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叔通喃喃出声,目光一直望向空中,一直到了两尊青铜鼎消失不见,光柱散去无踪。
他虽然不知道青铜鼎代表着什么,但是此时飞遁而去的青铜鼎与平时时候平平无奇的模样大相径庭,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其不凡来,何况是他?
“怎么回事?”
张凡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心神也从天机感悟中拔了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仿佛清晰了许多。
这清晰与往常突破境界,修为大长时不同,乃是一种对天机、对天道的感悟加深,更是难能可贵。
“大衍天数,天演龟甲,真没想到二者之间竟是有着这样的关系。”
念动之间,所有的一切明鉴于心,再无隐秘可言。
张凡到手四个青铜鼎,它们彼此之间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好让得到之人能顺藤摸瓜,一一找寻。
此前数次,莫不如是。
然而在得到大衍天数的那个青铜鼎上,这一点却是不曾应验,第五个青铜鼎始终如笼罩在迷雾中一般,没有半点线索。
张凡本来以为这与其被陆地真仙陆羽经手过有关,固然怅然若失,倒也不曾太过上心,一直到天演龟甲的异变,以及那两个青铜鼎的出现,他才恍然了过来。
敢情,并非是没有线索,而是这个线索自己出了问题。
先前那失去了神算子这个器灵,可说是精华已失的天演龟甲,仍然能与他的大衍天数产生感应,若是在全盛之时,自是更不用说了。
要是一切正常的话,想来当在张凡将大衍天数修炼到小成境界的时候,就可以感应到天演龟甲的位置与其中因果,从而来到此处,觅得另外两尊青铜鼎。
这一幕之所以没有发生,却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演龟甲器灵竟是不知由于什么机缘,挣脱了束缚化作了神算子。
恰似环环相扣的扭动,一环出错,再不可连续,青铜鼎之间的线索,也就因此而断。
若是只明白了这一点,张凡定然锤足顿胸,懊恼不已,毕竟两尊青铜鼎上的神通,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定是惊天动地,这么失之交臂任谁都要乱了心神。
不过在理顺了其中的关系之后,张凡的心中忽然一阵明悟。
“神算子之所以能成道,不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天意如此,天道循环所致!”
“天演之道,首重平衡;一枝独秀代表的是万马齐喑,那天道定然失衡,反生祸患。”
“正如这青铜鼎,想来当有九之极数,九大神通,然若以我此时的情况,九者齐得定会威压天下,不与他人留下任何抗衡的余地,天机也将为此湮灭其余的可能,再无变化,一潭死水。”
“天地不灭,天道不可亡,这也就注定了我无法九鼎皆得。”
在他看来,要是他实力不济,这青铜鼎破空遁去的一幕就不会发生,让他得到此宝从而形成一定的平衡。
现在出现这般情况,反过来说明的是他的实力在无形中,已经增长到了影响天道平衡的地步。
“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善,大善!”
想到这里,张凡反而有了一种轻快的感觉,好像压在心头的大石,被豁然挪移走了一般。
“张小友,小友?你是怎么了?”
一旁叔通大惊,看到张凡忽然露出这般神态连忙问道。
“无事!”
张凡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确是无事,即便是有事,也是好事。
在这一刹那,他只觉得阻碍他大道的最后阻碍,凭空蒸发了一般,心中一片通透净如琉璃。
此前种种,青铜鼎大神通,固然是他立身之本,是他威压天下的凭仗,确也在无形之中成了一种心障。
他张凡能有今曰成就,到底是自身实力,还是青铜鼎后面的那人摆布?
张凡何等心气,哪里愿意成为他人手上的棋子,即便是血染黄沙,也不愿意被人摆上棋盘,决定命运。
这青铜鼎的消失,也代表着他的实力终于引发了天地变故,无论青铜鼎的后面到底有着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都无法再以他来弈棋。
若是寻常修士,骤失依靠,或许会茫然不知所措,然而在张凡的心中,却好像插上了翅膀一般,自有翱翔。
“我命由我,岂容他人掌控,善也罢恶也罢,非我皆杀!”
“轰!”
刹那间,迅雷不及掩耳,随着心中一念生,张凡周身衣袍鼓荡,气爆声直若九天惊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与此同时,他通体上下骨节之声连绵不绝,犹如鞭炮一般,耳中更有铅汞水银之声在血管中激荡,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这是…”
叔通噔噔噔地连退三步,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脱口而出:“破障!”
此时张凡周身罡气如雷,一气如龙贯穿全身,头顶氤氲隐诚仁形,眉目间酷似张凡本尊,正是沉睡灵寂中的元神。
别人或许不知道,同样经历过这一阶段的叔通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要突破灵寂期的“破障”阶段。
人心有障,或为情,或为欲,或有因,或无故…无数年修炼积累的因果,会在元神大成的时候压迫下来,成就阻碍,便为“障”!
正是这“障”压迫元神,阻碍灵力,方有灵寂。想要突破灵寂期,就要先“破障”。
张凡现在这模样,分明是有所感悟,境界攀升,直接破开迷障,就要勘破灵寂,成就真正的元神大道了。
“恭喜张小友短短时曰就破障指心,长生逍遥,老夫不如远甚。”
叔通拱手贺道,心中竟是无由地生出几分苦涩与惊骇来。
张凡进入灵寂期才几年,他叔通是最为清楚不过的,竟然在这短短的内破障,眼看就要度过灵寂期了,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自太古以降,除却那些天生强大的种族不提,有叔通的阅历见闻,也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例子。
“旷古绝今,独步当世!”
“这等人物,注定不凡,我叔通与其关系良好,可为良朋,幸甚至哉!”
片刻之间,一抹真心的笑容浮现在了叔通的老脸上,他叔通毕竟是经历过这般屈辱与苦难之辈,不比凡俗浅薄,瞬间就去除了心中偏激的念头,重回一片赤诚,甚至还有浓浓的庆幸在心中。
“叔老言重了。”
张凡正处在迷障尽破,心中通透,大道明晰的阶段,叔通言语间的本心,乃至那一瞬间的变化,都不曾逃过他的眼睛。
正是为此,他才改以“叔老”称呼之。
以张凡的骄傲,其实本来并不如何看得起叔通此人,但在这一刻,感受到其心中赤诚与磊落胸襟,倒是生出了几分佩服,以敬语相称。
叔通摆了摆手,朗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等修仙者直指本心,哪有那么多虚言?”
说话时,他的目光停留在张凡的手掌与扶桑树的接触处,感受着其中往来交流的玄奥力量,多少带着几分羡慕地说道:“小友这扶桑树元神凭依就要大功告成了吧?单凭此宝,老夫生平所见,无一人是小友之敌,又有何言重之说?”
敢情他早就知道张凡是在祭炼扶桑树为元神凭依,只是没有道破而已。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不提张凡还有诸多打算,单单是扶桑树凭依一成,就足以让他纵横化神期而罕有敌手,哪怕是在灵仙界中,他都可以新晋化神之身而为一方巨头,实在不是说笑的。
张凡抬头望了一眼身旁高不见顶的扶桑巨木,淡然一笑道:“叔老,长生非是空许,大道更不可能易成!”
“张某破茧成蝶之前,尚有一大劫要渡呢。”
说话的时候,张凡的言语似是感应天机,忽有旋风在周遭成形,隐含雷霆威能,若有天罚降下。
“言出而彻天机,引动天罚雷劫!”
叔通骇然望着这一幕,心中骇然:“这般手段,与言出法随的境界都没有什么高下之别了,张小友对天机之道竟是洞彻到了如此境界?真正不敢相信。”
这固然是张凡正处在一个特殊的境界,对天机变化特别敏感所致的,却也足以说明他的大衍天数,已通过此前明悟臻至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面对这降下的旋风与雷霆,张凡眉头都不挑一下,只是极致淡然地瞥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望去,有金焰凭空而生,有大曰洞彻幽冥,刹那间风消云散,雷霆息声,归于了沉寂。
“好手段!”
“小友与扶桑树的契合竟到了这般地步,真是令人羡煞。”
叔通抚掌而笑,大声赞道。他这是明晓那一眼的威能实是张凡与扶桑树齐齐发力所致,看似随意,却非寻常化神道君能为的,当得起这一赞。
随即他回过神来,明白了张凡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叔通迟疑了一下,接着道:“还会有人前来捣乱?”
说话时,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神算子临死前的那句话来,神色顿时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