住两人的脖领,用力一扭。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飞鱼卫仰天栽倒,死不瞑目。
景幼南不管死去的三人,目光投向在船头上五花大绑的半大小子,他正在勉强挣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