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
刀山,火海,兽群,飞矢,一切来的那样突然,那样狂暴,三苏惊诧来不及惊诧,震撼没有时间震撼,甚至连惶恐都来不及体味。()面对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连一丝缝隙都难以找到的攻击,他们只能为生存而战,纷纷咆哮。
对面也是如此。
“杀!”冷漠宣告,伏兵千万,人、兽、鸟、虫,齐齐用行动喊出一声杀。
压抑越久,爆发越是猛烈,四面八方攻势爆发的那一刻,三苏心里不约而同生出感觉:天塌,地陷!
真实的天没有塌,塌的构筑信心围栏的支柱——灵觉,千米千丈,对这种层次的修士而言如贴身直面,毫无察觉。
地没有真的陷落,而是像狂风吹卷的灰尘腾空而起,齐聚中央。以洞口为中心,千米范围内,坚如金石的地面几乎被挖成蜂巢,千军万马藏于三尺深处,以灰尘石条将空洞封起,再以无处不再的星点为掩饰。时辰到来一声令下,十万厌灵蚁震翅高飞,其壮观、其凶猛,不亚于将大地生生拔起。
仅此一件,需要怎样的毅力、怎样的绝狠、怎样的耐心的决心才能布置好。
又何止这一项!
萧音刚刚还在万米之外,萧十三郎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呃,吹箫的不是十三郎,换人了啊!
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现在才明白。
换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为何不能及时察觉敌意与杀机?魂蟒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灵性大失,仿佛在做梦?
它们入幻了?
魂蟒入幻。本体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都已经发生,三苏随后看到那一点比彗星灿烂的流矢,越发不可思议。
掌天弓,早有传闻其威力惊人,但需神识引导才可开弓,否则便是浪射。星漏渊风暴这般猛烈。以三苏能力、在神域的配合、强化下尚且局限于千米千丈,萧十三郎何德何能,远远地提前发矢?
他是化神啊!肉身强悍可以接受,道法神奇也能理解,甚其修为堪比生修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无论如何还是化神境,灵识怎么可以超过临劫修士?
三苏当中有人属犬,天生感触远超人族,萧十三郎再厉害也是个人。怎么可以超越“妖兽”天赋,而且跨阶!
他根本不是人,比狗更像狗。
如果说,这些难以理解的事情都能找到根由,三苏不甘也只能接受的话,发生的吃苏身上的变化最最让他们迷惘,懊悔乃至愤怒。
魂蟒威力,三苏事先亲自尝试、验证过。因此才能放心施展;双蟒在身,连日疲劳。吃苏怎么突然能动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玩火,修出那么大大大大大一只鸟?!
刹那迷惘,三苏很快意识到那只鸟并不属于吃苏,所以才能不受魂蟒的影响。
更多谜团随之而来,比如那只鸟的境界、威力、火焰本身境界,与传闻中十三郎的那只火灵严重不符。天上地下之分。
上次星漏渊之战,李顺等人看到很多,但没有看到吃苏怎么中的招、又是如何被火灵祸害。最近的三闯仙灵,萧十三郎动用无数手段,唯独胭脂鸟深藏体内。从未真正展示。
最最无法解释的,它怎么跑到吃苏身上?真当三苏瞎的不成!
千条谜团,万种疑惑,都比不了性命之忧更严重,更迫切;火鸟大唱的那个瞬间,犬、马二苏神色大变,身体上的肌肤无缘无故裂开千条,鲜血怒放,对天长嚎。
“嗷!”
固魂、守心,演咒,封禁,本体内部施法方便,顷刻间用掉无数手段,效果微乎其微。肌肤依旧如开花般绽放,精元无端流失,阵阵虚弱的感觉腐蚀心神,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怒吼与惨嘶相伴,最先受创的并非二苏,而是那两条自梦中惊醒的魂蟒;紫色火焰无孔不入,察觉惊变的它们刚刚竖立的鳞片、又匆匆收回,带回惊恐与灼热,绽放鲜血与皮鳞。
它们是蛇!
蛇是冷的,天生能够克制火焰、但又最最怕火。
矛盾吗?一点都不。不光修真世界,宇宙星空,凡间俗物,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如火鸦最爱捕食蜈蚣,反过来,饲养、火诱捕蜈蚣最好的法子是用雄鸡;极寒之物以火精为食,火元同样偏爱极寒,最终相生还是相克,看谁更强大。
胭脂鸟强横,魂蟒不好惹,一鸟二蛇胜负难料,连累了犬、马二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非同生共死,但却无法分割,这样的组合通常强大,后患有时极其严重,甚至致命。
魂蟒受伤、本能想要抽取力量,其源头无非两处:吃苏、本体。
差别明显。魂蟒对吃苏的压制与抽取不是没有条件,得附身、缠得越紧效果越强,若不然,三苏何需亮出魂蟒,大可隔空施展,神秘、且更具威慑力。如今胭脂鸟在吃苏体内,别说抽取,贴住都觉得身在火海,随时可能烤成焦炭。这种情况下,魂蟒坚持与之“不离不弃”、保持压制已属不易,指望它们做的更多,未免有点奢求。
动不了吃苏,余下只有本体,魂蟒不是妖宠,没义务为了本体奉献生命,指望它们手下留情,无异于与虎谋皮。
“吼!”
危难时天助不如自救,身处最前且实力最强,马苏理所当然成为第一个、而且是重点攻击的目标,也是第一个发动反扑。
没错,不是被动防御等待救援,是反扑!
“千尺,脚下!”
五系各有所好各有所长,马系擅长什么?答案是一个字:跑!
不是逃跑,也不是奔跑。是跑也是刨,刨地那样冲锋着跑;马苏跑起来的时候,感觉不是其身体前冲,而是用脚把大地刨开,刨向身后。
身后刨出一条深深壕沟,坚实大地变成豆腐。被你用单足画出一条笔直剑道,无畏朝前。
人间有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马苏暂无本事一步千里,半步跨越千尺。
顶着箭矢之光,忍住衰退煎熬,马苏一步迈到全苏身旁,一拳迎空,一足前踏。一掌拍落。
拳迎锋,掌擒鸟,马踏吃苏!
都说犬系苏老板性狠擅战,实力冠绝五苏,事实上,犬系战斗多如群殴,领着一群大狗小狗猛犬异兽围攻对手。今日马苏以一挡三,情势危急固然是一方面。同时也证明其心性强大,对自己的修为也是信心十足。试图一举、一己之力翻盘。
先机已失,掌天弓不能躲,唯有奋勇迎击。
胭脂鸟必须杀死、至少击退,如此才能释放魂蟒,脱枷锁,得臂助。
不管吃苏能不能动。能动多少,必须尽快将其制服。其生可为盾牌人质,死了也能免除后患,避免对方再获强援。
即便这些目标实现不了,此举也能攻敌之必救。生死关头马苏相信、也只能相信,身后犬、色二苏定能抓住机会,牢牢扣死对方唯一弱点。
“萧十三郎,朝本座这里来!”
迈步时脑筋也在转,马苏厉喝发出警告,同时为了提醒同伴。
先不说其能否成功,这般气势,这般清醒,这样的战局意识,不仅让陷入慌乱的犬、色二人精神为之一振,连同样突击的十三郎都不禁为之大赞一声,大笑两次。
“这个傻逼。”
两百年闯荡,他见过、遇到的强者多了去,其中步伐如程睿这样的顶尖生修;强如他们,没有谁愿意与掌天弓对射。
马苏竟敢这样做,且正的抢在前面,扑入敌群。
于是他倒了霉。
拳破千山不是拳,七重拳影连成一条线。十六苏合体才算完整,所有苏老板都不是正常人修,身体也非人族可比;但要注意,他们都不是“法体双修”,马苏自不会蠢到以肉身硬扛掌天一箭。七重拳劲实为道法,脱胎与烈马怒嘶昂首奔蹄时的摸样,马苏为其取有名字:七伤。
未伤人,先伤己,伤自内腑获得精元,以此换来更多威力;然在施展的过程中,七伤拳法连遇阻碍,凭空失去三分力道。
第一重阻碍,蜂拥蚁群汇聚成河,无论什么样的神通经过都会变得歪歪扭扭,锋芒不再。其结果好比挥刀舞剑,刀身剑刃看似一样,实则汇聚的力量并不相同,总有一个心意所指的最强点。现如今,迎向箭矢的不是那个聚有马苏杀敌气意的最强点,而是歪到一边。
第二重阻碍,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兽吼、鸟啼、犬吠、清叱还有十三郎的那声嘲骂,无一不带有震慑心神的效果,虽不像定字决那样强悍,累加起来,依旧给马苏带来一些麻烦。
第三条最可笑,挥拳、踏足、沉掌至临敌关头,马苏心里突泛柔情,感觉就像是要亲手毁去什么极其珍贵的事物,那样不舍,格外难忍。
眼前好多画面,耳边好多声音,脑海中无数旖思旎想;歌声、萧音、冷喝声,线条符文连环画,如一团乱麻塞入灵台,如一道道无形之手拨弄心弦,生生把一个坚韧狠辣的战将变成绕指柔,阻其痛下杀手。
战斗的时候出现这种情绪,太可笑了,也太荒唐了!不忍之念仅维持一瞬,马苏一愣、之后恨不得大哭一场,以便自己承受的冤屈有个发泄。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以此生最最悲愤姿态、心情唱出嚎叫。
“啊呀!”
“吼啊!”
同样大叫的还有吃苏,其怒其怨、其悲其伤,哪样都不是马苏所能比。胭脂鸟与魂蟒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修为之禁得到舒缓但未完全退却,吃苏的身体被当成战场,惨状可想而知。
“狗东西,我看看是你的蹄子硬,还是老子的头更结实。”
体虚乏力,怒火升腾,马苏即临恶势汹汹,吃苏索性弹身跃起,一头撞过去。
“开啊!”