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响,风暴起,七条人影当空扑下,十万鬼奴再次现身,当先数十只鬼王咆哮,可惊天,撼动地,海为之倒流。
“刘三头!”
孤岛周围,千米海面降沉三尺,玉带横挂,晶莹水绸泛着宝石一样的光,中间却闪着凄惨的白。苦忍至今的伏波修士很想大骂三天三夜,但受时间所限,遂含血叫出他觉得最有力的一句。
“你祖宗十八代全家!”
“山河图,碎山河!”
黄天下,倩影曼舞,姿态中带着几点鲜血,透着几分凄然;山河成型又马上崩灭,带着画女的神、忧、思、愤,与被包裹其中的山君弟子,崩灭!
“断,碎,吞!”
古鸣约自沙天内冲出,赶妖鞭上染着血、燃着血,挂着的几人随之一道冲出。十三郎不在,几名大修以最最简笨的办法隐没在黄天内,只为骤然一击。一声悲鸣长啸,堪称至宝的赶妖鞭寸寸碎裂,化千万厉矢千万张口,只为击杀一人。
“百兵请祖,刀兵杀劫起。”
蓝山没有再如往常那样祭出仿佛用不完的宝物,而是随手粘断一根白发,就这样随意抛向战场中央。看其摸样,没有人认为那道“神通”比顽童扔出去的石头更严厉;然而在白发脱手后,蓝山的目光骤然一黯,唇边带血皱纹陡深三分,宛如凡人瞬间苍老2十年。
“九儿和血舞千愁,葬魔!”
不伦不类一小句,唱出几百年不灭的眷恋与哀思。血色漩涡起,大口朝下,锋锐向天,如锅,又像一个形状怪异的管材盖。盖子的中央,枪王的唇如血一样红,脸却如纸一样白,其左手扣住右手,右手作势成枪。
这才是血舞的最强神通,是其当年立下血誓时便已想好的名字。区别在于增加了枪王以身体化的一枪,还有对象不是魔修,而是试图操纵阴阳的魔头。
千万道光线织成了条,千万声呼啸挤成了团,小小空间簇拥太多神通,仿佛爆炒的豆子四处飞溅。然无论哪种哪道又或哪个人,都不能与那个如骄阳般燃烧的人儿相比。
塑灵千变,圣族神通,融修士所擅的所有神通与一道,可夺天地造化。
胭脂鸟的颜色变了,因其身体里融入了太多亮泽,显得名不副实。飓风的青,火焰的紫,雷霆的赤,还有剑气的明锐与夺目。
胭脂鸟的气质变了,它原是一种优雅、甚至称得上温和的妖禽;死后复生,诛杀不净,这只鸟在其主人的带动影响、甚至逼迫下抛弃本性,变得暴戾而且阴毒!
胭脂鸟的脾性变了,因为注入了真灵之火,火系妖兽本就具备的骄横一面日渐放大,后因百战百胜,越发容不得受人欺辱。
胭脂鸟的形状也变了,其身体正在收缩、聚拢、压扁伸长,急速向一支剑的形状转化。说不上什么原因,但施展出修道以来最强一击的时候,十三郎不知不觉选择剑作为武器,承载着他的怒,他的怨,他的悲,他的愤刺向前方,一往无前。
轰隆隆,天空响起闷雷;莎啦啦,海面轻轻摇晃;孤岛如醉酒的汉子一样开始起伏,好似乾坤即将倒转。那不是神通所导致,而是天与地感受到足以让自己做出回应、值得自己做出回应的召唤。
悬浮的血鼎微微颤动,弥合处只余一线未了,鼎内传出两道,不,三道意志,如识别般在周围盘旋,一道投入三子,两道进入十三郎的身体。
它们很快又退了出来,退出身体退回血鼎,随即展开厮杀与碰撞。
很不幸,两名持鼎人融入的精魂虽都是一道,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还是二打一!
“涅祖,你不公啊!”三子很快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为之凄厉大吼。
“七八已死,二子负了伤,四五子踪迹可寻。”十三郎的嘴里流着血,眼里流着血,身体之上不知多少伤口都在流血。流出的是血,但又不是血,因它们流出后依然能化成火,一团团汹汹燃烧如怒吼的火。
十三郎的神情还算平静,目光如同冻死了冰,嘴里说着比玄冰更冷的话。
“这个是三子,请老师见证。”
嘶!兽环内,银色蚁后居然也流出血,流着淡绿色的血;也在燃烧,烧出蓝色的火。
火光起,蚁后疯,随之发疯的是残存或者残废的不足三千只飞蚁。
三千朵火焰升起,三千头顶着火焰的飞蚁,三千张燃烧着的嘴,还有一万八千只燃烧着的腿,只向一人攻。
血在烧!
小不点没动手,不是她不想,而是战场已容不下化神一击。围绕着三子的身体,一处处空间如幔布被剪开,被撕破,被通穿;寂灭之风呼啸而出,卷着他,同时卷走了不知多少飞蚁。
哑姑没有动手,她指挥众多鬼王将周围圈起来,圈它个严丝合缝,围它个水泄不通。三子纵有天大本事,纵能瞬发千万道神通,可他总得有那个“瞬”总得发一下吧。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四大远超在场之人境界但没有与之相匹配实力的妖魂主动走了出来,鬼瞳闪烁望着战场,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可以,哪个敢动一动,本王会先摧毁母环,再与其决战。”哑姑的警告如她的人一样平静,透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与意志。
“真没风度。”四大妖魂彼此看了看,纷纷为之悻悻摇头。此时的它们或许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都不敢抓,如何能指望以后翻身?
蒋凡也没有出手,但他变了身,此时正挡在大灰面前充当护卫,虎视眈眈。神驴对此颇为不满,但因脱力拱之不动,无奈从其脑袋边伸出脑袋,嘴里不停咒骂,顺带嘀咕鸟头没有驴头好看,更谈不上威武等等。
之前三子不攻击大灰,因为他不重要;此刻绝杀掀起,十三郎要考虑另外一件事,假如三子受合攻仍不死,会不会走投无路拖其同门垫背,结果误打误撞将这一家子灭了门那才真叫冤枉。
冤枉吗?没有人比三子更觉得冤枉,他想不通,想不通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那七个人怎么能上天?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怕残念?
呃,对了,萧十三郎,一定是他!是他搞的鬼,老早就做了手脚。
“卑,鄙,啊!”三子仰天长叹,想对天倾诉此非战之罪,但已没有时间。
这才真是冤枉。十三郎赶到之后忙个不停,筹谋如何对付三子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理会其它人。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七名修士自行商量的结果,只不过上天前曾经通知十三郎,等其下令罢了。
分兵时十三郎给众人补充过红尘意,本意防范不时之需,结果没机会用。现在好了,五大修士不惧残念,以赶妖鞭连在一起再由一人浮空定位;如此一来,任它空间如何转换,几人只管与黄沙冲击对抗,只待十三郎喝出杀字,再用鞭子扯下来。
奇妙的是,不知是不是战斗打的太久影响了天空,又或血鼎合一后令其退避,孤岛之上的黄沙流速很慢,且威力远不能与平日相比。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因此省了不少力,声威更足神通威力更强,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也更多。
有人笑必定有人哭,刚刚解封的三子欲哭无泪,来不及思索,需即行果决事。
“三道双杀,给我破!”
吼声起,血狂喷,不是用嘴,而是整张面孔。
三子三头三面,三生合一后变成一头三面,此时再次合而而一,便得与正常人一样的一头一面,但是两个大洞。
牛羊两面同时坍塌,仿佛被锤子砸进去一样凹出坑;其深足以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连接到一起。鲜血燃烧化成神通,且正如十三郎之前所问、三子所承认的那样,他的本属神通不是苍龙也不是紫气,而是如十三郎一样:火!
惨绿色的火焰汹汹燃起,烧出两条龙,顶着的却是牛与羊的头;双龙盘旋头面含威,三子身躯再度缩小七分。如今的他仅有三尺长短,猪面前伸爆出满口利齿獠牙,直射十三郎,与那支剑。
恨极怒极且羞耻之极,三子此刻大彻大悟,对周围的敌人不管不顾,誓言击杀一人。
“本座要杀了”
话音忽顿,三子首先迎来的并不是那支剑,而是一颗珠子,一颗青蒙蒙水漫漫,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绝世珍稀的宝珠。
“好漂亮的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充满杀戮的三子心里忽传来一阵温柔的感觉,仿佛有春风拂过耳畔,撩起发丝,泛着旖旎的感觉。
三子为之一愣,抬头忽见两道狡黠目光,与一张稚嫩且透着得意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有着与之年龄身高完全不相称的体型,婀娜多姿,但总是扭着身子。
“好漂亮的女孩,不对呵,她好像是敌人”
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三子随即被那股窒息的感觉所包围,凝目发现那颗珠子已经融入到绿色火海之内,顿为之惊恐,直至完全绝望。
“该死的,这是水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